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匯款單
吃完飯，燕語乖乖地把碗筷洗了，再用干凈的毛巾把碗一個個擦干，這樣水就不會積存在碗里了。
當然，這一道工序完全是她自行加上去的，九十年代的普通老百姓家庭哪有這么講究。
第二天早上，一家老小吃了玉米粥配蘿卜條，燕大爺就準備去上班了。
他雖然已經(jīng)從工廠里退休，但身子硬朗，能讀會寫，所以又找了一份幫別人看工地的活兒，每個月休息一天，工資二百塊錢，加上原本的退休工資，也算是一份可觀的收入了。
說起來，這份活計還是燕語的嬸嬸李淑嬌介紹的，她弟弟李小強算是比較早下海的那批人，已經(jīng)過上了住洋房、開小車的生活，用他的原話來說就是：“反正工地上也要請人看管的，自家親戚還更放心！”
“唉，看我這記性！”燕大爺一拍腦袋，趕緊從衣服內(nèi)袋里拿出一張郵局的匯款單，“這是你媽匯給你的，等會跟你奶奶一起去取出來。”
燕語疑惑地接過單子，沒錯，是親生母親金秋從郵局匯了一筆2000元錢過來，收款人寫得清清楚楚，正是燕語。
“噢，知道了，我這就拿去給奶奶?！毖嗾Z點點頭，聽話地將匯款單交給奶奶。
“好好，我們家的燕語長大了，懂事了。”李大娘慈祥地看著孫女，難得稱贊了幾句。
燕語抿了抿嘴，“我學費還沒交，老師說這個星期一定要交了，要不然就不讓讀書…”
“啊，學費還沒交?。堪?，這個建國，搞什么名堂，做事情一點都不靠譜！學費一定要交的，其余的就讓你奶奶存著吧，要用錢的地方多著呢！”燕大爺幾句話就把事情定下來，余下的他就不管了。
其實不用說這些，燕語也明白，就憑親爹那副德行，多虧爺爺奶奶接了自己這個拖油瓶，有飯吃、有衣穿、有遮風擋雨之處，已經(jīng)比很多單親家庭的孩子幸福了。
盡管兩位老人很多時候很偏心，換做以前的燕語還會覺得不平，可現(xiàn)在的燕語只是覺得有些遺憾，更多的就不強求了，隨緣吧！
午飯是炒雞蛋飯，燕語先調(diào)了三個雞蛋到鍋里，再把頭晚上的剩飯飯倒進去一起炒，加了鹽巴、醬油、蔥花，味道還挺不錯的！
只有吃飯的時候那兩個臭小子才不會吵鬧，就算吵，燕語也不理睬他們。
等孫子們都吃好了，李大娘拿了匯款單和身份證放在貼身的袋子里，把添哥兒交給燕語，又叮囑了大家要和睦相處，就去郵局了。
等奶奶一走，兩個臭小子就開始蠢蠢欲動了，真不愧是親兄弟。
燕龍朝燕語做了個鬼臉，“喂，聽說你是個呆子？”
燕語抱著添哥兒的手頓了頓，“唉，這孩子也9歲了吧？這智商，堪憂啊！”
“沒媽的野丫頭，哈哈，野丫頭！”燕康在一旁繼續(xù)叫嚷，一邊說還一邊哈哈大笑。
“你說誰沒媽？”
“當然是你啊，你媽不要你了！”
“就是，她這么傻，肯定不要她啊。”
“是誰教你們這么說的？嗯？”燕語往煤爐里扔了幾塊橘皮，冒出絲絲淡淡的清香。
她把添哥兒捆到背上，用火鉗輕輕地敲著爐圍，在一聲聲高低起伏的節(jié)奏中，兩個小子揉了揉眼睛，不約而同打了個呵欠。。
“是，是我媽說的。”燕康先說道，他年齡畢竟小一些，根本經(jīng)不住幻術(shù)的迷惑。
燕龍也傻傻地笑了，“我媽說，你媽跟野男人跑了，不要你了。女孩子讀書有什么用，浪費錢。我，我們才是燕家的根。”
“我們是男孩子，男孩子好…啊哈…”燕康又打了個呵欠，憑著本能走到床邊，趴著床沿就歪了下去。
“好困啊，我要睡覺，困…”燕龍也倒在床上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兄弟倆都進入了夢鄉(xiāng)。
