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元旦前夕彈奏的前奏曲聽起來像是人生劇場的散場曲一樣。以為還有下場,沒想到這已經(jīng)是最后一場了。
何花已經(jīng)有好幾個小時都沒有回復(fù)陳森的消息了。陳森莫名地感到心慌,站在畫室里踱來踱去,手里拿的不是畫筆而是手機,兩根手指不停地在手機屏幕上劃拉著。
過了好久,陳森實在是受不了了,把手機往沙發(fā)上一扔打算做些運動來分散一下注意力。
嘟嘟嘟~,那臺沉默了半個世紀(jì)的手機終于有了聲響。陳森“噌”地一下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閃過去拿起手機,果然是何花打來的視頻電話。
陳森毫不猶豫地點下了接聽鍵。
“你在干嘛呢?”何花發(fā)現(xiàn)了電話那頭陳森滿頭大汗的樣子。
“剛剛在運動呢!”陳森解釋。
“你不是洗過澡了嗎,還在運動?”
“你不在家,我睡不著啊!”
“我這才走了半天而已,有什么好想我的。”何花心中暗喜。
“你什么時候回來?”
“我姐說了,要在廣州玩三天,應(yīng)該大后天就回去。她不讓我一直玩手機,現(xiàn)在我都是趁著她在洗澡了才給你打的電話。”
“哦~?!?p> 何花一直跟陳森講著她在廣州的見聞,雖然大多都是些毫無營養(yǎng)的話,從她的狀態(tài)也能看出來她在廣州那邊玩得還不錯。
兩人的視頻聊天一直持續(xù)到何青玉洗完澡出來就結(jié)束了。何青玉對他們兩個人的看法仍舊是個未知數(shù)。
好吧,雖然何花還要過兩三天才會回來,但心里總算是有個數(shù)了,心情也沒那么煩躁了。陳森丟下手機,然后開開心心地去洗了個澡。
水是世界上最純潔最干凈的東西,哪怕是滿身污穢的人它都能夠給他洗的干干凈凈??墒顷惿瓍s越洗越迷茫,而那臺白色卡宴的影子反倒越來越清晰。
洗完澡,陳森裹著白色的浴巾靠在沙發(fā)上??粗巴獾奶炜?,原本應(yīng)該是清澈明靜的夜空,此刻卻披上了一層灰蒙蒙的顏色。
難道是要下雨了?陳森想,不可能啊,天氣預(yù)告上也沒說啊。
坐了一會,倒是讓陳森想起了一件事情來。于是,拿過手機發(fā)現(xiàn)時間已經(jīng)過了十二點了。沒有多想,找到李玫給他發(fā)的那張名片,按照上面的電話撥了過去。
第一遍,沒打通,響了幾下對方就很不客氣地掛掉了。陳森錯愕地看著手機屏幕,然后嘴角上揚賤賤地笑了一下,重新?lián)艽蛄四莻€電話。
“你好,請問是胡志明先生嗎?”對方終于肯接電話了。
“你是誰???”對方明顯很不開心,也不知道哪來的野小子半夜三更打電話過來擾人清夢。
“我是李玫介紹……”陳森想了好一陣的措辭才說一半。
“李老板?”對方的語氣明顯客氣了許多,“我知道了,你就是陳森吧?”
“你知道我?”陳森感到很奇怪。
“李老板有提過你?!睂Ψ胶芴拱?,“你這么晚找我大概也是因為展會的事吧?”
“是的,不知道你那邊是一個什么樣的情況?”
“李老板說了,只要你肯參加,我們這邊的綠色通道全天候都為你開著?!?p> 走后門?陳森突然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但同時又感到害怕。以為只是一張名片而已,沒想到全部都給他安排好了。
陳森猶豫了。強大的雄獅也有被人抓住命門的時候,緊要關(guān)頭別人拋出的橄欖枝也有可能是殺它的利刃。
“好吧!”陳森已經(jīng)沒得選了。
“那好,明天帶上你的畫來找我就行?!?p> 掛斷電話,陳森躺在床上一直都沒有睡意。白色卡宴就像一道白色的影子一樣在他的腦海中環(huán)繞如影隨形。陳森并非是多么喜歡這臺卡宴,也不是突然的貪錢,只是心中憑空多了座大山,一時之間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罷了。
夜貓總歸堅持不住了,眼皮就像被掛了鉛墜一樣沉重合上了就睜不開了。
“陳森~!”
好像是何花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悲傷的樣子。
“怎么了?”陳森問。
“陳森,你去哪了呀?”
“我不一直都在這呢嘛!”
“那你怎么不出來見我?”
“干什么?”陳森推開門走出房間說,“這么黑,燈也不開,真是的?!?p> 陳森去找燈的開關(guān)了??蛷d里很黑,什么也看不見,摸了好一會才摸到開關(guān)。
燈打開了。燈光很刺眼,陳森一時之間沒能看清楚房間里的樣子。等恢復(fù)過來才看到了蜷縮著躺在沙發(fā)上的何花,咋一看還以為睡著了在說夢話呢!
“你沒事吧?”
“你到底上哪去了?”何花嘴里仍舊喃喃地說著些陳森聽不懂的話。
“我一直都在這里啊,不是說過了嘛!”陳森邊說邊彎下腰去把散落在地上的幾個紙團給撿了起來,扔進垃圾桶里。
“那你為什么不見我?”
“我現(xiàn)在就站在你旁邊??!”
陳森實在是無語了。他一直在強調(diào)他還在這里,可是何花卻根本沒抬頭看過他一眼,并且還一直在跟他對話。
“你沒事吧?”陳森用手去碰了一下何花,但她根本就沒有反應(yīng)。
“到底怎么了嘛?”陳森又問。
“沒事啊,你走就走嘛~!”
