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的出現(xiàn),打破了局面。
三皇子人軟勢大手狠,萌眼一掃,立刻分清了敵我,命人將敵手控制,很是拎得清。
半仙一看情勢不對,揮出一股黑煙想要逃借機遁。
裴琿離得稍遠,雖反應奇快,揮出的靈力還是打了個空,待黑煙散盡,半仙和丹娘都不見了。地上只有二物,一根樹枝和一副古舊的畫。
崔灃撿起樹枝,越看越覺得眼熟,裴琿道:“別看了,就是那根撿來燒火的柴棒。”末了恨恨道:“當初就該燒光它!”
族長顫抖著撿起畫,雖然紙張已經(jīng)泛黃,但上面的人物還是栩栩如生,畫上只有一名女子,正是丹娘。
崔灃拎著樹枝站在一邊,抬眼正看到畫的題頭和落款——
《丹鳳》,為越親封。
崔灃心道,竟是族長親畫。崔灃丹青尚可,一眼掃去就看出描摹地如此細致入微,可見用情至深。
族長眼眶通紅,本就蒼白的面色充滿了生無可戀的絕望,他喃喃道:“你是我此生唯一的任性妄為?!?p> 說著一代宗師級的人物背佝僂著,雙目圓睜,要看清命運似的仰頭望天,雙目流淚。
眾人見此情景都默不作聲,崔灃覺得族長真是可憐,一時有些說不清的酸楚情緒。
裴琿靠近她,輕輕道:“不會重蹈覆轍?!?p> 他的聲音很低,微風撩動發(fā)絲一般掃過耳畔,一旦落入她的心里,竟有狂風掃落葉之力,卷走了她的惆悵,她不自覺看向裴琿。
周遭都明晃晃的,裴琿只覺得崔灃原本就白嫩的膚色更顯得吹彈可破,幾日潦倒使她原本活潑張揚多了內(nèi)斂的韻味,亮晶晶的目光如飽飲日光的神泉,裴琿先是有點呆,繼而有些驕傲,好像與這樣美好的姑娘相識令他與有榮焉。
裴琿這廝平時就不會委婉,如今在美色之下更加嘚瑟,那目光濃的像化不開的蜜。崔灃饒是臉皮不算薄,也生生被看的極為不自在。
三皇子重重“咳”了一聲道:“裴將軍未與你們在一起嗎?”
崔灃心道,果然能讓堂堂皇子出馬的還是國之肱骨裴將軍。
裴琿道:“長兄下落不明?!?p> 三皇子眉頭深深皺起,近幾日外面風云突變,他原本以為三人在一起,見到活蹦亂跳的裴琿和崔灃還舒了一口氣,沒想到,舒心過早了。
裴琿道:“族長,您接下來有何打算?”
族長并不看他,他沒想到自己在神泉多年,出來迎接他的是族人滅絕,愛人恨意滔天,他寧愿自己從未回來。雖然步履闌珊,但他還是緊緊攥著畫,一步一步朝秦昭走去,邊走邊說:“神木之枝會引領你們出谷?!?p> 眾人目送著族長遠去,一時也無法作為。
三皇子道:“既然如此,我們在谷中搜索一番,務必要找到裴將軍”。他偏過頭,示意身邊人道:“有勞王伯?!?p> 這時,崔灃才注意到三皇子身邊還站著一個黑色胡服的男人,此人看上去到了知天命的年紀,眉宇間隱約帶著愁容。只從面相看,好像是經(jīng)年累月的愁苦多了,年輪一樣自然而然盤桓在臉上,讓人一眼就看出他定是經(jīng)歷過什么重大變故。
三皇子與人說話,旁人自然畢恭畢敬對答,但此人卻未立刻回奏,而是面色復雜地盯著族長的身影。忽然他臉上現(xiàn)出一抹恐懼之色,隨之人箭一樣飛了出去。
一切轉變都在兔起鶻落之間,崔灃循著動靜望去,吃驚地看到秦昭不知哪里拿來一把長劍,直刺向族長,而王伯則是飛身撲過去,似乎想替他擋劍。只是他離的太遠了,到底是趕不上,便絕望地痛呼“族長!”
他們竟然認識?
忽然一道金光閃過,秦昭的手臂被靈力一擊,長劍落地,他整個人也頹敗地坐在地上,絕望地抱著頭大喊:“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我受夠了!”
剛剛阻止了一場弒父慘案的裴琿,來不及去崔灃面前孔雀開屏,立刻又揮出一道靈力,擊向族長。
眾人面面相覷,臉上全部寫著“什么情況?”
只有崔灃若有所思。
只見原本一步三搖的族長,在裴琿的靈力揮來后姿態(tài)矯捷地躲開來。裴琿知道此人功力深厚,不敢多耽擱,立刻向前,一把拎起秦昭,往一頭霧水的王伯身上一推,喊道:“照顧好你們少主?!?p> 然后再次揮出靈力擊向族長,很快二人已經(jīng)飛身到密林中纏斗。
三皇子不清楚內(nèi)情,有些搞不清楚狀況,被蒙蔽的模樣終于露出了幾分少年人該有的樣子,崔灃看著莫名覺得心軟。雖沒得到裴琿的確切答案,還是對他解釋道:“眼前之人應該不是族長了?!?p> 王伯帶著崩潰的秦昭正好到來,聞言沉聲道:“確實如此。他剛才看到我并未有任何反應,我便不動聲色一直從旁觀察,發(fā)現(xiàn)他與族長有眾多迥異之處?!?p> 崔灃遲疑著問道:“敢問這位前輩是?”
三皇子張了張口想要介紹,年輪臉王伯卻倏忽一笑:“小娘子不識得我,我卻識得小娘子?!鳖D了頓,又說道:“某就是為了搭救小娘子才回的這里?!?p> 崔灃心道,你把我更繞暈了,但她敏銳地注意到,他用的是“回”到這里,便問道:“您認識我?您是巫族人?”
王伯贊賞地看了崔灃一眼,才道:“在下蘭溪王飛江?!?p> 崔灃一愣,這個名字如此熟悉,只片刻他就想起來:“您……您是王嬤嬤的那位朋友!”
王飛江聽到“朋友”二字,臉上出現(xiàn)了一個難以言喻的表情,與他的形象和年齡分外不符,仿佛一朵枯菊迎風飛了幾下,竟無意間變成了仰望太陽的模樣,他囁喏著:“朋友?她是這么說的?”
崔灃聽到他是王嬤嬤的朋友,已經(jīng)起了親切的心思,看他如此反應,仿佛浮光掠影地窺得了什么秘密,一瞬間倒有些尷尬:“嬤嬤確是如此說?!?p> 但一想到嬤嬤是拼死護住自己時說的話,她立刻變得心痛,淚意上涌:“嬤嬤已經(jīng)……”
王伯眼眶通紅:“我已知曉,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連有個頭疼腦熱都可以感應,何況是生死大事。她一出事,我就立刻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