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在房間里翻箱倒柜，最后在衣柜的角落里，翻出一個青瓷的小瓶子，急哄哄地跑回客廳、
“用這個。女孩子留疤不好看。”
“擦破點皮沒事的?！?p> “你說你怎么那么不讓我和你爹爹省心呢，從小這里碰一下，那里磕一下?！?p> “老爸，沒事，不疼。”
林止用棉花棒沾了些白色的膏狀抹在她手臂上，微涼的感覺，傷口沒之前那樣火辣辣疼。
林止突然說：“以后誰護著你。”
林洛傾愣了半天，鼻子酸了，抿了下嘴，笑著說：“你們啊，你說過的，你林止的女兒只要會吃會喝就行了。是你把我養(yǎng)成什么都不會的廢物，必須得負責(zé)到底。”
林止摸摸她的頭。她長大了，不知不覺就長大了，還有喜歡的人了，突然舍不得她長大。
書房內(nèi)。
洛熠整理好自己的課件，正在收拾桌上的東西。林止從外面進來，坐在他對面，托著腮，眼前的人等了他一千年，吃盡了寂寞的滋味。他每每問起，他都以寥寥幾句輕描淡寫了那段歲月。
“你怎么了？”
“就想這樣看著你。”
他低頭溫柔一笑，只覺這人傻，“看了那么多年，還沒看夠？”
林止閉眼點頭，隨后睜開眼說：“嗯，看不夠?！?p> “怎么了？”
“我想著你等了一千年，萬一，我說萬一，這一世我又入了輪回，怎么辦？”
洛熠放下手里的文件夾，坐下來，“功德珠還差三分之一就滿了，快了。不存在你說的萬一。還有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洛熠，我感嘆自己后知后覺。當(dāng)初你說的，我發(fā)現(xiàn)你是對。舍不得洛洛像你一樣一世一世地等一個人，為那個江淮送死迎生。舍不得了，我舍不得了，做父親的心都是一樣的。今日她受傷我都心疼，不敢想以后了?！?p> “行止，我們等等，既然阻止不了，我們只能等?！?p> 林洛傾來的晚，這一堂是大班課，是美女教授白老師的課，二十有七就已經(jīng)在國外讀完博士。前排是黑壓壓的男士同胞，林洛傾只能在和一群女孩子擠在后面。不遠處徐菲沖她揮揮手，林洛傾回以微笑。
中途下了課，后面的幾個同班同學(xué)開始討論起520寢室。
“你們聽說了520了嗎？喬靜被她們欺負得多摻。”
“就是，嘴也不知道是怎么長的，都是同學(xué)還不留情。”
“雖然喬靜長得不好看，又是老實人，但是怎么可以這樣。那個孫言青總冷著臉，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喬靜都不知道聽了她多少冷言冷語。還有那個余妙妙，看著文氣安靜，其實也就是書呆子一個?！?p> 有一同學(xué)插嘴道：“徐菲還是很可愛的?！?p> “徐菲和她們一起，估計也不是個好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p> “喬靜上次說著說著就哭了，一個人在圖書館里待到很晚才會寢室?！?p> 林洛傾有些聽不下去了，扭頭面無表情地瞥了她們一眼，她們看到她轉(zhuǎn)過來，卻搭上她的肩膀問她：“林洛傾，軍訓(xùn)的時候你和她們一個寢室，你覺得她們是怎么樣的人，是不是很不好相處。”
她們這不是真心詢問她，只是想拉自己加入她們的討論中罷了。
林洛傾轉(zhuǎn)過身子。
“她們都是很好相處的人，孫言青雖然不怎么說話，但她嘴硬心軟，比誰都要明事理。余妙妙和徐菲知道她是個好的，才愿意和她處，孫言青真心待她們，平常主動給她們搶座這類的小事就可以看出來，她很記別人對她的好。至于……”林洛傾看了眼不遠處縮在角落里的喬靜，“至于喬靜喬同學(xué)是個怎么樣的人，我就不知道了?！?p> 林洛傾說完轉(zhuǎn)回去，撞上了她們?nèi)说耐哆^來的眼神，她對著她們一笑，三人均以笑回應(yīng)她。
