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鷹山莊內(nèi),桃夭夭躺在榻上,正被夢魘侵?jǐn)_。雪鷹夫人正手拿銀針在替桃夭夭施針,晴風(fēng)在一邊焦急的望著,她額頭沁出大顆的汗珠,忍不住出聲小聲問道:“夫人,桃姐姐狀況如何?”
雪鷹夫人瞥頭望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奇經(jīng)八脈已經(jīng)被我暫時封住了,不過毒入骨髓,你還是早日告訴你家主子一聲吧?!?p> 晴風(fēng)聞言一怔,她下意識望了眼榻上仍然在昏睡的桃夭夭,有些發(fā)窘的說道:“雪鷹夫人海涵?!?p> “無妨,你這一路過來,留了這么多小暗號,我要是真顧忌,你那點(diǎn)小伎倆輕而易舉我就能毀了。只是,這雪鷹山內(nèi)外設(shè)有結(jié)界,你那主子即使來,也不一定能摸到我這山莊內(nèi)?!闭f完,雪鷹夫人從袖帶里拿出一枚青銅指環(huán)扔給了晴風(fēng),“解鈴還須系鈴人,要想救桃夭夭,你家主子必須親自來一趟,你們直接應(yīng)該有傳遞暗號的方式,他要是來了把這指環(huán)給他,他自然就能進(jìn)我山莊結(jié)界內(nèi)了?!?p> “多謝雪鷹夫人,請問桃姐姐什么時候可以醒來?”
雪鷹夫人目光幽深的望著桃夭夭,輕輕搖頭同時說道:“你家桃夫人丟失了一部分記憶,所以現(xiàn)在還困在夢魘里,只要那些記憶找回,應(yīng)該很快就可以醒來了?!?p> “謝雪鷹夫人?!鼻屣L(fēng)目送雪鷹夫人離去后,準(zhǔn)備了一條濕帕子,輕柔的給桃夭夭擦拭著額頭和脖頸處的汗水,她一臉擔(dān)憂的喃喃道:“對不起,桃姐姐,我騙了你,我......小侯爺知道你遲早要走,所以......我這一路其實(shí)都偷偷的有給小侯爺報信,就算不是雪鷹夫人,小侯爺也不會讓你順利...回到煙國的?!?p> 桃夭夭半夢半醒中聽到了晴風(fēng)一聲聲的懺悔,她很想醒來像往常一樣,輕輕的拍拍她的腦袋叫她一聲傻丫頭,但是她感覺自己的神識就好像被禁錮在某一處一樣,身體已經(jīng)不受控制,她在意識的溪流中,努力的想去探尋了一部分被禁錮的神識,就好像漂浮在一片看不見今天的溪谷中,四處靜寂無聲,什么都感知不到。
又是那個夢魘,她看到自己手持長劍,像是著魔一般一直揮舞砍殺著周邊的所有活人,這些活人有陌生的也有讓她覺得熟悉的,但是是誰呢?我殺的人都是誰,我為什么要?dú)⑺麄?。終于,在血泊的盡頭,她看見自己滿面血污,瞳孔猩紅,狠厲的一劍一劍的砍殺著誰,砍殺之處血肉橫飛,砍殺的尸首已經(jīng)面具全非,分辨不出身份。
桃夭夭虛空在半空只感到胃部一陣翻涌,那種巨大的驚恐和不安,讓她不敢去深思。她惶恐不安的摸向自己面頰,為什么自己會滿面淚流,這些人到底是誰?我為什么要?dú)⑷?..一連串的疑問,讓她感到頭部一陣劇痛,似乎有千萬只螞蟻啃噬一般。
終于,桃夭夭費(fèi)力的活動著酸痛的雙眼,眼睛沉重的半晌都睜不開,長密的睫毛上還掛著繁重的淚水,那豆大的淚珠已經(jīng)浸染枕間,她費(fèi)力的睜開眼,眨了眨,視線迷迷茫茫的,透過濃濃的水汽,映出清風(fēng)表情迷茫焦灼的臉。
“桃姐姐,桃姐姐,你終于醒來。謝天謝地,你都昏睡二天二夜了。你怎么了...怎么哭成這樣?”
