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鬼門關(guān)里走一遭的人

　　而另一邊，因為肖苡柔的插曲，肖梓川和司徒燮的氣氛卻有些微妙。

　　“肖莊主放心，在下并非長舌之人?！彪m然現(xiàn)在是肖梓川有求于他，但是司徒燮不想徒添麻煩，沒人喜歡潛在的危險。

　　他可是知道，肖梓川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輩，殺人滅口什么的做起來不要太順手。

　　“如此，肖某謝過司徒先生。”肖梓川面上毫無表情，司徒燮能猜到，他并不驚訝。

　　兩人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對方顧慮什么。

　　只是這樣一來，司徒燮倒是對這兄妹兩人之間的感情越發(fā)好奇起來，他可沒忽略方才肖梓川眼中對他司徒燮一閃而過的殺意。

　　“只是，方才在下瞧著肖小姐面色紅潤，十分健康，肖莊主此次請我來究竟是為何？”畢竟先前說的是為肖苡柔瞧病的。

　　肖梓川聞言這才神色柔下來，嘆了口氣道:“先生也覺得小妹是健康的？可不日前小妹身中劇毒，請遍名醫(yī)都束手無策?！?p>　　肖氏生意遍天下，那幾日他人在江南，聞訊便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半路便被告知小妹藥石妄醫(yī)……

　　神醫(yī)又是江湖中人，他遣人尋了許久，直至今日才被尋了來。

　　“哦？死過一次的么？”

　　“對，就像是死過一次一般，醒來連同記憶都沒了，甚至性情喜好都與從前不大一樣了?！毙よ鞔ú皇菦]懷疑過肖苡柔的身份，甚至幾次想質(zhì)問她究竟是誰。可是種種調(diào)查又表明肖苡柔不可能是被掉過包的。

　　“鬼門關(guān)里走一遭的人，都會有所不同的，在遭受過巨大刺激之后是會性情大變的。令妹可是在此之前受過什么刺激？”

　　這話一出，肖梓川神情暗了暗，受刺激？

　　莫非······

　　他這次下江南啟程之前，肖苡柔就來找過他，是求他取消這門婚事的。其實以肖氏的實力，請求天家取消婚約也不是沒可能的，再不濟也可以讓那兩個異母的妹妹隨便一個頂替肖苡柔，但是肖梓川沒答應(yīng)。

　　他是疼妹妹沒錯，但是柔兒枉顧人倫的愛意他實在無法接受，也不知該如何拒絕。盛宣王李沐是他千挑萬選的妹婿，他雖然跟那個人沒見過幾次面，但以他江湖上都有名的挑剔毒辣的看人眼光，還是能確認(rèn)的，李沐不僅在身份地位上擔(dān)得起他的妹婿，更重要的是，那人難得的性情冷漠專一，后院干凈，柔兒嫁過去不會受什么委屈，也能就此絕了柔兒對他這個哥哥的心思。

　　所以此次皇帝為了拉攏肖氏賜婚，肖梓川并沒有拒絕。

　　卻不想柔兒對此反應(yīng)卻極大，最后就差以死相逼了，他不得已才躲去了江南，甚至在她來求自己時，多年來第一次沖著自己的妹妹放出狠話讓她死心，乖乖待嫁。那時想著柔兒冷靜幾天便過去了。

　　只是沒想到他這一走倒給了人毒害柔兒的機會。

　　不過想來，柔兒受刺激便是因為他吧，若不是他冷言惡語，不是他一副厭惡的樣子，柔兒又怎會受刺激？

　　廣袖下的手不自覺的攥緊，他寵著長大的人，絕不允許受委屈！

　　“神醫(yī)，舍妹身體是否真的已無恙？”良久，肖梓川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只是再開口，稱呼已經(jīng)從“先生”變?yōu)椤吧襻t(yī)”了。

　　“莊主放心，雖未把脈，但這點醫(yī)術(shù)在下還是有的?！毖哉Z間，是司徒燮對自己醫(yī)術(shù)的狂妄。

　　當(dāng)然，他也有這個資本。

　　能夠被稱為“神醫(yī)門”，自然從那里面出來的人，醫(yī)術(shù)都是超神入化的。當(dāng)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請得動的，神醫(yī)門中人診病，那都是看心情的，有錢也不一定好使。

　　吃晚飯的時候，司徒燮已經(jīng)離開了，神醫(yī)門出來的人向來都是來去匆匆。

　　肖苡柔那個便宜親爹不在，據(jù)說是替肖梓川去打理江南未做完的事物去了。而親爹肖義甫不在，兩個異母妹妹是上不了飯桌的。

　　但事實上，肖苡柔不知道的是，自從上次倆妹妹指使人給她下毒，肖梓川便給了那倆人一頓板子，至今連床都下不來，更論誆上桌吃飯。

　　于是這樣一來，飯桌上就只剩肖梓川和肖苡柔兄妹倆······

　　“哎呀呀，我的美人哥哥這是親自下的廚么，手藝真心不錯！”

