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回頭草

　　不知道該夸朗風(fēng)清的開車技術(shù)好還是他的車好，總之在這一路我睡了這幾天來最好的一覺。

　　“還有半個小時才能到家，你可以再睡會兒?！崩曙L(fēng)清瞄我一眼。

　　我揉揉頭，“睡夠了。對了，待會兒你可以把我放地鐵站口，我行李不多，我可以一個人回去的。”

　　“你能不能總顯的那么強悍?”他的語氣里居然有幾分生氣，是不是從來沒有人敢也不會拒絕他的幫助?

　　“我……那你送我回我家吧。”我實在是不想也不可以跟一個暗戀得昏天暗地過的單身男人住到一屋。因為我早就發(fā)現(xiàn)想要把他變得熟視無睹是不可能的。

　　“你……”

　　“我能好好照顧自己的?！?p>　　朗風(fēng)清如果你想說我是一個一根筋的死固執(zhí)佬，你不是一個“見死不救”的人，你跟我算是朋友了，你是對朋友熱心腸的人，你可以不必說了。因為你想以這些來當(dāng)做理由勸說我我是不會答應(yīng)的，你能說服我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你愛我?？晌抑滥鞘遣豢赡艿?，所以我才這樣固執(zhí)。

　　電話聲打斷了他的話也打斷了我的臆想。

　　“喂。好，知道了。嗯，嗯。你幫我定機票，我半個小時后就能到機場。好?！崩曙L(fēng)清摘下耳機，“你擠地鐵沒問題吧？”

　　“沒問題?！毕肓艘淮蠖丫芙^他的話，沒想到結(jié)果居然是這樣，看來真是我想太多了。

　　“你的腳還沒好，你要小心吶。要不我還是找人和一起回去好了?！蔽倚睦镉科鹨唤z感動，但我知道無論是誰他都會這樣幫他，我只不過是那些他認(rèn)識的人之中最普通的一個。

　　“你放心吧，就算這個城市里的人再冷漠應(yīng)該也會給一個‘殘疾人’讓座的。”我半開玩笑道。

　　“你到我家吧，我家有電梯比較方便?！北绕鹬?，現(xiàn)在這個理由顯得誘人多了，因為他要出差，就算我住在他家也不用朝夕相對。

　　“不太好吧?！蓖蝗幌肫鸹刈约杭乙篮芨叩臉翘?，這下我的腿真要殘了。可想想之前自己堅決拒絕幫助的語氣，我實在是不好轉(zhuǎn)變得太快。

　　“鑰匙在你現(xiàn)在座位前邊的暗格里，你找一下?！崩曙L(fēng)清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一般，“我請你去幫我喂家里的魚和澆花，我就不收你房租，算是付你的報酬，可以吧？”朗風(fēng)清給了我個臺階下，我要不下就太不識趣了。

　　“嗯。好吧。那你什么時候回來我就什么時候走?！?p>　　“那你不用著急了，我出差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p>　　“哦……”有些許落寞。

　　“你拿我的手機打開家里的電器，你回去的時候就不用手忙腳亂了。待會我候機的時候會把你拉進群組里，家人共享，以后你也可以通過自己的手機控制電器了?！奔胰?莫名有點高興。

　　“明白?！?p>　　“你要好好在家養(yǎng)腿。還要好好看著我的魚，我回來時它要活蹦亂跳你也要活蹦亂跳?！本尤桓液汪~放在一起比較。

　　“明白，郎總!一定給你辦得妥妥貼貼?！备谝黄鹞液苋菀淄泜矗沂沁@樣覺得的。

　　“到了?！?p>　　“好?！蔽铱嫫鸨嘲拔易吡??！?p>　　“算了，你還是坐出租車吧，別擠地鐵了?！彼∥?。我想了想，同意了。

　　“你……”我搖下出租車窗，等他開口。

　　“算了，回來再說吧。你快回去休息吧。我走了。”

　　“嗯。拜拜?！蔽铱粗谋秤熬尤挥幸恍┎簧幔磥磉@些天讓我習(xí)慣了有他在身邊的日子。

　　到了朗風(fēng)清的家我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的魚，上次和小荷來他家的時候還沒發(fā)現(xiàn)有魚，現(xiàn)在居然真的養(yǎng)起來了。哎呀，真巧，跟我養(yǎng)的居然是一樣的品種!而且都是一般大!唉，還真想念我的小魚們，要不是辭職不干了，我要離開又帶不走它們，我才舍不得把它們送給房東。

　　整理好東西，想想應(yīng)該給小荷打一個電話了。

　　“喂，小荷?！?p>　　“終于舍得給我打電話了，你個沒良心的，你還把不把我當(dāng)姐妹??？你家里的事我居然還是聽別人說才知道的。要不是我一回來就被派去出差我肯定找到你家里去!唉，要我說你什么才好呢？對了，你沒事吧？”小荷到最后聲音軟了下來。

　　“沒事，不用擔(dān)心?！?p>　　“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對了，你明天把你認(rèn)識的那個保險公司的朋友約出來吧。就是上次幫我買車險的那個?！?p>　　“你不是說沒事嗎？干嘛要找他?”

