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黑羊與墻
『跨過因緣的籬墻』
微霜最后還是帶上了酸菜——倒不是因為那什么ruler的鬼話。
她只是看在翡翠的份上。
小姑娘很不愿意和自己新認的弟弟分別,微霜也不樂意看著翡翠哭哭啼啼,索性賣她個人情,連酸菜一起帶走。
“去皇宮以后要注意言行,皇宮不比家里你不可以隨意折騰,吃了虧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他人若是欺負你你切莫動手,出了人命官司不好,凡事三思?!?p> 臨走之前還要聽李長風絮叨上那么一段。
“好了好了我知道的?!?p> “你這般蠢笨的人在那里必定闖禍?!惺裁措y事就寫信給我?!崩铋L風半是責備半是關切。
看他眼下一片黑,想來一夜沒睡好。
啊…至于嗎……
雖然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就是了。
“一路走好,實在不行就回家。”
“安啦安啦?!蔽⑺焓峙呐乃募?,“又不是去多遠的地方。放心,我會寄信回來的。”
“照顧好自己?!崩钫髋顩]多說什么,離別這種事情他已習以為常,雖然這次跟以往有些不同。
“父親也是,在那里要照顧好自己。”微霜咧嘴一笑。
這次她父親回來是因為情況緊急,事情處理完了,他還是要回北邊的。
“你們都長大了。”他只是抬起頭感嘆上這么一句。
是啊。
微霜隨他一同抬起頭,看那藍得過分的天。
不知不覺就在這方寸之中過了半年。
她過來時還是陽春三月,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立了秋。
燕燕南飛,征人北去。
而她,也從此將仰望宮墻,做只永遠飛不出去的鳥。
……
“這就是安河郡王的故宅。”
四人站在曾經(jīng)的繁榮前。
舊日算不上華麗卻十分考究的宅邸,整體還保留著較為完整的風貌。
似乎這十年來一直有人打理這里。
“承蒙皇后娘娘照拂,這宅子總算沒有荒廢?!蹦腔鹿俅е州p輕感嘆,“咋家也有許多年沒有來過這里,看來勉強能住人?!?p> 徐春秋徑直走了過去,纖纖素手摸上門柱上那幾道鈍器劃過的橫。
“原來我曾經(jīng)這么矮?!?p> 故人已經(jīng)不在,單留下記身高的柱子,又有何用。
再也無人揉亂他的長發(fā)。
“小白,去把門推開?!背饺藢Π茁苟Z,“這扇門只能由你來推,推開它,你就什么都知道了。?!?p> 雖然不解,但白鹿還是照做了。
其實他心中也有疑惑,為何皇后要讓他來此處,為何還要帶上同樣經(jīng)歷過那些事件的人。
無論怎么想,他總會不停地返回思維的起點。
皇后跟他母親是同一種人,那種永遠也讓人猜不透的可怕存在。
皇后到底想做什么?也許楚越人是對的,推開這扇門就會有答案。
他推開那兩扇陳舊的大門。
吱嘎一聲,還粘著已經(jīng)變白腐朽的桃符的兩扇門,就這樣在所有人的注視中開啟了。
景,還是舊日的景。
徐春秋仰起頭,試圖讓抑制不住的淚水回流,但他所做只是徒勞,眼淚劃過臉邊,沾濕衣服。
白鹿站在那面影壁前,看著那只刻得活靈活現(xiàn)的玄鳥。
“裴時羽?!被鹿倬従徬蚯白吡艘徊?,語氣不帶半點波瀾,“這是皇后娘娘給你的第二個任務?!?p> “……”
空氣安靜了下來,白鹿轉(zhuǎn)過身來面對眼前這或悲或喜或面無表情的幾人。
終于要來了。
“安河郡王有一位同母弟名為雍澤,自幼體弱多病,要是三歲那年沒有死于天花,此時也應該是束發(fā)之歲。
“但如果換個角度想想,那孩子要是沒有死呢?不僅沒有死,還好好的活了下來,事情又會變成什么樣子呢?