　　肖苡柔是故意喊他“美人哥哥”找作死刺激的，反正肖梓川又不能把她怎樣。

　　這話一出，肖梓川就一記刀子眼直沖小錦掃了過去。

　　除了她，不做第二人想，一定是小錦跟柔兒說的自己下廚。

　　小錦接受到信號，又是一個哆嗦，再這樣下去，自己遲早會被莊主遲早會滅口的。

　　肖苡柔趕緊出來打圓場:“不是小錦說的，哥哥你別嚇?biāo)?。我這不是看這些個菜色香味俱全，手藝如此拔尖，府里的廚子是斷然做不出來的，自然只有哥哥這般厲害才能做出來的。”

　　關(guān)于她哥親自下廚這件事兒，還真是小錦告訴她的。不過這種實話她可不敢說，不然以后都沒個給她情報供她八卦的人了。

　　“就你嘴甜，快吃吧?！毙よ鞔菜凄凉謱崉t滿臉寵溺，很是受用地聽著自家小妹漫天胡扯，直直的覺得她眉飛色舞的樣子很可愛。

　　秉承著“食不言寢不語”的修養(yǎng)，飯桌一度安靜的不像話。

　　良久——

　　肖梓川看著碗中忽然多出來的一塊肉，心中一悸，抬眸便是肖苡柔略含擔(dān)憂的淺笑:“哥哥可是有什么心事？”

　　“嗯？”有這么明顯嗎？

　　肖苡柔沒說話，而是抬手輕輕為肖梓川撫平微蹙的眉。

　　這下，肖梓川就明白了。

　　幾乎下意識的，肖梓川脫口就是一句:“柔兒，你若不想嫁人便不嫁了，哥哥養(yǎng)你……”一輩子。

　　話沒說完，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立刻緘口，畢竟歧義有點大。

　　肖苡柔一愣，隨即淺笑道:“好呀，只怕過不了多久哥哥就會嫌棄妹妹煩了?！?p>　　“不會！”肖梓川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急急地開口否認(rèn)。

　　隨即自己也是一愣，有些驚異于自己的失態(tài)。

　　肖苡柔一看肖梓川這是玩兒真的，也急了，連忙站起身，兩手拉住肖梓川的衣袖:“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妹妹你聽我解釋……”肖梓川莫名有些心虛，慌忙開口解釋，想要控制一下事態(tài)發(fā)展。

　　只是沒成功，被肖苡柔半路截了胡——

　　“哥，哥哥，是不是那個盛宣王出了什么事，還是他脾氣不好，又或者得了什么隱疾，難道其實他毀了容長得奇丑無比？完了完了，我不要嫁了，這特么就一火坑啊……”

　　面對肖苡柔的忽然激動，肖梓川已經(jīng)不知道是該慶幸她沒往另一方面想，還是該制止妹妹的腦洞大開了。

　　嘴角抽了抽，看著已經(jīng)帶上了哭腔的妹妹，肖梓川終是開了口:“哥哥只是怕你嫁過去委屈，不必顧慮其他，妹妹你若不愿嫁，哥哥這就去退婚。”

　　“真的？”

　　“嗯?！?p>　　“那我不愿意嫁！”誰愿意跳火坑誰去，反正她不去。

　　“好?！?p>　　“……”

　　這么好說話？

　　肖苡柔略帶疑慮地看著肖梓川，后者絕美的容顏冷艷如舊，一雙桃花眼沒有半絲漣漪，又仿佛深不見底，讓人看不出情緒。一線薄唇輕抿，略顯嚴(yán)肅認(rèn)真。

　　肖苡柔不知道的是，某人抿嘴只是為了掩飾內(nèi)心莫名的愉悅，聽見肖苡柔說“不嫁”時的愉悅。

　　不過這個忽然而來的認(rèn)知也讓肖梓川內(nèi)心一緊，難道……

　　有些事，不是人想躲便會躲得過去的，你以為的過去，或許只是以另一種形態(tài)的開始罷了?？赡埽@就是人們常說的“該來的總會來”吧。就像柔兒對自己的感情，他以為只要柔兒失憶了而他瞞住了這事兒就過去了，卻不曾想到最終沒能管住自己的心……

　　只是，自古以來也鮮少有人能管住自己的心。也許正因如此，世間才總會有那么多的癡男怨女吧。

　　當(dāng)然，這只是后話。

　　現(xiàn)在的肖梓川只能將這股突然而來的淡淡的陌生心悸壓下，在所有人察覺到它之前，試圖將它從內(nèi)心深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