桃夭夭悲痛的一把將晴風(fēng)摟入懷中,帶著哭腔泣不成聲的說道:“太好了,你沒死,太好了......”
清風(fēng)疑惑的拍了拍桃夭夭的肩背,不解的問道:“桃姐姐,我這不好好的嗎。你是不是做什么噩夢了?。繉α?.....之前雪鷹夫人走的時候,我為她你什么時候可以醒來,她說...說你丟失了一部分記憶,找回來人就醒了,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桃夭夭怔怔的垂眸,滿目空洞呆滯,她緩緩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接過清風(fēng)端來的熱水?!疤医憬悖诵蚜司秃?,你先喝點(diǎn)熱水,我給你備了粥,我去給你端來?!?p> 桃夭夭一把拉住清風(fēng)的胳臂,聲音嘶啞低沉的說:“晴風(fēng),我在這的事情你是不是告訴他了。”
晴風(fēng)一驚,忸怩不安的點(diǎn)頭承認(rèn)。
“你別緊張,我不怪你。只是...我暫時還不能見他,你幫我去請雪鷹夫人來一趟,就說...故人已然想起,有要事一敘?!?p> 晴風(fēng)疑惑的望著桃夭夭,忍住了出聲詢問的念頭,點(diǎn)頭應(yīng)好后轉(zhuǎn)身退出了房門。
桃夭夭重重的吐出一口氣,連帶著還有些絲血?dú)?,她將熱水一飲而下,并?qiáng)撐著站起,晃晃悠悠的走到盆架前,用冷水洗了把臉,并拾掇了下自己的秀發(fā)。
一刻后,雪鷹夫人還是一副冰冷淡漠的樣子,她看著桃夭夭,眼一眨不眨,帶著一聲嗤笑后嘲諷道:“怎么...想起來了?后悔了,早就告訴過你,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p> 桃夭夭淡淡一笑,目光柔和的回望雪鷹夫人,后抱手說道:“多謝雪鷹再次相救?!?p> “我之前奉勸過你,那神器對凡人身體反噬極重,重者神識全無,傷人傷己毒入骨髓,病入膏肓?!?p> “桃夭夭之前不顧雪鷹勸解,一意孤行,險些晾成滔天大禍,好在夫人愿意相助,讓一切重歸禍亂前,大恩大德桃夭夭銘感于心。”
“罷了,我這也不是為你。你剛剛恢復(fù)意識,坐下來說話吧,你在出個三長二短,仙官現(xiàn)世我可就真等不到了。不出三年,天下必定大亂,如今你又何必姿姿作態(tài)那些個兒女情長,一個小煙國的國仇家恨?”
“雪鷹教誨的是,桃夭夭之前目光淺薄,一心想以己枉度眾生,不過是以卵擊石?!?p> “哎,到也怨不得你。本就是祁華君先是對你執(zhí)念太深,在那忘川幽都把法器給引了出來,我與了然唯恐神器重現(xiàn)人間再次引起大亂,只得順?biāo)浦?,將你和他的命格綁在了一起,說起來,其實(shí)是我和了然對不起你?!?p> “雪鷹言重了,了然方丈之前勸誡過我,那神器可能會對我造成反噬,是我一意孤行,不舍斷了與祁華的相思情劫,不止神志全無,對普通百姓大開殺戒,甚至還......親手殺了晴風(fēng)和祁華的母親......不光如此,桃鈴還導(dǎo)致另一件神器日月晷不斷重置,竟將這神州大陸都桎梏在整個輪回里,最終天下人間歸于混沌。”
“桃夭夭...你也不必將過錯全部攬于自身,還是怪我和了然太過優(yōu)柔寡斷,我們也沒想到桃鈴會帶動日月晷的共鳴,只想著只要祁華和你一世圓滿,沒想到...哎,天意啊?!?p> “雪鷹,桃夭夭還有一事相求?!?p>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想扛下所有罪責(zé),哪怕是萬劫不復(fù),墜入無間地獄,不得超生?”