　　“我沒什么事，是車有事?！蔽医忉尩?。

　　“最好是這樣，要不然我把你從沒事變有事!”小荷的刀子嘴豆腐心呀。

　　“那明天見。”

　　“好。”

　　第二天，小荷見到我一瘸一拐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差點氣背過去，但看我是傷員的份上她也不好在說什么。我懂她的沉默是在心疼我。

　　“你看，我還能好好走路，你真的不用擔(dān)心?！蔽翼槃蒉D(zhuǎn)了兩圈給她看，結(jié)果弄巧成拙，差點一個踉蹌。

　　“還說沒事，趕緊從實招來。”小荷一臉嚴(yán)肅?？此@樣子我不說反而更引她擔(dān)心了，我只好一五一十把這段時間的事情都告訴她。

　　“唉！你怎么這樣傻呢！”小荷拍拍我的肩，“朗風(fēng)清這人就算你的煞星。還有，你和嚴(yán)總就這樣啦?”

　　“那還能哪樣?以后我們就是朋友，反正我已經(jīng)挑明說了，你以后也不要再做多管閑事的月老了。明白嗎?”

　　“知道?！毙『沙彝峦律囝^。

　　“不說這個了。我叫你約的人你約了沒?”

　　小荷推著我向火鍋店里走，“約了，但他今天沒空。現(xiàn)在我?guī)闳ヒ娢业哪信笥选！?p>　　“真的假的?”我瞪大眼睛，“是不是出差期間的‘艷遇’?”

　　“是偶遇?！迸加?難道是我也認(rèn)識的人?

　　“該不會窩邊草吧？”我嬉笑著問她，“前面的那個桌子上的人是嗎？”還沒等小荷回答我就看到了那個人的臉。說實在的，他轉(zhuǎn)過來的那一刻我著實嚇了一跳。

　　“你傻楞著干什么?快打招呼呀!你不認(rèn)識識他了？”

　　認(rèn)識，怎么可能不認(rèn)識!陸建那個賤人嘛！我心里罵道，小荷你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吶！這種回頭草你也吃，傻不傻?我沒好氣的瞧陸建一眼，坐下。小荷拍了一下我的背。我明白，我會給你面子的，我無奈看了小荷一眼。

　　“西月，還記得我?”陸建給我倒了杯水。

　　“記得?！迸仍新?，我怎么能忘?

　　“我和小荷復(fù)合了，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弊８?搞得跟要結(jié)婚似的。我干笑兩聲，沒說話。

　　“西月，我打算和他下個月結(jié)婚?！毙『煽粗乙荒樥J(rèn)真的說道。我不可思議地瞧著他們倆，反復(fù)思考著小荷剛才說的那句話，以確定自己的認(rèn)知沒有偏差。

　　“為什么這么突然?”我雖然不反對你閃婚，但結(jié)婚對象能不能不是這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半個月沒見小荷的人生大事都要解決了。

　　“也許在你看來這很突然，但這是我們深思熟慮后的結(jié)果?！?p>　　你們這么急，哪來的時間深思熟慮?我干瞪著眼，不知說什么好。這畢竟是小荷

　　自己的終身大事，別說我一個閨蜜無法干涉，就算是她父母也不能說出完全反對的話吧。何況小荷又是那樣火爆的性格，陸建又是她的雷區(qū)，不經(jīng)過修飾的話語我可不敢直接說出來，而且我也應(yīng)該多了解一些情況才能做出正確的反應(yīng)，不能一棍子把他們倆‘打死’。接下來的聊天里我努力的丟棄我之前對陸建的偏見。

　　席間陸建對小荷還是表現(xiàn)得很體貼的，倒水，夾菜，剝蝦一樣不漏。

　　飯后小荷說想要送我回家，我以他們倆肯定還有好多事情要做為由拒絕了她。怕她聒噪，我還沒告訴她自己住在朗風(fēng)清家里。原來我們之間還是有好多事情都不曾跟彼此說起?；蛟S是怕麻煩，或許是怕對方擔(dān)心，又或許是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有自己的生活喘息的空間，所以就算是閨蜜我們也不能做到百分之百坦然。

　　回到朗風(fēng)清的家，我發(fā)現(xiàn)空調(diào)溫度和熱水器的溫度都已經(jīng)調(diào)好。我想想自己回家之前并沒有提前調(diào)好它們呀，因為我還不太習(xí)慣使用智能家電。剛放下包手機在里面“嗡嗡”地震動，我以為是小荷確認(rèn)我回家的電話就趕緊拿出來接聽。

　　“喂，我安全到家了?！?p>　　“我知道，空調(diào)上的溫度變了?！笔抢曙L(fēng)清的聲音。我把手機挪到眼前一瞧，屏幕上清晰地顯示著他的名字。

　　“喂?在聽?”

