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很冷,風也很大。
夕何緊緊地抓著元明的袖子,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
腳下空空如也,讓夕何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不用怕,我在”,元明感受到夕何顫抖的雙手,安慰她道。
夕何沒出聲,只是把頭埋得更深了。
當初夏府來長安時,走了一個多月,可現(xiàn)在僅僅片刻,就再次回去了。
夕何坐在小時候經(jīng)常爬的屋頂上,雙手撐在身后,仰望著天空。
“我以前還在想,等我在長安玩夠了,就回來。長安雖然繁華,可畢竟不是我的家”,夕何此刻莫名的平靜,大概是因為夜晚太安靜了吧。
元明坐在她身邊,中間隔了偌大的空隙。
“你的家在哪兒啊”,夕何說完覺得自己說的不妥,又補充道:“我是說,你待在佛祖身邊以前是住在哪里的啊”。
元明認真的聽著她說的話,然后仔細思索了一陣子,才緩緩開口道:“我忘記了,我只記得有一個人把我?guī)У搅耸雷鹕磉叄缓缶妥吡恕薄?p> “世尊后來跟我說,我剛到他身邊的時候,脾氣很暴躁,也很暴力,經(jīng)常動手傷人。曾經(jīng)還偷跑去了人間……”
元明突然止住了,沉默地低下頭。
夕何疑惑地轉(zhuǎn)頭看著他,卻看見元明平時那張平靜的臉上此刻竟多了幾分悲愴。
“佛祖長什么樣啊”,夕何岔開話題,微笑著看著元明。
元明像是來了興致,望著天空道:“世尊說萬相皆空,事物千變?nèi)f化,沒有定數(shù)。世尊的樣貌也是如此,既已成佛,皮相皆空,外貌都是隨心變化而來的,所以我說不上來世尊究竟長什么樣,不過……于我來說,世尊是一個很慈愛的長輩”。
“為什么”,夕何用手支著下巴,偏著腦袋問道。
元明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就是……很慈愛啊,沒有為什么的”。
夕何看著元明真摯的眼神,似乎想起了奶奶。奶奶眼角一條條的皺紋像是細小的涓流,無時無刻不在滋潤著自己。
自己嫁出去了奶奶會不會傷心呢?
會不會又去寺廟里求菩薩保佑,在夜里一遍又一遍的誦著佛號,撥著佛珠呢?
夕何思緒漂出去老遠,直到元明抓住她的手時她才回過神來。
“抓緊我”,元明語氣沉重,面色嚴肅。
夕何還沒來得及問他怎么回事,元明就帶她飛上了天。
夕何抓著元明的肩膀,回首看了一眼。
天空上,一片濃墨鋪開,正氣勢洶洶地朝此處鋪天蓋地地卷過來。
夕何眼睜睜地看著那濃霧吞掉了明亮的月亮,卻依舊沒有停止的趨勢。
周圍很安靜,夕何甚至連聲音都聽不見了。
她想叫元明,一瞬間,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見了。
良久,光線慢慢涌入夕何的眼里,她低頭往腳下一看,自己現(xiàn)在正在這片濃墨之上。而那濃墨早已鋪滿了整片天空。
夕何看著那片墨中的一個小孔,才發(fā)現(xiàn)自己和元明剛剛應該就是從那里穿過來的。
周圍越來越亮,夕何一回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身處一片金燦燦的光芒之中。
遠處有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虛幻飄渺。
元明握著她的手,腳踩祥云朝宮殿悠悠飄去。
宮殿離夕何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
直到夕何發(fā)現(xiàn)自己就算仰著脖子也看不見宮殿的頂兒時,她才知道這兒有多大。
宮殿金磚碧瓦,飛檐橫生,上面每一磚每一瓦都刻著奇怪的字符。透過那扇厚重的門扉,夕何看見里面金光熠熠,似有千萬人的身影在其中飛舞。夕何伸長耳朵仔細一聽,洪亮厚重的聲音在耳內(nèi)幽幽回響。
夕何仔細瞧了瞧,突然想起自己曾見過這種字符。
驀地,她忽然想起,當初元明為了燒死那些蟲子的時候,劍畫出來的就是這種字符。
“這是什么字啊”,夕何隨手指了一處給元明,問道。
“這是梵文,是世尊未成佛之前使用的文字”,元明不知何時松開了她的手,走在前面把她往里面帶。
“那世尊現(xiàn)在不用梵文了?”,夕何疑惑地問。
“用,什么文字都用,只要能把佛法傳給世界,度世人脫離凡塵苦海,什么文字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夕何點點頭,又問道:“剛剛那是什么東西”。
元明頭也沒回自顧自地開口說道:“是令世尊苦惱的邪物,也是我去夏府的源頭”。
夕何想起那片濃墨,一瞬間有種被大水淹沒的感覺,不著痕跡地顫抖了下身子。
二人進入大殿,夕何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這扇大門后什么也沒有,也就是說元明只是把她從墻的這一邊拉倒了墻的另一邊,而且這后面什么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