“雪鷹,祁華變成如今這樣,本就是因我而去。只要輪回過去,他就可以重列仙班,何必告訴他真相,反而多生枝節(jié)?我一凡夫俗子,本就是沒有和仙君綁在一起的資格。貪心自是要付出代價,桃夭夭愿意贖罪,但與他的相思情劫吾無怨無悔?!?p> “哎,問世間,情為何物啊。你們?nèi)祟愡@些個情情愛愛真是看不懂?!?p> “哦?”桃夭夭突然笑了,她有些戲謔的開口道:“既然如此,當(dāng)年雪華君座下的神鷹應(yīng)該是只雄鷹吧,為何你次次都要化成女子的身份?。俊?p> 雪鷹夫人面色一紅,有些慍怒道:“一派胡言,我神鷹化形成人,性別皆是虛空,女子也好男子也好,我都是這天地間唯一的一只九靈雪鷹。”
“桃夭夭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活了幾世,尤為記得曾聽安然郡主提過,她年幼時,救過一只重傷的雄鷹,那雄鷹生的矯健強(qiáng)勁,身軀威武。她將那雄鷹帶回府中,悉心照料了三天三夜?!?p> “我只是感受其恩,所以一直借著她早病故的母族身份,看顧于她。”
“是嗎?那您這么急著幫我綁來這里,又讓晴風(fēng)去請祁華來,不是因為安然嫁給育德侯的原因?”
“你!”雪鷹夫人面紅耳赤的一甩衣袖,忿忿的欲出房門。
“雪鷹,我們好歹也相識幾世。我知道,這必定是最后一次了,否則,你也不會鋌而走險,施針也要喚回我記憶?!?p> 雪鷹聞言一怔,愣在了原地,他眼眸帶著絲悲哀的說道:“了然那禿驢早就告訴我,你要南下回?zé)焽氖虑?,他也告訴我,讓我有空就帶你回來,這雪鷹山莊...你來過幾次了,只是...我也沒想到,你這次已經(jīng)病得這么重了,好在,一路上,你都有了然的順血丸吊著命在。日月晷已經(jīng)有現(xiàn)世的跡象了,不出三年,這個人間就全歸混沌,你其實(shí)可以...好好在我這養(yǎng)傷...一開始就是我們硬把你拉進(jìn)這個旋渦里的,你真的...大可不必。對了,你要是想回?zé)焽铱梢运湍慊啬銈儫焽汲?,你好好的和你父親......”
“雪鷹,你不要瞞我。之后的幾次重生,即使前世我已經(jīng)還給了了然方丈,那桃鈴還是會順我而生或者是跟著祁華一起重回于世,我的記憶很多也都是封印在那桃鈴內(nèi)。是不是,桃鈴不止將我反噬,而是我的身體已經(jīng)和那神器合二為一了?所以...凡人承受不住桃鈴的力量,才會病得如此之重?!?p> 雪鷹不可置信猛然回頭,驚訝的說道:“你都猜到了?哎,是。所以我讓你在這呆著,也是為你好,這雪鷹山莊畢竟有當(dāng)年雪華君和了然共同封印的結(jié)界,你在這日月晷感受不到你,覬覦神器的人也感受不到你?!?p> 桃夭夭恍然道:“所以,先前在黔城不止有趙志陽的人在找我,還出現(xiàn)了巫瓦的人?”