“禁宮已經(jīng)有了未來的主人,那么這個孩子就變得可有可無了,皇帝會讓他繼承雍離權的封地和爵位,把最亂的這片土地交給他。
“對于庶皇子來說,這樣的待遇還算不錯。
“皇后娘娘就是這樣說的?!蹦腔鹿賹W舌完畢,又補充道,“所以裴時羽死在了那場大火中,您今后就是皇子雍澤?!?p> “……”白鹿安安靜靜地聽完了這一番話。
“當然,皇后娘娘也說了,若他不愿意放棄過去的一切,那他的妹妹就會在某一天里的某一刻,突然消失,這偌大的禁宮已經(jīng)死了太多孩子了,多一個也無妨?!?p> “謹遵皇后鳳命,”白鹿輕笑了一聲,眼中滿是嘲弄,“過去?我早就沒有什么過去了。放下也好,請你轉(zhuǎn)告皇后,總有一天,我會親自去結(jié)算那個人的罪孽?!?p> “皇后娘娘也在等著那一天的到來?!?p> 這時,宦官從懷中掏出那藏了許久的圣旨,薄薄黃綢上還洇著深色血跡。
他沒有念那上面到底寫了什么,只是把它交給了白鹿:“從今以后,您就是新的安河郡王。恭喜恭喜。”
“請不要辜負你妹妹的努力?!被鹿佥p輕說了那么一句,便退下身去,垂手立在一邊不再說話。
這時候唯一一個尚有眼力見的男人呼啦一聲跪倒在地,振臂一呼。
“皇后娘娘萬歲萬歲萬萬歲!雍澤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不消說,這位肯定是楚越人。
他一說完,就笑嘻嘻地站了起來,開口:“其實我是過來當官的,因為太會拍馬屁就貶到這里了啦~說是輔佐安河郡王啥的,我尋思半天還以為她要讓我陪葬來著?!?p> “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居然成了你的下級?!?p> “……這算什么,居然還給我人手嗎?”白鹿哭笑不得。
他從來都沒有搞懂過皇后的想法,這女人做事隨性到了極點,完全沒有跟他人協(xié)商的余地。
不過也是,下棋的人會跟手里的棋子商量嗎?
不會。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徐春秋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仿佛剛剛失態(tài)的那人根本不是他,“小白……不,雍澤殿下。”
他笑了:“你知道嗎?這末影樓本來就是離權大人一手創(chuàng)辦的。狗皇帝殺了離權大人那天,我就發(fā)誓,要讓狗皇帝不得好死。”
“結(jié)果你這小家伙就過來了,帶著比我還深重的怨氣……我問你,你還記得你想要什么嗎?”
“我想要報仇?!?p> “那就好……”
“我把末影樓交給你?!彼坪跸铝诵Q心,徐春秋如此說道。
“……”白鹿沒有回答,畢竟也沒有回答的必要,徐春秋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就沒有反悔的余地。
他只是抬起手,順著那和煦陽光看了看自己殘缺不全的指甲。
從開始就沒有退路。
……
“將軍?!崩w長手指將對面的將棋推了下去,將自己的車放在了主位。
“喂…欺負我這個新手有意思嗎?”胡子邋遢的大叔抬眼瞥了對面青年一眼,“象棋這種東西我還是第一回玩。”
“是嗎?我可不覺得贏得有多輕松?!鼻嗄晏羝鹈碱^輕松一笑。
“你這車太強了……完全吃不掉?!贝笫鍑@氣,“跳來跳去的,冷不丁就吃了我的老將?!?p> “這就是下棋之道?!鼻嗄昴闷鹉敲盾?,“強力的棋子在有能力的弈者手上,能發(fā)揮出不一般的效用?!?p> “啊…天命……”大叔看著那枚棋子開始碎碎念。
“無相生,朔留子?!币恢宦槿概呐某岚蝻w過來,落在青年肩上。
“喲,這不是ruler嗎?”大叔,也就是朔留子,向麻雀招了招手。
“別跟我套近乎?!眗uler啄了啄自己的羽毛,“這個世界的發(fā)展已經(jīng)不可控制了……聽著,我要你們監(jiān)視天命,不過朔留子就不要去了,你太吵?!?p> “嘁……”
“我明白了?!睙o相生點點頭,將那雀兒握在手里,“不過我不去……會有人替我去的,放心?!?p> 他再松開手,那雀兒已經(jīng)不復存在,只有一團微弱的光芒,忽明忽暗。
光芒之中,隱約浮現(xiàn)出來一張稚嫩的臉。
“妖邪之術?!彼妨糇訃@氣。
光芒慢慢擴大散去,消逝之時,地上僅余下一個不著寸縷的小女孩兒。
這女孩兒乍一看上去,和李微霜有七八分相似。
“阿簟。”
女孩兒睜開了空洞的眼睛。
“去做你該做的事?!?p> 『第一部分·完』
如是剎那
終于把兩個人半大不大時候發(fā)生的事情講完了…接下來時間跨度就要大了終于可以正經(jīng)兒講故事了。 兩個人終于都要成年了阿爸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