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安諾因為在牢里呆了幾天,雖然待遇不錯,但是還是很累,有些昏昏沉沉的,就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祝淺瓷醒了。
明顯還很迷糊的少女似乎想看清眼前的人是誰,但是又看不清,只能一直往前湊,安諾感覺眼前有什么,睜眼就發(fā)現(xiàn)祝淺瓷的臉快貼上他的臉了。
安諾往后退了退,問:“閣主?”
“安諾?“祝淺瓷像是確認了什么,又坐了回去,然后她開始管不住她的思維,”你是不是跟母皇有什么交易,我明明關注的是陳爻,她為什么非說我關注的是你,我才不關注你,每次排名都比我靠前的人,才不要了解你。“
這種像是小孩子被人搶了糖果一般委屈的語氣配上祝淺瓷這身十分顯老的墨綠色官服居然顯得有些可愛。
其實排名這事,就安諾的了解來看,不論是江湖還是各大學派本沒有將易止閣主放進去的意思,但是又考慮到易止閣的藏書遠超天下四大藏書閣之和,為表敬意才一般會給個第二,祝淺瓷寫的東西他看過,水平可以,但是顯得刻板,至于機關術,她確實極具天分。
出于好奇,安諾試探著問強撐著眼皮的祝淺瓷:“閣主為何如此在意這些無聊的排名?”
“為什么?”祝淺瓷聽懂了,安諾說她無聊,“你要是長得比我丑,我才不在乎那些排名,你為什么要長得那么好看。”
這個理由驚到安諾了,他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祝淺瓷,得出的結(jié)論是:營養(yǎng)不良,明顯的熬夜過度導致的一系列從頭發(fā)到皮膚的問題,可能女帝都比她看起來有精神一點。
發(fā)現(xiàn)沒人再跟她講話了,祝淺瓷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一邊地軟榻前,乖乖躺下還拉過一邊的毛毯給自己蓋上,縮成一團,沒一會就睡著了。
過了一會,遲遲就帶著大夫回來了,看到自己公主如此凄涼地縮在一邊,難過地問候了自己的智商,好像不是生病,是醉酒。
“大夫,你看一下我家公主什么時候能醒?!斑t遲絕望地說。
“好?!?p> 果然,結(jié)果就是醉酒,大夫囑咐了兩句怎么煮醒酒湯之后就被遲遲送走了,安諾覺得沒自己的事了也回去繼續(xù)看卷宗。
祝淺瓷從中午一直睡到了月上中天,她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發(fā)現(xiàn)桌上有一碗涼掉的醒酒湯,暗嘆自己生活不易。
幾次將這碗涼掉但是味道聞起來甜甜的湯拿起放下之后,安諾端著飯菜進來了。
“謝謝?!白\瓷伸手去拿,然后完美錯過。
“閣主,我住哪?“安諾把飯菜放下,大有吃獨食的勢頭。
“不是給我我的?“祝淺瓷尷尬地收回手。
“當然,聽說閣主會做飯,自力更生吧。“
祝淺瓷呆住了,她不會做飯,只會做糕點,而且她不會生火,到底是誰傳出去的謠言說她會做飯的?
回過神,祝淺瓷冷漠地說:“易止閣不管住宿,沒有相應補貼,自己解決?!?p> 安家雖然沒落,但是這個錢還是能付的吧?祝淺瓷對于安家了解不多,畢竟前世她跟安諾成婚的時候安家只來了一個她都記不清是男還是女的表親。
“那我就住這里了?!睂τ诎仓Z而言,帝都還真沒有一個安全的地方,那些監(jiān)視他的人簡直就像幽靈一般難以擺脫,易止閣相對好一些。
“也行吧,你不嫌麻煩你隨意。”祝淺瓷見蹭飯無望,看了看時間打算回公主府。
安諾沒想到祝淺瓷就這樣同意了,易止閣多少卷宗,她就不怕少點什么嗎?只是他還是低估了一個常年出于人力資源匱乏,天天需要貼錢的上司的腦回路。
“你記得做好防盜工作,沒事爬起來巡邏一下,省得我再操心怎么找帝都巡衛(wèi)司要人看門了,安兄,你真的是任勞任怨的小神仙?!弊\瓷語重心長地說,“夜里還是涼的,注意保暖?!?p> 說完,留下安諾,叫上大概背書一刻鐘睡覺一下午的遲遲回了公主府,祝淺瓷離開沒多久,一個黑衣探子就出現(xiàn)在了安諾面前,遞上一封信。
“少主,女帝的消息?!?p> “知道了,下去吧。”
但是,探子不是他的人,自然也不聽他的,繼續(xù)說道:“家主讓少主借機找到易止閣放前朝皇室后人名單的地方,協(xié)助女帝除掉易止閣。”
而女帝讓他趁機對易止閣的卷宗動手,找到祝淺瓷的把柄。
安諾沒再回答,探子也識相的走了,易止閣手握太祖所賜的十二道金令,連帝王都不得違抗,就算這一任看上去很好欺負,但是到底是什么給了她們錯覺覺得易止閣主好欺負就代表易止閣是她們能撼動的?