第二堂課上了一半，七只娃娃從窗外探出頭，他們跨上窗沿，跳下來，奔奔跳跳地繞過排排座椅，匍匐地從椅子底下鉆過來。
“姐姐，江淮哥哥和晨皓哥哥在一號室內(nèi)體育館上體育課?！?p> “江淮哥哥被一群女孩子圍著爭著給水呢！”
“不對，本來是晨皓哥哥被圍的，后來江淮哥哥打完球回來她們都圍上去了。晨皓哥哥就抱著球在一旁看戲?！?p> 瑤瑤低頭鉆過她的手臂，爬到腿上，“姐姐，江淮哥哥很快就回球場打球了，沒理她們。別聽軒軒他們胡說?！?p> 林洛傾捏捏她胖乎乎的小手臂，對她笑笑。
軒軒看見一個血淋淋的一個小團子，嚇了一跳，趕緊扯林洛傾的衣服，“姐姐，那個娃娃……他……他……”
林洛傾余光掃了一眼喬靜身后飄著的血團子，他看著這邊一群穿著可愛小衣服的娃娃們，身上的血氣漸漸褪去，露出白凈的笑臉，羨慕地望著這邊。
“呀，他沒穿褲褲。”瑤瑤一頭栽進林洛傾的懷里，埋在里面，還嘟嘟囔囔的，“姐姐，他羞羞?，幀幰囱劬α?，要長針眼了。嗚嗚嗚嗚……”
那個娃娃小手交疊捂住自己的重要部位，轉(zhuǎn)過身子把白花花的小屁屁留給大家。
點點脫下自己小外套，飄過去，扯出團在衣服里的衣袖子，綁在那個娃娃的腰間，打了個結(jié)頭，那娃娃轉(zhuǎn)過身子，小手摸摸腰間的外套，愣愣地看著點點，而后露出一個微笑?！癕uma”響亮地親了點點一口，點點張圓了小嘴，呆在原地，隨風(fēng)微微飄動。
隨后，其他五只小娃娃哈哈哈笑起來，瑤瑤探出小腦袋問：“你們在笑什么呀？”
“點點被親了?！?p> “哈哈哈……”
點點氣呼呼地回來，用力地擦擦自己的臉，“姐姐，他親點點。男生不能親男生?！?p> 林洛傾不能出聲回應(yīng)他，拉過他的小手寫：他只是想謝謝你。
點點臉色這才好轉(zhuǎn)。
下了課，教室里沒了人，小嬰靈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他低頭看看自己腰間的衣服，又看看點點，伸手摸了幾把衣服后，像是下了什么決定，背過手解開打成結(jié)的袖子，瑤瑤見他要干什么，立刻躲到林洛傾的身后。
“啊啊?！彼岩路f到點點的跟前。
點點沒接，“給你了?！?p> “啊啊?！彼麍?zhí)意還。
點點不耐煩地說：“給你就給你了，鬼叫什么！不會說人話啊。”
他點點頭，“啊啊?！?p> 點點：“……”
真不會說人話啊。
林洛傾從月明珠里拿出一套黃色的，印著一只小鴨子的小衣服，褲子是米白色的。林洛傾拿出一張黃色的紙，在她的手里化成了一塊白色的毛巾，林洛傾擦趕緊他血污的身子，給他穿上小衣服。他全程沒說話，很配合，抬手的時候抬手，抬腳的時候抬腳。
穿好衣服，他轉(zhuǎn)身就跑開。
“連謝謝都不說?！避庈庎止镜馈?p> 他們剛走到樓梯間，那個嬰靈抱著一朵很大的藍色繡球花從樓梯下跑上來，氣喘吁吁地對她露出一個微笑，他仰起頭，把花舉高高。
林洛傾蹲下身子，“真漂亮，謝謝?！?p> 他開心地轉(zhuǎn)起圈子，“啊啊啊。”叫起來。
布布插著雙手對他說：“不能隨隨便便拿著人的東西在人前晃悠，嚇到人是不對的。”
小嬰靈聽了，垂下了頭，“啊啊啊?！睕]讓人看見，沒人叫起來。
“真棒?！?p> 林洛傾摸摸他的毛茸茸的小腦袋。
“你怎么在這里？”
他是跟著喬靜進來的，一進教室，一陣陰氣迎面而來，當(dāng)時他陰騖著一張鐵青的臉，血色的腳印一路而來。
他扁著小嘴像是要哭了，“啊啊啊?！?p> “姐姐?！爆幀幒傲肆致鍍A一聲。
他突然憤怒地大叫起來，“啊啊啊啊”，樓道里點著的燈閃了閃，“砰”燈泡碎了，碎片落在燈罩里，沒掉落下來。一團黑氣把他包裹，他氣沖沖地穿過樓道里的窗戶消失不見了。
“姐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