事實證明,簡宜清的手腕的確要比弟弟們高明,也不知道她動用了什么渠道,不但沒有用到一周,甚至就連一天都沒有用到,就找出了應對之策。
第二天早上剛起床,簡宜清就告訴弟弟們,她準備要出手了。
“弟弟,小弟,你們今天就把那群小混混約出來,我想和他們見個面。”一大早,四姐弟剛在餐桌前坐下,簡宜清就說。
另外三人一臉懵圈地看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昨天才說好的那件事啊,難道你們就忘了?這都是什么記性?”簡宜清眉頭一皺,不滿地說,“那個左海,我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你們趕緊把他約出來,咱們今天就解決這件事。”
“這么快?”段宜靜吃了一驚,“這才一個晚上,你能打聽出什么?我們是要改變策略,直接動手了嗎?”
“動手有什么用?又不能打死,能徹底解決問題嗎?”簡宜清瞟他一眼,“你別管了,總之我有辦法,你們只管約人就是?!?p> 不管三個弟弟怎么問,簡宜清就是什么也不肯說,只讓他們?nèi)ゼs人。沒奈何,程素安只好又托冷風找人傳話,和左海他們約在了江邊見面。
吃過早飯,簡宜清換上一身運動裝,和三個弟弟去了江邊。
他們剛到?jīng)]一會兒,左海也到了,身后仍然跟著七八個小嘍羅,都是十五六歲的樣子,腦袋像鸚鵡,衣著像乞丐,看得簡宜清直皺眉,只恨沒有戴副墨鏡出來。
“你就是左海?”簡宜清開門見山。
“喲喲,沒想到我的名頭竟然這么響亮,連八中的美女都知道?”左海笑了,露出一臉痞像,“美女,看來咱倆還挺有緣的,因為我也早就聽說過你了。你叫簡宜清,是這三個小子的姐姐。聽說你不但成績好,還是個大美人,今天一看,果然漂亮。怎么樣?約我出來有什么事?難不成是心疼弟弟被揍,想幫他們找個姐夫,以后好罩著他們?沒問題啊??丛谀氵@么漂亮的份兒上,只要你開口,我一定答應。哈哈哈哈!”
一群小混混齊聲大笑起來。段宜靜氣得變了臉色,上前一步就想動手,被簡宜清一把攔住了。
“我一向信奉一句話,求人不如求人。”簡宜清冷冷一笑,“所以我自己的弟弟,我自己會罩。反倒是你,三番五次找我弟弟的碴兒,又是圍毆,又是偷襲,真是有夠卑鄙的。我今天找你出來,就是想徹底解決這件事。你喜歡打,我就跟你打。怎么樣,當著大家的面,單挑敢不敢?”
“你?和我單挑?”左海被她劈頭蓋臉一頓痛罵,還來不及生氣,就被后面的話驚呆了,“你確定?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好不好笑,你試試就知道了?!焙喴饲宀粍勇暽?。
“媽的,我看你是個女的,讓你三分,你倒得意了?!弊蠛;鹆?,脫下外套朝地上一扔,大聲喊道,“你們都聽見了,今天是這位美女要找我單挑的,可不是我左海以男欺女,以強欺弱,待會兒如果輸?shù)秒y看了,也不要怪我?!?p> “男,也許;強,未必。”簡宜清一聲斷喝,“廢話少說,放馬過來吧。”
簡宜清話音剛落,左海就沖了上來,飛起一腳,直踢簡宜清小腹,想要把她踹倒在地。
簡宜清不慌不忙,左腿向后一退,身子隨之一側,就靈活地避過了這一腳。還沒等左海飛起的腳落地,簡宜清雙手已經(jīng)搭上了他的膝蓋,順勢一推、一按,左海頓時重重摔倒在地上。
如果說這一幕已經(jīng)足夠令人驚訝,那接下來的一幕,就是令人恐懼了。左海躺在地上,剛想翻身坐起,簡宜清突然俯身半跪,出手如風,抓住左海兩邊的肩關節(jié)就向外面一卸。
