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淺瓷下山后,被一陣笛聲吸引,她前世在公主府聽過安諾吹奏這首曲子,出于好奇走過去看了一眼,果然時安諾。
他披著外袍,黑發(fā)披著,露出一點的側(cè)臉仿佛是上天將最極致的雕刻技藝展現(xiàn)了出來,卷起的褲腿還沒放下,安諾皮膚很白,以月光和粼粼的水波為背景,看上去像是剛剛化了雙腿的鮫人一般。
當(dāng)然,這一幕并有一邊架子上的烤魚吸引祝淺瓷,而且這個魚看上去已經(jīng)熟了,而且再烤是不是該糊了,本著珍惜糧食的精神,祝淺瓷走了過去。
“安公子好興致?!白\瓷打著招呼,眼睛卻沒有從烤魚上離開。
“閣主,想吃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鞍仓Z看到用魚釣的祝淺瓷上鉤如此之快,不由得感嘆易止閣的生活是有多么艱苦,兩條魚而已。
這個就真的不能怪祝淺瓷,因為燒烤這種需要明火的烹飪方式,沒有理由出現(xiàn)在她的生活里。
“你問。“祝淺瓷的算盤是這樣的,回答不一定得是正確答案。
“為什么要謊稱丟失前朝皇室后人的名單?!鞍仓Z今天從探子口中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很驚訝,祝淺瓷這樣算給人送把柄嗎?
“你怎么知道的?“祝淺瓷說完就想把自己滅口,這不是間接承認(rèn)嗎?
安諾沒有回答,只是笑著等祝淺瓷解釋,內(nèi)心其實還是有一些期待,祝淺瓷能說出自己所想的理由。
“我想引祝穆晴的背后勢力出現(xiàn),我甚至可以懷疑祝穆晴背后就有前朝皇室的人,也想提醒一下想對易止閣動手的人,沒事別瞎想?!?p> “閣主為何如此坦率地告訴在下這一切,我本想著閣主會編個故事騙我的魚?!卑仓Z拿出洗好的樹葉,把烤魚拿下來遞給祝淺瓷。
“你怎么知道我說的是真的?”祝淺瓷反問。
“我也是這么想的?!?p> 美食,美景,以及一個自己忽視了三年的美人,祝淺瓷調(diào)戲道:“你現(xiàn)在知道我的計劃了,那就是我的人了,以后給本閣主做飯不許提要求?!?p> “那成了閣主的人對我有何好處?”安諾在內(nèi)心默默吐槽祝淺瓷對食物的執(zhí)念,從剛剛到現(xiàn)在拿到魚,從頭到尾就看了自己一眼,她作為一個女人到底有沒有愛美之心。
“我讓人在公主府給你騰了個地方,你要是哪天覺得易止閣不舒服了可以去公主府?!弊\瓷記不清安諾前世的院子是個什么布置了,但是他似乎很喜歡樂器,于是她把這些年在倉庫積灰的樂器拿出去當(dāng)裝飾了。
“多謝?!卑仓Z以為自己得在科舉之后才能入住公主府,沒想到祝淺瓷居然會給一個外人而且還是個男子準(zhǔn)備院子,她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接下來就再也沒人說話,祝淺瓷吃完,擦了擦嘴,正好走回去消食,跟安諾打了個招呼就走了,悠揚的笛聲從身后傳來,祝淺瓷突然覺得前世那個一個人呆在公主府的安諾一定很孤獨,但是他們安家到底在前世的故事里充當(dāng)了什么角色。
這個消息沒有瞞過安家的探子,安家家主很快就給安諾送了封信,嘲諷完他以色侍人之后,讓他盡快動手,否則就斷了他的解藥。
安諾并沒有理會,他對生活質(zhì)量沒有要求,有沒有解藥他一樣活著,而且他在等祝淺瓷對女帝動手,他現(xiàn)在越看越覺得她們根本不像母女。
第二天,祝淺瓷帶著名單和卷宗去了那兩個村子,半路安諾有點想回去,不是他累,是祝淺瓷對路邊村民的果樹想法太多,要不是他們倆在馬車上,他覺得能把祝淺瓷仍在路上一個人回去。
祝淺瓷在牢里住了起碼兩個月,重生才三天,她當(dāng)階下囚的時候最想念的就是水果的香味和軟軟的床鋪。
這些帝都外的村子的村民,除了日常幫帝都的權(quán)貴種地還會出去找一些短工和手藝活維持生計,他們與其他地方的村民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們不擁有土地。
“安諾,你對前幾年帝都的權(quán)貴大肆圈占帝都外的土地一事有何看法?”這件事祝淺瓷一直持反對意見,但是,那是她剛剛執(zhí)掌易止閣不久,根本沒有話語權(quán),只能看著它發(fā)生。
“我覺得年中了,閣主可以拿這件事卡一下黎太尉留下的那些舊部,繼續(xù)打擊大公主?!卑仓Z建議道。
“祝澄霜……可以,安公子可想過,這個建議一出,我以后萬一干什么先拉你下水?”祝淺瓷試探道。
祝澄霜能坐穩(wěn)皇太女這個位子,除了女帝沒有原則的庇護(hù)以外,兩個人,她的父親是已故的號稱三千門生的莫太師之子,她的駙馬是丹木國第一個封侯之人鎮(zhèn)國將軍太尉黎肅之孫,這雙方勢力甚至能逼著易止閣對他們的行為睜只眼閉只眼。
“閣主,我們遲早要成親的?!?p> 這句話被安諾用低沉的嗓音說出來,讓祝淺瓷莫名其妙地不好意思起來了。
“咳,下車吧。“
安諾剛剛起身又被祝淺瓷拉住了,接著一個斗笠塞到了他手里。
“嗯,我怕你被圍觀?!?p> 就這樣,祝淺瓷一身布衣,拿著易止閣的文書,挨家挨戶調(diào)查核對,安諾戴著斗笠,一身黑衣,很像個侍衛(wèi)的樣子。
調(diào)查結(jié)束之后,祝淺瓷詢問了那片蘋果樹是誰家的,去買了幾個蘋果,回到了馬車上,只是剛上車,安諾就對車夫說:“慢一點走,有人跟著我們?!?p> “剛剛那幾戶說不清情況的人家?”祝淺瓷懷疑這些人是狄戎國的移民或者被教化的戰(zhàn)俘。
“應(yīng)該是?!?p> “我懷疑一件事?!白\瓷一邊拿出馬車暗格里的點心,一邊說,”祝穆晴是戶部尚書,她要在給易止閣的卷宗上動手腳,我會發(fā)現(xiàn)嗎?“
“點心什么時候的?”
