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少卿知道父親的性格,此次府中沒見到那丫環(huán),想必已經(jīng)處理好了。瞞住了所有人,卻沒瞞過云嘯堂。若是二堂叔讓父親丟了臉面,那陸小玖的事,更難辦了。
不能再任由二人吵下去。“二堂叔哪里聽來的謠言?父親前往盟主府,不過呆了二三日,哪里有遇著什么傾心之人?相必有人見不貫爹娘鶼鰈情深,故意捏造罷了?!?p>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關(guān)鍵時刻,還是向著自己的。云嘯天心想,看向他的眼神也變得柔和了。
“至于小玖的事,孩兒定會與父親好好溝通,絕不會讓小玖受半分委屈。”
所謂的溝通,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二人定在三月初九那一場比試,人盡皆知。只不過云少卿失蹤,只能作罷。此時他舊事重提,顯是不愿妥協(xié)。在云家,這條家規(guī)出世以來,唯比過三場。云嘯天這一輩子,只有這次,唯一的一次。
“孩兒請爹,擇日賜教?!痹粕偾溥蛋?,以他今時今日的武功,相信他一定能打敗爹,讓他同意將陸小玖娶進門。
豈有此理。這小子失蹤半年,回家的第一件事竟是找老子挑戰(zhàn)。云嘯天鐵青著臉,要不是當(dāng)著眾族人,他非踹他不可。
但云家家規(guī),他身為族長,自然不能拒絕,他略一沉吟,“既如此,三日后,祭祖?!?p> 祭祖之后,便是這一場父子大戰(zhàn)。云家武功最高的兩人,為了一個小門小戶的丫頭,決斗。
正在養(yǎng)病的陸小玖自然不知道云家發(fā)生的這件事,她遠遠地瞧見云少卿步履輕快地翻墻過來,心情大好。正想問他何事如此高興,薛寒初很大煞風(fēng)景地一聲,蟊賊,哪里跑?之后,便毫不容情地向云少卿出手。
以前,二人打個半斤八兩,現(xiàn)在,云少卿經(jīng)薛應(yīng)川調(diào)教之后,薛寒初便再難像當(dāng)初那樣不敗了。如今二人過招,若云少卿不留情,只怕不到五十招,就能將薛寒初拿下。
薛寒初眼見要敗,翻身跳到陸小玖身后,道:“好你個小賊,不知道這里是女子閨房嗎?敢登堂入室,你不要廉恥,我們小玖還要呢?快滾,再不滾,本姑娘便叫人了?!?p> 打不過就叫人,薛寒初這些年的江湖還真沒白混。
“外面全是我的人,我不發(fā)話,你看誰敢進來?”云少卿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這是陸小玖的閨房,又不是薛寒初的,她緊張個什么勁?
“原來你是這般打算。”陸小玖臉一沉,“阿初,你先走吧,我有事和云公子談?!?p> 這就生氣了?不應(yīng)該啊。莫不是她有什么詭計?薛寒初一臉狐疑,還是乖乖走了。
“小玖,我剛剛……”
陸小玖呵呵笑道:“你別緊張。我不這樣說,她怎么會走?”
云少卿給她一語點破,一身陰霾散開,端地坐在她面前,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看?;蛟S是因為中毒的關(guān)系,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他將自家中帶來的千年人參放到她面前,“曲小風(fēng)說,你大病初愈,得好好補一補才行?!?p> 陸小玖把人參推到一旁,她現(xiàn)在關(guān)心的不是補身子,而是曲小風(fēng)的目的,以及云少卿的打算?!澳阋院笥惺裁创蛩悖俊边@些日子,云少卿對她的照顧她感受得到,她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若她只是平凡的陸小玖,忘了當(dāng)初的九華宮血案,忘了她的爹,正在盟主府密室之中,不見天日,她一定會開開心心地嫁給他。但自從她恢復(fù)功力以來,她越來越怕,怕自己重蹈覆轍,她不明白,上天讓她重活的理由是什么。她查遍古籍,從未有人再活一次的記載。難道,上天是為了懲罰她,殺了那么多無辜的人,讓她在世間接受最痛苦的折磨嗎?可是,她自重活以來,又幾時受過半點折磨?爹娘疼愛,哥哥呵護。如今遇到的云少卿,對她也是百般照料,關(guān)懷倍至。
對他,陸小玖始終不敢敞開心扉。今日能問出這個問題,已經(jīng)是她最大的極限。她沒辦法抓著云少卿的手,跟他說要一輩子在一起的話。她的一輩子,充滿了那么多的不確定。上一輩子,她只希望和爹娘快樂度日。爹娘喜歡她練功,她就練功。再苦再累,她都不怕。
可是后來,爹娘死了,她用爹娘的教的武功,殺了這么多人。爹娘說,希望她能行俠仗義,她沒做到。如果爹娘看到她的所做所為,一定會很失望。她揮劍自盡,用血洗刷自己的罪孽,但上天又安排她再活了一次。
就在剛剛,她看到云少卿滿面春風(fēng)翻墻進來,她心中一動,真想這一輩子就這樣跟他過算了。她問了這個問題,馬上就后悔了。想轉(zhuǎn)移話題,又不禁想知道他的答案。
云少卿的打算很簡單。先打敗爹,讓他同意娶陸小玖進門。之后,去陸家提親,舉行婚禮。之后找曲小風(fēng)拿解藥。兩人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
他紅著臉說完,陸小玖已是紅霞滿面,羞赧不己?!靶【?,你愿意嫁給我嗎?”
沒有山盟海誓,沒有花團錦簇。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比任何金銀財帛,都感人。陸小玖微微頷首。她連搖頭的勇氣都沒有。只是,他若知道原來的自己,還會這樣問嗎?那個連她自己都怕得要命,不敢再提的自己,他還敢娶嗎?
云洪在他的山洞內(nèi)設(shè)晏,招待陸小玖。這在云家,是破天荒的大事。他在云家的地位,別說設(shè)晏,就是多看一眼,那人的地位馬上便會上升好幾層。
陸小玖受到從未有過的殊榮,云家那些原本瞧不起她,覺得她是個攻于心計,愛耍手段才把云少卿迷得要跟老爹打架的狐媚,立即變成了有才有貌,單純善良的良家女子。投過來的目光,也由厭惡,變成了羨慕。
第一眼,陸小玖便喜歡上這個老頭。他愛武成癡,一生未娶。無兒無女,單純,活潑。雖有些愛玩鬧,總比那些紫陽,戚長生之流強得多。
陸小玖拿了一個琉璃球,那是她偶然得來的,樣子十分精致。云洪一見,便再挪不開眼睛。五彩繽紛的外表之下,覆蓋著一個空心小球,球中一個小人,不時舞動著各式姿式。這可是絕好的東西。
云洪研究了半天,突然覺得那是一門高深的武學(xué),拋下二人,竟跟著那小人練起武來。
陸小玖見他小孩心性,咯咯笑道:“想不到二叔公亦是愛武之人。只是不知這小人耍的是何武功?”
其實那哪里是什么絕頂?shù)奈涔??不過是當(dāng)時制作那小人的工匠隨手從皇宮大內(nèi)挑了本武功秘籍,照著做了上去。那秘籍原是孤本,外人難見,且其本身也不弱,是以云洪愛不釋手,也不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