只聽得“咔咔”兩聲,左海兩只手臂頓時被拉脫了臼。左海痛得只發(fā)出半聲慘呼,整個人就癱倒了地上。
眾人低頭一看,原來劇烈的疼痛刺激得他呼吸道急劇收縮,把所有的聲音都卡在了喉嚨里面。
簡宜清一招制敵,把全場都驚呆了。接下來的幾分鐘里面,沒有一個人敢發(fā)聲,四下靜可聞針,只聽到左海粗得嚇人的喘息聲。
“怎么樣,服不服?認不認輸?”簡宜清走到左海身邊,低頭問他。
她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亭亭玉立,貌美如花,但看在左海的眼睛里面,卻只覺得可怕。
左海痛得滿頭大汗,卻硬是咬緊了牙關一言不發(fā),堅決不肯服軟——畢竟也是帶隊伍的人,雖然功夫不怎樣,人品更不怎么樣,面子觀念倒還是有一點的。只可惜,他的小弟們都已經(jīng)被嚇壞了,只知道站在原地瑟瑟發(fā)抖,既不敢上來扶他,也沒有心思欣賞他的骨氣。
“我數(shù)三聲,你要是服輸呢,這件事咱們就算揭過了,以后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是還不肯服,我也懶得給你機會了,咱們就各憑本事,繼續(xù)斗下去?!焙喴饲逭f。
“斗下去就斗下去,只要你打不死我,就等著我好好招待你吧?!弊蠛*熜Φ?。
“哦,是嗎?這么硬氣?”簡宜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俯下身子,湊到左海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左海頓時如遭雷擊,臉色大變。
三兄弟看在眼里,都很好奇她到底說了什么,竟然能讓左海怕成這個樣子,好像比關節(jié)脫臼還要恐怖。難道這就是她昨天說要去找的“弱點”?
簡宜清站起來,開始數(shù)數(shù):“一、二……”
她“三”字還沒有出口,左海的心理防線就已經(jīng)崩潰了,躺在地上閉著眼睛大聲慘叫:“服,我服,我認輸了。”
簡宜清不理他,卻扭頭看著左海的那些小嘍羅:“你們都聽到啦?”
眾人趕緊點頭如搗蒜。
簡宜清這才滿意了:“很好,那就照我剛才所說的,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大家兩清,以后各不相干,見面也就當不認識就好?!?p> 說完,她突然蹲下身子,一手抓著左海的手臂,一手捏著左海的肩膀,用力一抬一推。只聽“咔嚓”一聲響,左海的肩關節(jié)又給接回去了。左海痛得眉毛眼睛都皺成了一團,卻不敢掙扎。簡宜清接好一邊,又換到另一邊,如法炮制了一番,左海的雙手終于能動了。
左海一恢復行動能力,就連滾帶爬地撲回到小嘍羅中間,整個人抖成了篩子。小嘍羅們把他扶起來,簇擁在中間,一起緊張地盯著簡宜清,不敢稍有動作。
段宜寧三人也趕緊站到簡宜清身后,雙方擺出對峙的陣勢。
“你們在干嘛?”簡宜清正要說話,遠處突然響起一道清越的男聲。
簡宜清扭頭一看,一個身材高挑的男孩兒正從遠處向他們跑來,大約十四五歲年紀,眉目疏朗,氣質(zhì)溫潤,穿著白色襯衣和黑色長褲,外面套一件乳白色帶條紋的毛背心,模樣十分好看。
他著急忙慌地跑到兩群人中間,橫身一攔,就擋在了簡宜清的前面:“光天化日之下,你們不要欺負人啊!”
所有人都愣住了,這是誰?唱的哪一出?
簡宜清清了清嗓子:“同學你好,請問你是誰?我認識你嗎?”
