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武俠

嘆俠

第35章 棋局落子時(下)

嘆俠 收長頭發(fā) 735 2019-07-24 20:21:01

  姜毗的目標(biāo)從來都不是那郝萬通,且不說刺史府中有多少能人異士,單就論齊王在金陵安置的人馬,可都是在保證郝萬通的安危,而齊王如此看中金陵的緣由不過只有一個。

  刺史府那一賬簿!

  作為軍餉的主要來源,沒有人會在意郝萬通用什么方式生財,只要這些財能夠為之所用,睜只眼閉只眼也就過去了,得虧朝中皇后和太后的內(nèi)斗未休,否則哪一位能夠放過郝萬通這一能夠充盈國庫的好去處?那其中黑賬,別說掉腦袋,如果有人鐵了心,拉齊王下馬也不在話下。

  在朝堂勢力爭斗不休時,藩王的態(tài)度隨爭斗的發(fā)展稍加轉(zhuǎn)變,東海王姜辰業(yè),汝南王姜凌恒,長沙王姜君成似乎不想引火燒身,因而繼續(xù)保持中立,成都王姜博人,趙王姜倫共同效忠與太后,楚王姜瑋效忠與皇后,河澗王游走兩人之間,唯有齊王姜冏言“妖婦禍國”大有武帝死后舉兵討伐兩后的意思。或許齊王為其他藩王不滿的縮影,又或許一奶同胞,在兩后想要討伐齊王時其他,故而其他藩王并未加入討伐營地,一時也奈何齊王不得。而齊王也明朝堂之勢不利,又因?qū)珊笮拇娌粷M,索性整日待與軍營,竟一連三年未曾上朝。

  不能為之所用的老虎又豈能放歸山林?奈何姜冏手握重兵,此時出手無疑魚死網(wǎng)破,旁人坐收漁翁之利,故而兩后皆選擇明哲保身,養(yǎng)精蓄銳。

  姜毗深知要取得那一本黑賬非人命堆砌不可為,小叫花遍地皆是,朱常隸并非其中之一,螻蟻般的性命哪怕消逝也不會有人在意的吧。

  獨飲與高樓,對月把酒,眉頭卻未收展半分,姜文清以去兩個時辰,葉素自當(dāng)也隨他而去,尚婉君看出姜毗掩飾下的擔(dān)憂問道:“他們會回來吧?”

  把玩著酒盞,厚重的濃繭為長年練槍所致,微微搖頭道:“以他的身手潛進(jìn)刺史府綽綽有余,但想要不被人發(fā)現(xiàn),很難。”

  尚婉君道:“用不用我……”

  姜毗搖頭:“我不能連你也失去”繼而苦笑道:“王兄說的也沒錯,我這個人吶時常對未來充滿了僥幸,再等等看,他并非蠢人,哪怕深陷困局?jǐn)嘁膊粫G了性命?!?p>  徹夜未眠,直至濃霧漸消,那歌舞一夜的賓客晃著醉醺醺的腦袋搖擺于長街,誰家娘子恨鐵不成鋼一路連打帶踹,醉醺醺的丈夫還是呢喃著杜若的名號,恨的他家娘子暗啐一口“狐貍精?!?p>  閉目養(yǎng)神的尚婉君忽而睜開雙眸看向掩著的房門道:“回來了。”

  確實回來了,但回來的并非姜文清,而是朱常隸!肩上還扛著一個大腹便便的男子。

  郝萬通!

  姜毗倒吸一口涼氣,繞是尚婉君對江湖事一清二楚,但看郝萬通被綁了回來也是心下大驚!叫花拍拍身上灰塵,他的麻衣以破碎不堪,胸口,左臂,肩頭各有狹長的劍痕,尤其是左臂那一處,血肉外翻。

  勾陳劍。

  尚婉君一眼便瞧了出來,此把劍刃口帶著細(xì)小彎勾,哪怕被輕輕劃上一道也得皮開肉綻,勾陳劍王礪川近些年來在江湖銷聲匿跡,尚婉君也暗自詫異這叫花竟然能從他的手上把人帶出來,這王礪川可非泛泛之輩,繞是她親自對上了王礪川也無把握全身而退。

  看向叫花,眸忽然深沉起來,一個恐怖的念頭在心中浮現(xiàn):“莫非他真的是朱常隸?”