“說的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陳森輕輕地嘀咕一句,然后扯了一張?zhí)鹤訙?zhǔn)備給何花蓋上。
陳森的手剛碰到何花的肩膀的時候,何花忽然動了。陳森看到一張原本溫柔帶點憂傷的臉孔突然變成了一副可怕的面孔,何花猛地向陳森撲了過來,陳森一個措不及防被嚇的坐到了地上,緊接著被何花撲倒在地。
只聽“咚~”的一聲,陳森的腦袋重重地磕到了地板上。劇痛讓陳森“噌~”地一下坐直了,趕緊捂著腦袋輕揉了一會。等他恢復(fù)過來,發(fā)現(xiàn)四周已然一片漆黑,何花也不見了。著實被嚇了一跳,還好剛剛的一切只是一場夢。腦袋確實磕到了床頭邊上的木架,有點疼,但并沒有什么大礙。還好何花不在,不然看到陳森剛剛的囧狀鐵定會笑出聲來。
夜貓被驚醒了,就再也無法重新入睡,朦朧的雙眼看不清命運的盡頭。天底下可沒有免費的午餐,任何的一種選擇都得付出相應(yīng)的代價。希望的曙光只會一閃而過,錯失良機只會讓自己更加被動。陳森真的沒得選了,想的再多都只是徒增煩惱罷了。
“也只能這樣了~!”陳森再一次打定主意。
畫展的舉辦地在廣州,從邑城出發(fā)至少得花費兩個小時才能到那邊,陳森想早些過去??山袢盏臍鉁馗裢獾睦洌稍诒桓C里極其舒服,陳森有點舍不得離開被窩,于是又躺了一會。迷迷糊糊中又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從睡夢中驚醒。拿過手機一看,時間已經(jīng)七點半了,沒想到一瞇眼的功夫就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睡過頭了!陳森趕緊翻身起床,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再急忙忙地跑去洗臉?biāo)⒀?。忙完這些再去把畫給打包好,免得路上給磕壞了。兩幅畫打包好了,直接就叫了輛車直接出發(fā)去往廣州了,早飯也不吃了。
早上十點鐘,陳森總算是到了目的地了。
“你好~!”陳森再次撥通了那個電話。
“陳先生,你到了嗎?”
“是的,我到門口了。”
“好,你等一下,我到門口接你?!?p> 掛斷電話,沒一會,展廳里匆匆跑出來一個西裝革履胖胖的男人,這個男人一眼就認(rèn)出了站在門口四處張望的陳森。
“陳森嗎?”胖男人徑直來到陳森跟前說,“我是展會的負(fù)責(zé)人胡志明?!?p> “你好!”
兩人互相握了握手。
“先進去吧,這里有點冷!”胡志明帶著陳森來到了展會的辦公室。
“現(xiàn)在還能上展嗎?”陳森發(fā)現(xiàn)展會的展品基本已經(jīng)排列好了,游客也越來越多了。
“沒問題的,一切都由我來安排就好?!?p> 陳森把畫交給胡志明,胡志明又給了陳森一堆資料填寫。
“陳先生真是又帥又有才啊,難怪李老板會這么關(guān)照你?!焙久靼旬嫷陌b拆開,細細地觀摩了一番里面的畫。
“過獎了?!标惿α诵φf。
“那么,陳先生這畫想賣多少呢?”
“五萬,一幅?!标惿肓讼耄X得太高了可能沒人要,太低了又感覺這個展會就白來了,于是就隨便出了個比較中間的價格。
“值~,陳先生的畫絕對值這個價。”胡志明說,“陳先生不介意的話,這兩幅畫我們就先拿出去展出了,畫賣出去了,錢我們會負(fù)責(zé)把錢打到你的賬戶上的?!?p> “好的。”
資料填完了,胡志明又交給陳森一個牌子,說是帶上這個牌子就可以在展會里隨意行走了。一切安排妥當(dāng),胡志明就帶著一群搞cosplay的女孩走了。
陳森也沒有什么事要做,又非常地?zé)o聊,于是也跑去展廳逛一逛。不得不說這個展廳是真的大,看起來人潮人涌的樣子,可走在里面卻一點都感覺不到擁擠。
陳森逛了一圈,發(fā)現(xiàn)傳統(tǒng)的字畫并沒有太多的人圍觀,反而那些搞cosplay的女孩們一直都圍滿了參觀拍照的人。參觀許久,陳森覺著自己畫還是不錯的,至少在這里拿個前十是沒有問題的。
終于,陳森找到了自己的畫。兩幅出自己手的畫被掛在展廳里最醒目的一面墻的中間,這實在是令陳森感到意外??吹搅俗约旱漠嫞惿瓚抑男囊卜畔铝?,于是慢慢地走出了展廳去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吃完東西,時間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多鐘了。
陳森決定先打車回家再說,余下的事情就隨緣吧!
第二天,下午。陳森接到了胡志明的電話。胡志明說他的畫已經(jīng)被賣出去,正好以五萬塊一幅,兩幅畫十萬塊,錢已經(jīng)給他打過去了。
陳森查了查自己的賬戶,確實多了十萬塊,心里很開心。趕緊向胡志明表示感謝,順便給他點辛苦費或者請他吃頓飯啥的,但都被他拒絕了。陳森心想,既然你那么客氣,那我就不客氣了。這事就這么結(jié)束了,心里美滋滋,陳森開心得像一只二哈一樣忍不住上蹦下跳。然后還給何花發(fā)信息說了自己這邊的事,可何花卻一直都沒有回復(fù)他。不過沒關(guān)系,今天心里高興,也算是能睡個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