兩個麻煩精終于安靜了，燕語把火鉗扔到墻角，轉(zhuǎn)過頭朝背的添哥兒笑了笑，小家伙精神得很，雙手僅僅抓住堂姐的頭發(fā)，手舞足蹈。
燕語輕輕掰開他的小手，無奈地嘆了口氣。她對目前的處境感到有些煩躁。別說經(jīng)濟上沒有自主權(quán)，就連基本的生活來源都要靠爺爺奶奶和那個一點也不靠譜的爸爸。
記得上政治課的時候，不是有句經(jīng)典的“經(jīng)濟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嗎？說白了就是手上沒錢，處處受制于人，還談什么精神追求和生活質(zhì)量啊。
上輩子雖然過得渾渾噩噩，可林頌音手里從來就沒缺過錢。否則，杜永思在找不到林家的秘密之后，還能容忍她一直占著夫人的名頭？朱鈴蘭為啥能屈居二房？還不是因為她有豐厚的嫁妝！
“唉，林家家訓，不可以幻術(shù)謀取不義之財，更不得以此為非作歹。如今，我如今雖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林家人，但仍需謹記先輩教誨，不可妄為。我還是先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吧！”
話雖如此，也實屬無奈之舉。燕語尋思著還是去找份兼職的工作吧，既不耽誤讀書，又能賺錢零花錢，還可以積累一些社會經(jīng)驗。
等李大娘回到家，并沒有聽見意料中的吵吵鬧鬧，兩個孫子像小豬似的，正在床上睡得香呢。添哥兒在一旁玩著手里的玩具，不哭不鬧，可乖了。
她走到臥室，打開五斗柜，中間一層抽屜是家里專門放重要物品的，這個年代要補辦身份證、戶口簿之類的證件，街道、派出所、民政局都要跑上幾趟，手續(xù)十分繁瑣。所以全家人的證件包括房產(chǎn)證什么的，都鎖在里面，省的弄丟了。
“奶奶，喝點水休息一下。”燕語端了一碗甜酒釀過來。
“我先把抽屜鎖好再喝。喏，這是500元錢，你爸已經(jīng)給了你200，剩下還差400元學費，多的100元是這個月的伙食費，一起都給你了，千萬別丟弄了！”
“好的奶奶，我會保管好的，你記得喝啊。”燕語走到奶奶的身前，把碗放在了五斗柜上，笑了笑就退開了。
李大娘小心翼翼給抽屜上了鎖，端起甜酒釀慢慢喝著，一邊想著事情。
這些年，家里經(jīng)濟已經(jīng)寬裕多了，老頭子一個月加起來也有六七百塊錢，平時生活也是簡簡單單，花費不了多少。
燕語這丫頭從小就好養(yǎng)，不挑嘴，給啥吃啥，雖然吃了也不見長肉，不過也健健康康長這么大了。原本想著要是讀書不成，哪怕去廠里做個女工，過幾年找個老實本分的對象，也算完成一樁心事了。
不過，現(xiàn)在能讀職高也好的，學費她親媽會出，等于幫燕家培養(yǎng)孩子，有啥不好的！人老了，就是圖個闔家平安，沒別的奢望啰。
閣樓上，燕語數(shù)了數(shù)手里的鈔票，一共有1200元（原先典當還剩下700元）。這么一筆錢放在身上實在不方便，必須要去錢莊，哦不，是銀行存起來。
但是，存款要個人的身份證才可以辦理，自己已經(jīng)16周歲，辦過身份證了，由奶奶負責保管。
剛才，使了個障目術(shù)，趁奶奶沒注意就把身份證拿到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相信林家祖先不會怪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