“早上的。”
“閣主,按常理來說,你發(fā)現(xiàn)不了?!卑仓Z拿了塊酥餅,正緊地回答這個問題。
祝淺瓷不說話了,回到易止閣直接去找了閉門寫報告地顧步婉,她沒有看到安諾把她的點心都端走了。
拉開止劍樓大門,祝淺瓷看到的是沒梳頭、沒穿外袍的顧步婉以及一地的紙團(tuán)。
“老顧,別這樣,形象?!弊\瓷有點心疼獨身一人,連個侍女都沒有的顧步婉。
“我又不出去,不丟你的人,有什么新的想法嗎?”顧步婉抓了抓頭發(fā),放下毛筆,拉過一邊的盒子,里面是整理過的狄戎國移民和戰(zhàn)俘的主要去向,“你看看有什么有用的?”
“好?!弊\瓷剛坐下就被顧步婉同化了,自覺把礙事的外袍扔了。
祝淺瓷沒一炷香的時間就把這些人跟后來的她的罪證對比了完畢,確實,戶部給的卷宗有問題,前世她真的是失職到家了。
“我覺得像不斷有狄戎國的移民在向帝都聚攏……“祝淺瓷想了想后來安在她頭上的通敵罪名,這些人原來從現(xiàn)在就開始鋪路了嗎?還是祝穆晴利用完他們之后想除掉他們,嫁禍給自己?
“十年時間,滲透的話,足夠了。”顧步婉是販馬的,她也派人去過草原。
“我寫一份東西你交給嚴(yán)璃。“
顧步婉與嚴(yán)璃同年進(jìn)士,一個狀元,一個探花,情誼還是很深厚的,只是嚴(yán)璃更看重利益,祝淺瓷寫下的是祝穆晴幾個可能的走私據(jù)點和渠道,她的建議是希望嚴(yán)璃加劇祝穆晴和祝澄霜之間的矛盾,只要大理寺卿成為靶子,祝淺瓷能許諾她大理寺卿的位置。
“閣主,你真的不想要那個位置嗎?“顧步婉拿著信,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以祝淺瓷的性格和行為習(xí)慣,她不可能知道這些,難道她一直在隱藏什么。
“不想?!弊\瓷斬釘截鐵。
其實,祝淺瓷很困惑,她不想讓祝穆晴登基,但是又不希望是身上帶了很多世家關(guān)系的祝澄霜,那么她就只剩兩個哥哥了,跟安諾說過她想出去吃晚飯之后,祝淺瓷到了一家開在深巷里的飯館。
前世她偶爾會來這里,也偶爾會遇見她的四哥祝曦茗和一個方士模樣的人,沒想到今天他們倆都在。
祝曦茗比她早出事三個月,罪名是走私,然后順著這條線,祝淺瓷被牽涉進(jìn)去,現(xiàn)在看來又是一個替死鬼,而且非常合適,祝曦茗從小就被送走當(dāng)學(xué)徒,師從西南巨商萬無知,后來他的生意幾乎遍布全國。
“閣主。”祝曦茗上前打招呼,上次朝會祝淺瓷的行動讓他很驚訝,易止閣出手了嗎?
“四哥?!?p> 其實,前世在皇家與祝淺瓷關(guān)系近的也就只有祝曦茗,他幫易止閣帶過不少東西,祝淺瓷現(xiàn)在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怎么了?”從前祝淺瓷都是叫四皇兄的,這聲四哥讓他有點飄,畢竟他第一次見到十來歲的祝淺瓷是那么可愛的一個小娃娃,他幻想過無數(shù)次被人追著崇拜地喊哥哥的場景,當(dāng)然都沒實現(xiàn),祝淺瓷就成了易止閣主……
這溫柔的語氣讓祝淺瓷驚訝抬頭,她第一次正視祝曦茗,他沒有安諾的冷艷和深沉,他很溫潤,笑起來很好看,很平易近人,很真實。
“四哥,御史臺參你的奏折在我那壓著,你看什么時候處理一下?半年了?!?p> 祝淺瓷說的是祝曦茗因為他的紅顏知己太多被御史臺抓著當(dāng)風(fēng)紀(jì)問題的典型這事,祝曦茗尷尬地盯著一臉認(rèn)真的祝淺瓷,企圖忽略掉背后傳來的魔性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