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場一片寂靜。居然有人敢阻斷執(zhí)法。這在云家,是前所未有之事。大家都望向云嘯天,等著他發(fā)話趕人。云嘯天似乎根本沒有看見,他一手輕撫云夫人的手掌,一邊出言安慰,于場上的事,一言不發(fā)。
一時之間,那兩個執(zhí)法弟子不知如何是好。
“你們繼續(xù)打吧,剩下的,我來替他受?!标懶【恋穆曇舻统脸恋模瑓s如一個重磅炸彈,在云家眾弟子中,激起軒然大波。
就是習武之人,受這剩下的四十棍,也不能善了,更何況,她一個懷有身孕的弱女子?這不是找死嗎?況且,云家何時有這替人受罰的規(guī)矩了?
哦,她這是賣慘,替云少卿求情呢。她肚子里懷著云家的長孫,誰敢動她?打出了事,別說云少卿放不過他,就是云家的長輩們,也放不過他,就算有人再不想他出世,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動手害人吧?
果然好心機??磥磉@罰,是執(zhí)行不下去了。
陸小玖見那二人不動,又說了一次,那二人向云嘯天求救,云嘯天深情款款看著夫人呢。向那老者求救,那老者也是一臉不知所措。再看向二叔公,今兒這事不熱鬧,沒來。最后,只能看向云家另一位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人物,云嘯堂。
云嘯堂自然是不愿陸小玖誕下孩兒眾人中的一位。但要他當著眾人的面,借機除掉她,他也做不到。真如此,他以后在云家也別混了。二叔公第一個就放不過他。這老頭子,在云家無權(quán)無勢,但地位超然,就是一掌拍死他,也沒人敢找他半分麻煩。他還是不觸這個眉頭為好。
云嘯天的心思,他很明白。今兒之事,他是必不會再管了。誰能料到區(qū)區(qū)六十棍,便把云少卿打成這樣?這會,他正暗自后悔吧?要他主持大局,誰敢再提,估計就該上演云夫人昏迷,云嘯天護妻心切的戲碼了。
“小玖,你別胡鬧??煨┫聛?,萬一傷著你和孩子,少卿醒來豈不要責怪我這個堂叔?”云嘯天走到臺上,低身俯下查看云少卿的傷勢。這個傻小子,竟真的半分力都沒有使,硬生生挨了這六十棍啊。想來這一兩個月,是不上了床了。
心中雖喜,面上仍是一臉哀戚,“少卿昏迷了,這罰也繼續(xù)不下去。不如這樣,由我作主,這四十杖先記著,若將來少卿痛改前非,便不必再罰了。若有再犯,咱們新帳舊帳一起算,如何?”
聽到痛改前非四字,陸小玖心中一酸。他何曾做過半點對不起云家的事?所謂的私奔,珠胎暗結(jié),不過是他人的陰謀詭計,憑什么要他來承擔?
“二堂叔的好意,小玖心領(lǐng)了。只是少卿不會答應的。說一百杖,便是一百杖。剩下的四十杖,我來替他受?!?p> 這是第三次。云嘯天也不禁偷瞟她一眼,那堅定的眼神,與卿兒還真像。他看戲一樣看著騎虎難下的云嘯堂,剛剛他看著自己兒子被打多么開心,如今,他也來一次作壁上觀,好好看看他的笑話。
“小玖,你這樣,二堂叔很難做的。乖,少卿傷得不輕,快些帶他回去養(yǎng)傷吧?!痹茋[堂心不甘,情不愿,但情勢逼人,他不得不如此。
陸小玖不動,云嘯堂臉一沉,“怎么?連長輩的話也不聽了?既然如此,這四十杖,我來替他受。”
倏地起身,往那兩位執(zhí)法弟子身前一站,喝道:“執(zhí)行家法?!?p> 云嘯天罵了句老狐貍,人家做戲都做到了這個份上,他再不說話,就要成為云家的笑柄了。“養(yǎng)不教,父之過。怎么也不該二弟受這份罪?!?p> 他跳上臺去,對兩位執(zhí)法弟子道:“打我?!?p> 兩人面面相覷,不知該打好,還是不打好。那老者左右為難,沉思一陣,道,“老爺,二老爺。依我之見,還是先給少爺治傷,等少爺醒了,再做打算。你們幾位都是少卿最關(guān)心的人,若因此事受傷,少爺只怕要愧疚終身了?!?p> 果然是個明白人。今天,他打了誰都不能善了。此時,他也有些怒這兩個執(zhí)法弟子了,沒事那么用力干嘛?知道是少爺,是老爺?shù)恼粕厦髦椋€敢下此重手,還想不想有好日子了?
兩弟子哪里猜得到他此時的想法?老爺怎么說,他們就怎么做。哪料到會出這些亂七八遭的事?哪里會想到這執(zhí)刑還有因人而異的事?
陸小玖含著淚,云少卿的傷,實在太重。若是不及時處理的話,只怕會留下后患。況且,他體內(nèi),還有不知名的毒,萬一毒性發(fā)做,恐怕神仙難救。她不想再與他們廢話,不過幾棍而已,云少卿受得了,她受不了?
臺上斗雞一樣,搶著受刑的二人,顯然不會真的受刑。這家里,除非有人想死,否則沒人敢打他們。而她,同樣也不會有人打。他們不分青紅皂白,便將云少卿打成這樣,說得好聽,是家規(guī)所定,說得難聽,便是一群糊涂鬼。
云少卿不能分辨,她也不能分辨。云少卿能受的,她也能受。她替他受完這剩下的杖刑,便不再欠他們的了。
她輕輕扶起云少卿,抬腳踢向那兩名執(zhí)法弟子手中的執(zhí)法杖,那兩名弟子尚未來得及反應,手中的木棍已經(jīng)脫手飛出,在空中旋了兩個圈,撞在一起,盡數(shù)從中折斷。
“你要干什么?”那老者喝斥,難道她惱羞成怒,要大鬧執(zhí)法堂?他在此處幾十年,還從未見過這樣大膽的人。但云嘯天面前,他也不敢出手。
陸小玖沒有應聲,她手掌一翻,一道真氣掃出,那四截木棍忽然轉(zhuǎn)向,像四支離弦之箭,往她后背射去。
勢快如閃電,力大如洪流。呼嘯的風聲,卷飛衣襟,卷起長發(fā)。
陸小玖頭也不回,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她身材較云少卿矮小,這樣扶著,云少卿大半個身子都靠在了她的身上。她勾起一抹淺笑,云少卿,你說,棍子打在你身上疼,還是打在我身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