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嘯天到底武功最高,幾乎一瞬間,便明白了她的意圖。太不可思議了。他幾乎沒看清她怎么出手。這是要自己打自己啊。傷著她倒無妨,萬一傷著孩子……
他不及多想,曲指成爪,去抓那幾根砸向她的木棍。這力道,若是被砸中,不死也只剩半條命。這女人還真下得去手。
可惜,他太慢了。他雙手抓到的時候,斷木已經(jīng)不偏不倚,砸到了她的后背。地裂山崩之力,只要想想,便已嚇?biāo)廊肆?。更何況砸在身上?
紅艷艷的鮮血,撒在地上,陸小玖的笑容依在,只是臉色已經(jīng)變?yōu)閼K白。她邁了邁步,還是沒邁出去。
這幾棍,用上了她畢生的功力。當(dāng)年,她就是憑這功力,橫掃九華宮。如今,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這功力有多霸道。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行壓制紊亂的氣息。她不能倒下。她要替云少卿療傷。
沒有人比云嘯天更清楚這幾棍的力道。云少卿受的六十棍加起來,也不及它的三分之一。他咆哮著從她手里奪過云少卿,云少卿的手依舊緊緊抓著她,被他一扯,硬生生扯下一截衣衫。
“你這個瘋女人?!绷R了一句,留下一個怨毒的眼神,帶著云少卿走了。
云家的人,又驚又駭。驚的是,她對自己下手,竟如此狠絕。駭?shù)氖?,她這手功夫,簡直聳人聽聞。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說的便是她這種人。
“小玖,你沒事吧?”在她搖晃著似要倒下的那一刻,云夫人的手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她。感受到她遞來的關(guān)懷,陸小玖心里暖暖的。在云家,到底還有這樣一位真正關(guān)心她的人。
“沒事。”陸小玖掙扎著往前走,她強(qiáng)提精神,以極慢的速度往前走。每走一步,左右的云家弟子便退開一步。云夫人攙著她,每走一步,心便被什么揪一下,真是個傻孩子啊。
卿兒能娶到這樣的女子,也算有福了。
她正想得入神,人群中突然竄起一條人影,手持短匕,向陸小玖胸口刺來。云夫人大驚,想也不想便往她身前撲去。
這是要拿命救她啊。云家眾人見主母有難,紛紛上來攔阻那人影。但那人影武功奇高,哪里是這些普通的云家子弟能比?人影閃動,不時便有云家弟子倒地。一時之間,慘叫連連。那條人影,已然落到陸小玖身前,毫不猶豫地把那淬有劇毒的短匕刺了出去。
陸小玖一把推開云夫人,那人是來殺她的,云夫人舍命相救,她已是感激涕零,怎么肯讓她為自己而喪命?況且,她是云少卿的娘,她若出了事,他該有多傷心?
云夫人摔在地上,眼見匕首便要刺到,想起身去擋,又有心無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匕首,刺進(jìn)陸小玖的胸膛。
這生死一線之間,陸小玖也不知哪來的氣力,手掌一翻,搶過一名云家子弟手中的鐵劍,朝那人臉頰刺去。那云家子弟手里還握著空蕩蕩的劍鞘,一臉愕然。
若那人不收手,陸小玖必死無疑。但她在賭,賭她在乎她的容貌,為了她的容貌,可以放棄殺死自己的機(jī)會。陸小玖不知她是誰,雖然易了容,但她出手的一瞬,便看出她是一名女子。她這一劍下去,她容貌必毀,一張臉換一條命,就看她愿不愿意換了。
她賭贏了。那人回身去擋那鐵劍,只這一瞬的遲滯,她已連退兩步,脫離了那人攻擊范圍。
只這一招,高下立現(xiàn)。
陸小玖知道,自己再無力出手。那人一退,云家?guī)讉€武功稍高的弟子,已經(jīng)圍了過來,護(hù)在了她和云夫人的身前。那人一擊不中,也不多做糾纏。眸光一轉(zhuǎn),身子忽地拔高數(shù)丈,手中匕首倏忽射出,人卻朝著相反的方向,極速離開。
那匕首雖為擾亂視現(xiàn),但力道不弱,陸小玖再無力接匕首,只得微微一側(cè)身,堪堪避開。她身后一個弟子,卻因靠得太近,被匕首刺中,栽倒在地。
見血封喉的毒藥。對方真是非要她命不可啊。她自問從未得罪過什么人,為何總有人要與她以命相博?難道她們就那么希望她死嗎?
“快封住他的穴道?!标懶【吝B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她點不了穴,只能讓那些云家弟子出手。
一個年紀(jì)稍大的弟子,照著陸小玖的吩咐,封住了那人的穴道,阻止毒氣攻心。若此時,有大夫在,或能救他一命。只是府里的大夫今日剛好外出,要請大夫,最快也得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縱使封了穴道,他卻不可能挨得到。見陸小玖面色深沉,他身側(cè)的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壯著膽子問道:“姐姐,致遠(yuǎn)哥的傷怎么樣了?”
顯然,他與那叫致遠(yuǎn)的關(guān)系極好,否則,便不會明明怕得要死,還是忍不住問她這個問題。
陸小玖摸了摸他的頭,“你放心,沒事的。”
沒事?只這片刻的功夫,他全身都變成了烏青色,身子不住地抽搐,口吐白沫,隨時都可能毒發(fā)身亡的。眾人只當(dāng)她是安慰他,也不點破,心中卻早斷定他兇多吉少了。
“小玖,你沒事吧?”云夫人最關(guān)心的,還是陸小玖。其余的云家子弟,怎么及得是她的孫子?
“你們倆個,找間僻靜的屋子,把他安置好。”陸小玖隨手點了兩個人,又指著另一人“我開個方子,你照方抓藥?!?p> 二人不敢怠慢,將致遠(yuǎn)扶著,飛快往后院奔去。陸小玖命人取了紙筆,寫下方子之后,便跟了過去。她步子極慢,每走一部,都像是費盡了全身力氣。這樣的她,如何救人?
云夫人伸手扶她,被她婉拒。她身子原就不好,剛剛又被她推得一摔,現(xiàn)在站著都打哆嗦,怎么還扶得住她?
云夫人趕緊命了兩個丫環(huán)扶著她走。想想還是不放心,她本就受了重傷,如何治人?一邊派人去外邊請大夫,自己也跟了過去。
陸小玖說不要任何人打擾。云夫人再急,也不敢冒然進(jìn)去。畢竟,一不小心,不僅人救不回來,連陸小玖也得搭進(jìn)去。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
云夫人幾次想往里闖,都忍住了。那請來的陳大夫,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救人如救火,但這火有人救著呢,他連看也看不著,豈不著急?
“來人。”屋內(nèi)終于有了動靜,一個微弱的聲音從屋子里飄出來,很輕,很弱,卻是致遠(yuǎn)的聲音。
致遠(yuǎn)沒事了?眾人全都松了一口氣。陳大夫本就著急屋內(nèi)的情況,聽見有人呼喊,一馬當(dāng)先,闖進(jìn)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