難道是祝淺瓷以前塑造出來的那種懦弱的表象和和稀泥的態(tài)度?當然也有可能是這兩個十年前動亂的最終贏家膨脹了。
第二天一早,安諾煮了粥,然后給院子里快要渴死的盆栽澆了水,他想,如果沒有安家和女帝,這樣的老年生活他覺得也不錯。
而祝淺瓷差不多也準時到了易止閣,至于顧步婉,她得知廚師請假以后,已經(jīng)開始安排她往后幾天可以溜出來去哪里吃飯這事了,所以她沒有看到祝淺瓷上任以來的大場面。
祝淺瓷端起跟安諾談了半天條件換來的南瓜粥,一口沒喝上,女帝的貼身大宮女就來了,易止閣不是個講究的地方,祝淺瓷也沒挪地方,所以大宮女看到的是祝淺瓷在努力用花瓶擋住盛粥的碗,而安諾是在她說陛下口諭的時候才站起來的。
“請講?!弊\瓷依舊巋然不動地坐著,易止閣主特權(quán),非帝王親臨,只有別人跪她的份。
大宮女深吸一口,這個規(guī)矩她是知道的,但是,沒想到五公主這么不上道:“關于昨天閣主飲酒誤事一事,陛下讓閣主好好思過,切莫再犯,罰俸一月,以儆效尤。”
祝淺瓷懵了,她太久沒讓抓住把柄,誤食而已,變成這樣了嗎?太過分了吧?還講不講道理了,最過分的是,她余光看過去,安諾在低著頭笑她,那副樣子,簡直犯規(guī),直接讓一邊的兩個小宮女羞紅了臉。
“行了,本閣主知道了,沒事你可以走了?!币幌氲阶约翰还赓N錢還要被扣錢,祝淺瓷就很氣。
當然,還沒有結(jié)束,送走了一臉不高興的大宮女,祝穆晴的人就來了,不過她們就上道多了,送上了親切的問候,以及水果,祝淺瓷也禮尚往來地送了一支毛筆,不過這支毛筆里面有張紙條。
在科場案那些不知情學子的名單這件事上,祝淺瓷清楚那些真正參與卻被放走的人當中大部分是祝穆晴的臥底,所以,她可以用這個跟祝穆晴談條件,只要能引她在短期內(nèi)再次動用她的走私渠道,就可以給嚴璃一個解除現(xiàn)在被打壓困境的機會。
祝淺瓷昨晚想了一夜關于前世說她走私招司國金屬的這條罪證,但是從后來兵部上交的關于士兵武器質(zhì)量的卷宗來看,可以在帝都發(fā)現(xiàn)一支不一樣的小隊,她們是祝穆晴的個人護軍,她們的裝備從祝淺瓷的角度來看絕對與普通的軍備不同。
一般的金屬沒辦法承受如此精密的機關改造,所以除非這一切是祝穆晴從女帝那里拿到的,否則那就是她一直有渠道去獲得這些金屬。
顧步婉去跟祝淺瓷報到的時候,看到安諾桌上的卷宗被搬了一部分到祝淺瓷桌上,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后來顧步婉在遲遲口中得知祝淺瓷跟安諾談的條件,覺得自己也可以,只不過她不是給祝淺瓷做飯,而是祝淺瓷不同意就做飯毒死她。
這天傍晚,漫天紅霞,微風拂過長廊上的鈴鐺,祝淺瓷準備好兩份名單,一抬頭,看到的是看似已經(jīng)睡著很久的安諾,上去敲了敲桌子。
“安公子,你真的那么累嗎?”雖然知道安諾身體不好,但是真的不至于每天花這么長時間睡覺。
安諾揉了揉靠的有些酸的手臂,茫然地望了祝淺瓷一會,真的不是他消極怠工,而是他需要表現(xiàn)得受蠱毒影響極大,他站起來,說:“我去做飯?!?p> “你明天有空嗎?我想去這兩個村子走一趟。”祝淺瓷就不信她沒辦法讓安諾發(fā)揮他的價值。
