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不愿離開的男孩
【不愿離開的男孩】
“的確,作為何靖伊,你一定沒說謊?!庇琢照f著,要是此時此刻,男孩能就這樣,自然地把話題接過去,該有多好!
幼琳急不可耐,想要沖進困境中的迷宮,拉住躲在里面,不愿離開的小男孩。但是手才伸出,“荊棘”就躥了出來,企圖封住她的去路。
靖伊只是坐在那里,沒有更多的動作和言語,一杯一杯,似乎酒可以沖散雙眉的緊皺。這大概是幼琳第一回見到酒醉的靖伊,盡管她不確定,眼前的男孩究竟醉到了什么地步。
過了午后,窗外的太陽就開始變得慵懶,不再收斂的陽光隨意揮灑著;湖畔上的人群倏然聚集,又倏然散去;陽光的斑駁從酒吧的中央逐漸被推向吧臺,顏色漸淡漸暗。時間悄然滑至黃昏,幼琳一再阻止,卻抵不住靖伊的執(zhí)念,桌上的酒瓶又多了。
托著杯子,淡淡地說著些什么,“幼琳,靖伊在說,他真的好喜歡你……我能感受得到,很喜歡……”用低沉壓住微微顫抖的喉嚨,是不是就能同樣壓制住即將流出的淚水?“喜歡……”
“那你呢?”幼琳問道,側(cè)身望著那微微顫抖的身影,緊鎖的眉頭,蜷縮在座位之上。外界的聲音似乎慢了半拍才傳到他的耳中,酒醉,神經(jīng)卻仍被深刻大腦的警覺狠狠拽動著。
“我……”靖伊低垂的眼簾,眼角細微地抽搐著,陽光不失時機,將一切痛苦的痕跡都刻畫得清清楚楚,“印”入幼琳瞳孔的最深處。
“你呢……喜歡嗎?”幼琳的雙眼,緊緊追隨著靖伊的每一次抽泣,盡管他努力克制著,依舊控制不住顫抖的身體,“不喜歡嗎……”幼琳呢喃著。
男孩的抽泣聲,一陣陣,刺激著幼琳的耳膜,將疼痛傳至大腦,心回應(yīng)著這份疼痛,為它添加上更加濃烈的苦澀。靖伊緊閉住雙眼,眼角的抽搐開始急劇加快著頻率,像是與內(nèi)心做著最后的爭斗,在虛線兩側(cè),奮力地掙扎著。淚水是最脆弱的“戰(zhàn)士”,在眼角舒緩的最后一刻,繳械投降了。陽光伴著淚水劃過他的臉頰,完成了今天最后的一段旅程。
沒有等待的結(jié)果,許久許久,幼琳才捧起酒杯,冰塊已經(jīng)徹底融化,沖淡了酒的濃艷和刺激??粗磉叺哪泻ⅲ呀?jīng)麻木的鼻子似乎又酸澀起來,取出一塊檸檬,她輕輕咬了幾口,將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扶著桌子慢慢起身。頭腦要是像身體的其他部位一樣不勝酒力,該有多好?。〉乾F(xiàn)在,大腦難得地在努力工作著,一切她都記得,一切都被清清楚楚地記著,一個聲音一直徘徊在她的耳邊,將剛剛發(fā)生的一切,對話的每一個字念給她聽。
“靖伊,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幼琳說著,回答她問題的人似乎并不在這里。
【阻隔】
當幼琳走下電梯,準備往房間行進時,遠遠地便看到坐在走廊的文郁,抱膝蜷成一團,靠在幼琳房間的門上。
“怎么呆在這里?為什么不回自己的房間?”幼琳走到他的身邊,說道。
男孩并沒有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所嚇,他抬起頭,帶著些許惺忪的眼神看著幼琳,“我可沒有你那么好的耳朵,而且……沒有我想的……”一邊說著,文郁一邊起身,看向幼琳身后,“靖伊哪?”
“嗯……”幼琳猶豫著,對于靖伊……
看著眼前的女孩,文郁瞳孔的色彩逐漸暗淡了,“幼琳,我們……能談?wù)剢??”話音未落,他已低垂著腦袋。
“文郁,真的對不起……明天好嗎?明天……”不知何時,竟有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努力控制著,幼琳迅速打開了房門,想要盡快躲進屋里。房門關(guān)上的瞬間,她看到了文郁,瞳孔的色彩和那帶著無盡寥落,讓人難以自抑的憐憫,也品到了從臉頰滑落的咸咸的味道。
幼琳關(guān)上房門后,并沒有聽到隔壁響起的開門聲,只是過了許久,才隱約聽到自門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之后再沒有更多的動靜,隔壁通宵的新聞報道也未曾響起過,直至另一個清晨如期而至。
【無盡的聲音】
今天是院內(nèi)安排參觀的最后一天,除此之外,還有此行最為精華,重中之重的研討會。清晨的平靜,讓一早響起的手機鈴聲格外刺耳。然而,當幼琳睜開雙眼,世界卻變了個樣子,一切都像被砂紙打磨了一遍,不只是模糊,視野中的局部更帶著一種極不和諧的顆粒感,盡管看上去,并非十分細密的顆粒。
幼琳慌亂地摸索著,不應(yīng)該如此的,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夠平復(fù)自己的情緒了,即使是在昨天那種情況……可以平復(fù)的……手機的鈴聲,斷了。
“熊瞎子,熊瞎子,快看……”耳邊的譏笑,到底是誰……
并不是瞎啊……焦急讓幼琳的呼吸變得局促,四下摸索著,手機應(yīng)該在床頭附近。
“熊瞎子,熊瞎子!”
“閉嘴!”這種感覺,不愿意回去,明明已經(jīng)……眼前有光,視野模糊,但還有輪廓,那邊白色混著棕色的一片,應(yīng)該是床。
就算拿到手機,你又想打給誰呢?潛意識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這不關(guān)你的事,這種情況下……
鈴聲又響起了。顧不上那么多了,幼琳一路磕磕碰碰,聽覺在視野模糊的時候,會被鍛煉得更加靈敏,混雜著亦弱亦強的各種聲響,總算尋到了鈴聲找的源頭。
憑著手指觸摸的感覺,在對方掛斷之前,幼琳接到了電話。
“幼琳,到底怎么回事?這個點鐘還不來,就差你一個了,大廳……”
“布蘭克,我,我看不清了……拜托你,過來幫幫我,1701……”幼琳控制著急促的呼吸,努力將語速放慢,將情況說清。
“等著!”沒有更多的話語,對方匆忙掛斷了電話。
這是幾分鐘的時間,幼琳憑著視野內(nèi)的明暗,摸索著,向屋門方向的臥椅走去。
很快,伴著雜亂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陣急促的砸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