　　“在聽?！?p>　　“你出門是干什么?你傷還沒有全好，別到處奔波?！?p>　　“車險的事……對了，你怎么知道我出門?哦!你剛剛說了，空調(diào)的溫度……”不過這樣不能完全推測出我的狀態(tài)啊。

　　“嗯，綜合其他電器的使用狀態(tài)……我……”我明白，一個朋友級別的人住在自己家里總是應(yīng)該留意一下才對。

　　“我明白，你擔(dān)心我一個人不行嘛。放心好了，雖然‘跛’了一條腿，但還能走。”我笑笑，“你的魚很健康，花也很燦爛，我……也很好?！焙竺婺且痪洳挥深D了一下。

　　“哦?！编?也對，我能要求他多熱情?我憑什么?我把失落感壓下。

　　“嗯?！边@樣只用語氣詞的問答一般只出現(xiàn)在與父母的電話中，沒想到也能這樣出現(xiàn)在兩個成熟的同齡年輕人當(dāng)中，真夠?qū)擂蔚模艺娌粦?yīng)該說出后面那半句話。

　　“嗯，你腿不方便就不要總是亂跑……桌子上有外賣電話，雖然不比自己做的，

　　但味道還不錯?！蔽仪屏艘谎圩郎系耐赓u卡片，光看上面印的地址我就不敢訂餐好嗎?這那是一般人吃得起的餐館。

　　“算了，還是我?guī)湍愣ò?，那里的?jīng)理我比較熟?！?p>　　“其實不……”

　　“有電話進，回頭打給你?！?p>　　“好，再見。”

　　我應(yīng)該知足的，他是這樣好的一個人，而我還能當(dāng)他朋友，得到他的一點關(guān)心，怎么能夠奢望太多。我對著手機屏幕里的他微微一笑，這些日子以來真的很感謝你。

　　吃完晚飯之后覺得有點無聊，可是我沒有工作可做，也沒人可陪，第一次感到一個人是這樣的孤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思念的緣故。其實在這里我是住得很舒服的，就算沒請有阿姨我也什么都不用干，話說回來我不就是朗風(fēng)清請來照顧花草的“阿姨”嗎?我怎么活成了比主人還悠閑的狀態(tài)，這好像有點對不起人家吧!

　　嗯，你看看，桌子上的黃玫瑰已經(jīng)快干了，房子里的垃圾也沒有分類丟掉，還有他門口鞋柜里的鞋也應(yīng)該保養(yǎng)了。我拖著腿從舒服的沙發(fā)上起來，先把花丟了，可沒有新鮮的插上，打算明天在買一點，于是先把玻璃花瓶洗了。然后我把垃圾分了類，丟掉。最后，這一項，我沒做過，況且他的鞋太名貴，我也不敢碰。想了想，最后只是重新把它們碼整齊。

　　他的房子真的干凈得沒話說，真的很不像是一個單身男人的住處。環(huán)顧一周，實在沒事干了，就想著看點書?？煽蛷d里不見擺有書架，我住的客房里也沒擺有，難道是在他住的半二樓式的房間里?我沿著客廳后邊的玻璃樓梯往上，有點獵奇的心理，雖然知道這樣做并不太好。

　　踏過樓梯折彎處，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一張大床，黑白灰三色的條紋被單，被子整齊地鋪在上邊。再里面，隔著床一米半左右是個長條型的工作桌，工作桌靠墻一面碼滿了各種各樣的書，有一兩米高，連上桌子的高度就差不多到了天花板。右手邊是窗戶，窗簾的顏色跟床單顏色相呼應(yīng)。窗臺上擺著兩盆多肉，好像是玉露和山地玫瑰。我轉(zhuǎn)眼一望連著窗戶這邊的墻體，全是各種西裝，襯衫，領(lǐng)帶，手表，鞋子。這看起來絕對不會比那一整間的衣帽間差。我走進去，拿了本《紅樓夢》趕緊走了。

　　窩在沙發(fā)上看書，不知不覺睡著了。夢里出現(xiàn)了小荷結(jié)婚時幸福的笑臉?；蛟S回頭草也不會像我想的那樣不堪。

　　小荷:西月，對不起，我從不曾想騙你，我希望你能看到我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