“只要閣主別給我安排什么事,那就一直有空?!卑仓Z真誠地說。
祝淺瓷表示不想說話并揮手趕安諾去做飯,但是她不知道,對安諾來講,這些卷宗他一眼就能看出有沒有問題,只是懶得寫下來,所以導致跟他什么都沒干一樣。
吃過晚飯,祝淺瓷回了趟公主府,子時之后她一身黑衣出現(xiàn)在帝都外的一座深山的一處空地上,祝淺瓷也不確定祝穆晴到底看到那支毛筆里的紙條沒有,這荒郊野外的她有點慌。
祝穆晴看到了,但是她不敢貿(mào)然前往,祝淺瓷在朝堂上的表現(xiàn)著實奇怪,她明顯不想站隊,也沒有表現(xiàn)出對皇位沒興趣的超然。
而且,祝淺瓷提到的幾個人,準確無誤,這讓祝穆晴沒法不忌憚,但是現(xiàn)在去見祝淺瓷也成了唯一的辦法,帝王也只能命令易止閣辦事而不能控制易止閣的行動,現(xiàn)在的她更不能。
想到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祝穆晴的神色逐漸變得陰沉,她調(diào)整了一下心態(tài),對護衛(wèi)說:“我自己上去,你們在這里等著。”
空地上,祝淺瓷縮在石頭上,企圖避開地上的蟲子,她很后悔,為什么要學那些戲本子里的大俠,談事情找這種看起來很有意境,實則全是蟲子的鬼地方。
“閣主久等了?!弊D虑缫粊砭涂吹搅俗\瓷這一臉慘兮兮的樣子,說,“以后閣主出來還是帶個驅(qū)蟲的香包,這樣會好一些?!?p> “哦,那我們直接說正事吧,說完我就可以回去了?!弊\瓷從石頭上跳下來,拍了拍衣服說。
“請講,閣主想開什么條件?!白D虑缫呀?jīng)做好祝淺瓷獅子大開口的準備了。
“我那里有一副畫乃第一任閣主的師尊所畫,現(xiàn)在破損了,我找了不少相關記載,發(fā)現(xiàn)破損部分是那青硯石所制成的顏料,這石頭是去年皇姐送給母皇的壽禮,現(xiàn)在可還能找到?我只要一小塊,名單一切好說“
石頭是真的,畫也是真的,就是破損是假的,而且那不是石頭,而是來自招司國的一種金屬,用來輔助制作機關的一些精細的紋路非常合適,至于價格,比一樣重的黃金略貴一些。
這個條件對祝穆晴來說完全可以接受,但是最近由于科場案,巡衛(wèi)司加緊了巡邏,而且已經(jīng)接近年中,易止閣要開始新的考核,各處港口和官道會對周邊進行排查,她暫停了跟招司國國君的交易,現(xiàn)在有些難度。
“下個月,可以嗎?“
“可以?!?p> 即使是下個月,以這種金屬開采的特殊性,祝穆晴必須現(xiàn)在就跟對方說這件事,根據(jù)前世祝淺瓷的罪證,她基本可以推斷出她的消息是走的哪條路,據(jù)點在什么地方,剩下的就只是跟嚴璃談條件抓人的問題了。
就算下了山,祝穆晴還是不敢相信一切那么順利,祝淺瓷居然只是要一種在黑市中都非常少見的金屬。
以前世的祝穆晴登基后殘害手足的行徑,她不是一般的多疑,過了一會,她對護衛(wèi)首領說:“讓戚鐸去查易止閣最近有沒有發(fā)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