雪鷹無可奈何的嘆氣道:“所以啊,我準(zhǔn)備了幾十個叫春雨的姑娘一路埋伏在各青樓楚館里,就是為了侯在那救你。之前每世,你可真是香饃饃,除了祁華君的還有庸王的,還有平南王的,還有趙志陽的人都在尋你,不過這世多了巫瓦的人,所以我懷疑...有人知曉了你和神器的事情?!?p> ---------
大庸國內(nèi),莫影焦急的在皇宮前等著司馬祁華,不多久,那身著紫色仙鶴錦緞華服的司馬祁華氣派威嚴(yán)的走出了武宣門。
莫影急忙上前行禮道,他語調(diào)都是欣喜:“主子,有晴風(fēng)的消息了?!?p> 司馬祁華面色一喜,一躍上了馬車,莫影緊跟其后,將袖中的信箋取了出來,呈在司馬祁華的面前,同時說道:“晴風(fēng)果然不會背叛主子,這是她之前沿途發(fā)的信號,這信號從黔城出城五百里一直到青木山一帶,想必她和桃姑娘一定在那附近,屬下立刻帶人去尋?!?p> “青木山一帶?她們?yōu)楹稳ツ牵嗄旧讲皇乔嗄九傻乃诘貑???p> “主子,青木山一帶群山綿綿,重巒疊峰,那邊大大小小的山脈將近百余,最有名的就是青木山,可能她們只是到那附近的山川?!?p> “青木山...對了,夏客還在禹州嗎?
“是,夏門主前幾日傳訊,說剛到禹州,如今應(yīng)該還在那?!?p> “你傳信給他,若是他和董晚想解開門派被滅絕的秘密,就先在那邊等我,這趟,我親自去?!?p> 莫影大驚失色,連忙勸解道:“主子,不妥啊,您這剛大婚,而且您不是要去玉門關(guān)嗎?”
“就是因為要帶兵前往玉門關(guān),才得以機(jī)會親自而去?!?p> “您的意思是,皇上他...”
司馬祁華點(diǎn)了點(diǎn)頭,“今個早朝,宣布的。不過不同的是,他封本侯為此次的先驅(qū)將軍,而三皇子和那齊臨飛確是輔將。”
“什么?皇上真是心思縝密,他還是信不過主子您?!?p> “那是自然,所以我要夏客先行一步,希望祁公此次可以看在祁家的面子,助本侯一臂之力?!?p> “主子,恕屬下多嘴,那祁公在禹州韜光養(yǎng)晦這么多年,為何您這么確信祁公留有后招啊?”
司馬祁華沒有說話,掀開車簾子望向遠(yuǎn)處,思緒飄忽到前世。那不同于第二世,桃夭夭還是嫁到了他侯府為妻,不過他沒有在娶安然,司馬向嵐因此對他心存厭惡。司馬向嵐對庸王仍存異心,不過沒有了平南王相助。同樣,庸王忌憚司馬家多年,一直暗中聯(lián)合朝中各部,搜羅司馬向嵐欲易謀反的罪證,其中板上釘釘?shù)恼瞧侥贤醯哪欠庾C詞。
大庸三十六年,庸王命皇御和驍奇二軍主帥接管了征戰(zhàn)軍,并震怒昭告天下,司馬向嵐勾結(jié)外敵,欲意謀反,其心可誅,下令廢棄司馬向嵐侯爺之位,并斬首于午門前,念其司馬家族曾屢立軍功,司馬家族抄家全族充軍發(fā)配邊疆。
那一年,庸王本念其司馬祁華,猶豫不決如何保其性命。齊臨飛知曉司馬祁華的身份,唯恐三皇子繼承大統(tǒng)情勢有變,當(dāng)夜讓一伙假冒的流民土匪血洗了鎮(zhèn)國侯府。千鈞一發(fā)之際,正是他的外公前國子監(jiān)祭酒祁綻派人相助,他們一府上下幾十口才免遭非命。
事后,司馬祁華等人連夜逃往禹州,他的親信包括夏客董晚等人一直護(hù)其左右,不過一路顛簸、逃竄,桃夭夭到達(dá)禹州后,幾乎只剩下半條性命了。而他也是在那一世第一次死在了桃夭夭之前。
瀕死之際,他模糊的看著桃夭夭哭腫的雙眼,心中第一次產(chǎn)生了極度的畏懼感,他害怕他先死就要入輪回轉(zhuǎn)世,就再也沒有機(jī)會改寫命運(yùn),強(qiáng)烈的不甘和憤恨感最終還是沒有留下他重傷的性命。
只是沒想到的是,等他再次醒來之時,竟然回到了他十歲那年,也就是如今的這一世。
金木淼火土
所以說,之前覺得男主渣的,真心不要誤會,男主很多事情也是不得已而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