“你不認識我,我卻認識你,也認識他們?!蹦猩仡^,向簡宜清遞了個“你放心”的眼色,“我叫顧衡,這學期剛轉到你們學校,和你一個年級,但是不同班。開學那天,你作為學生代表上臺發(fā)言,我見過你。他們都是隔壁學校小混混,經(jīng)常在這附近一帶尋釁滋事,打人勒索。他們是不是在欺負你?你不要怕,我不會坐視不理的?!?p> 左海等人都用一種控訴的眼神看著顧衡,仿佛在說“你這是顛倒黑白”,嘴上卻不敢說什么。簡宜清也有些茫然失措。顧衡自己卻渾然不覺,一雙眼睛死死地盯住左海這邊,生怕他們暴起動手。
簡宜清想了想,對顧衡說:“他們沒有欺負我。剛才是那個人犯了癲癇?!?p> 她指指左海:“我恰好懂得一點急救知識,就幫他急救了一下?,F(xiàn)在他已經(jīng)好了,我們正準備離開呢?!?p> 簡宜清的話還沒有說完,三兄弟就差點笑了出來,趕緊用力忍住。左海也不好反駁,只好張了張嘴,含糊地應了一聲。
“原來是這樣?!鳖櫤膺@才放下心來,對左海說,“不好意思啊,誤會你了?!?p> “沒事,沒事。哦,他還需要看醫(yī)生,我們就先走了。今天多謝你們!”有一個小嘍羅還挺機靈,趕緊順著簡宜清的話就坡下驢,扶起左海就走。
其余人也趁勢溜了,轉眼間,空曠的江邊就只剩下了簡宜清姐弟和顧衡。
“你膽子挺大的。”簡宜清朝顧衡笑笑,“以為他們在勒索我們,你還敢站出來。”
“你是我的同學,又是女生,見義勇為是應該的?!鳖櫤庖残α?,帶著點不好意思,“我看他們?nèi)齻€臉上都帶傷,就以為你們在打架,誰知道鬧笑話了。”
“沒關系,雖然并沒有人欺負我,我還是一樣地謝謝你?!焙喴饲蹇纯慈齻€弟弟,又看看顧衡,說,“江邊風大,我們也走吧?!?p> “好?!鳖櫤恻c點頭,和他們一起轉身離去。
顧衡頗為健談,大家又在同一個學校念書,共同的話題自然不會少,一路同行聊下來,等到該分路的時候,五個人已經(jīng)儼然成為朋友了。
段宜寧的性格偏內(nèi)向,身邊朋友不算多,不像兩個弟弟那樣善于交友,走到哪里都呼朋引伴,這次卻一反常態(tài)地,對顧衡格外熱絡,不但一路上不停地和他說話,到了要分開的時侯,神色間竟然還流露出幾分戀戀不舍。
“明天中午,我來你們教室找你,咱們一起吃午飯吧!”分開之前,顧衡對段宜寧說??吹贸鰜?,他也很喜歡段宜寧,有意要發(fā)展這段友誼。
“好好好?!倍我藢広s緊點頭,“我在初一?十三班,你可別忘了。”
“不會忘的?!鳖櫤庑α?,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我在初二?三班,你記住了,也可以來找我?!?p> “我們兩個在初一?九班?!倍我遂o和程素安連忙說,“衡哥,你要是有空,也可以來找我們玩兒?!?p> “好的,我一定來?!鳖櫤庖灰淮饝?。
簡宜清看看他們,說:“我在初二?一班?!?p> 其余四人看著她:“……”
“大家不是在玩兒自報家門的游戲嗎?”簡宜清說,“怎么,你們不想讓我參加?”
顧衡又笑了,小虎牙在嘴里面一閃:“簡宜清,你真幽默?!?p> 顧衡這樣一說,其余四人頓時忍不住交換了一個奇怪的眼神——簡宜清明明是對他們的啰嗦很不耐煩,在出言諷刺,他到底是從哪里看出來幽默的?
“開個小玩笑?!焙喴饲甯呃錃w高冷,教養(yǎng)卻是不缺的,說話做事點到即止,很少讓人覺得尷尬,看顧衡沒有聽懂,也不說破,干脆將錯就錯,順勢說道,“家門都報完了,大家也算是認識了,那就明天見吧?!?p> 剛回到家,簡宜清就被三個弟弟包圍了。段宜靜和程素安非要她說說在左海耳邊講了什么,把他嚇成那個樣子。段宜寧雖然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卻也赤裸裸地表達出了這個意思。
“好吧,告訴你們?!焙喴饲褰裉旖鉀Q了一樁大事,心情特別好,被弟弟們一纏就讓步了,“我說的是‘左海,雙華中學高二學生,成績掉尾,品行差,愛在校外打架滋事,是附近有名的小流氓,曾經(jīng)被學校記大過,到現(xiàn)在還沒有撤銷??墒悄阌袀€妹妹叫左月,卻要比你爭氣得多,今年才上小學三年級,就已經(jīng)多次在全國舞蹈大賽上拿獎,是你們?nèi)胰说尿湴痢!?p> “哇塞。”聽完這段話,段宜靜第一個叫起來,“姐姐,你這是拿他妹妹威脅他啊?真是有夠狠的?!?p> “果然是最毒婦人心。”程素安點頭附和,連連吸氣。
“你們兩個會不會說話?”簡宜清瞪了他們一眼,“除了他的基本家庭資料,我還說什么了嗎?我說要害他妹妹了嗎?怎么就威脅,就狠毒了?”
“你說不說不重要,這話里面的意思不是明擺著的嗎?傻子才聽不明白,還要等你說?!倍我遂o說。
“這就看你怎么理解了?!焙喴饲逡馕渡铋L地說,“有句話叫做‘你從別人眼睛里面看到的,就是你自己的樣子’。同理,我說了一些客觀事實,卑鄙的人可能會理解為威脅,高尚的人也可能理解為勸誡。你們怎么就不能把我的意思理解為‘你妹妹這么優(yōu)秀,你也應該改頭換面,給她做榜樣’呢?”
“姐姐說得有道理,這其實是一場心理戰(zhàn)?!倍我藢幫蝗恍α?,“左海自己是個卑鄙的人,慣于搞些小動作,所以難免以己度人,生怕別人用同樣的手段來報復自己。你們想想,要是有人對姐姐說,‘你成績不行,排名全班倒數(shù),但是你弟弟卻考了第一名’,姐姐會是什么反應?”
“那還得了?”段宜靜說,“首先,她肯定會為我們驕傲。然后,她肯定會玩兒命地學習。下次如果還趕不上來,我怕她要把自己累死?!?p> “對啊,差不多的話,聽在姐姐耳里就是欣慰和鞭策?!倍我藢幷f,“所以,這就是人心。姐姐故意說得含含糊糊,要怎么領會,就全看左海自己了?!?p> “沒錯,就是這個道理?!焙喴饲逍α?,“難道你們真覺得我會對他妹妹做什么?我才沒有那個閑工夫呢。但是他要怎么想,我就管不著了。”
“姐姐,你可真是大大地狡猾?!倍我遂o朝著簡宜清豎起大拇指。
程素安則一個飛躍,從沙發(fā)這邊跳到了沙發(fā)那邊,抱住簡宜清搖晃撒嬌:“姐姐威武?!?p> “走開走開,我要去做午飯了。”簡宜清一把推開了他。
從那天以后,顧衡就走進了簡宜清姐弟的生活。隨著相處的漸漸加深,簡宜清發(fā)現(xiàn),這個男孩兒聰明卻不外露,外表安靜,內(nèi)心豐富,情商尤其高,對很多事情都心中有數(shù),卻不急于展現(xiàn),所以和誰都能相處得很好,不但性格截然不同的三個弟弟都喜歡他,就連簡宜清自己和他在一起,也從來沒覺得無趣過,不管是學習還是閑聊,都會有說不完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