  朱常隸挫著手眼睛卻向昨夜杜若撫琴的地方看去,但并無杜若身影,開口道:“兄弟,你看,人我給你綁來了,你是不是該給我取個妻?”

  姜毗定定心看向叫花詢問道:“你怎么把他帶出來的?!?p>  朱常隸看了看傷口道:“我看大門開著就進(jìn)去了,卻被幾個看大門的發(fā)現(xiàn),然后我就跑,不知怎么就跑到他的房間,看他睡的跟豬一樣,就把他拖出來了?!敝斐k`掛上了愁容幽幽:“我這留的血不知道得吃多少雞蛋才能補的回來?!?p>  姜毗滿是不相信道:“就這么簡單?”

  朱常隸點頭:“就這么簡單?!?p>  姜毗的眉頭俞皺俞深問道:“可曾見到與我同行的兩人?!?p>  姜毗話音罷,忽而樓道處傳來些碎腳步,尚婉君眉一橫輕壓塵離,怕那來人為刺史府追來之人,房門在次被打開,葉素攙扶著臉色蒼白的姜文清赫然立于門口,腹部的衣衫被血跡染紅,手中長劍竟被當(dāng)做了拐杖使用,姜毗大驚,三言兩語先騙得朱常隸興高采烈的離開,取來藥物為之包扎,姜文清腹部這一刀,又不像劍,因為姜毗沒有見過這樣的傷痕,這一道長約七寸的傷痕險些要了姜文清的命!

  看著這傷痕,姜毗不明所以,卻只聽尚婉君楠楠說了四字:“東野渡一。”

  姜文清輕笑道:“身在江湖,刀擦劍傷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

  姜毗問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東野渡一為何會出現(xiàn)在那里!”

  姜文清道:“離開的時候偶然遇到的?!?p>  姜毗皺眉滿滿的不信:“偶然?”

  姜文清點頭幽幽道:“盯上那一黑薄的人不在少數(shù),我失了手,黑薄已被旁人奪去,在離開的時候遇到了游蕩中土的東野渡一,耽擱了一些時間。”

  姜毗道:“何人奪去的,可有線索?!?p>  姜文清從懷中掏出嫣紅的劍穗道:“他們蒙著面,共計九人,但并不知是誰?!?p>  尚婉君輕攆劍穗打量許久開口道:“是三識劍楊文遠(yuǎn)?!?p>  姜毗詫異自語道:“他怎會出現(xiàn)在那里!”

  尚婉君放下劍穗沉思一會道:“自楊家村一夜血流成河之后,楊文遠(yuǎn)便被官府通緝一等逃犯,之后他曾出沒與南黎,同樣犯下血案后再次盾逃,如今現(xiàn)身金陵倒是有些超乎意料?!?p>  姜毗輕拍姜文清肩頭起身道:“好好養(yǎng)傷,婉君,帶上郝萬通,隨我來?!?p>  壯碩無比的郝萬通被尚婉君單手拎起,如同提著一個小雞崽,看姜毗步步生風(fēng),她也明,突然出現(xiàn)的楊文遠(yuǎn)打亂了他一切的計劃,想開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金陵最安靜的房間內(nèi),姜毗一壇清酒激醒了陷入昏睡的郝萬通,他睜開眼睛打量四周,忽而看向姜毗笑出了聲:“求財還是求勢?”

  姜毗搖頭道:“不求財也不求勢,倒是你,求生還是求死。”

  郝萬通絲毫沒有被脅迫的慌張,抖抖被沾濕的衣衫泰然道:“可惜了,這么好的酒水一股腦全灑了。”

  姜毗伸手遞過去一壺清酒道:“酒水喝不完,但也得有命喝才行。”

  郝萬通大飲兩口笑道:“你挺有意思的,不塑身不遮面,以真面目示人?!?p>  姜毗道:“我既然敢以真面試人必當(dāng)有自己的打算,倒是你說還是不說?”

  郝萬通玩味道:“說什么?”

  姜毗笑道:“其一,以你的手段這金陵一花一樹,一人一物哪怕改變了一丁點位置也會知曉,因為這金陵處處都是你的的眼線,為何會犯這么大的錯誤,讓人端了府邸?其二,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賬單的重要性卻將它放在了府邸,任由旁人拿去?其三,你籠絡(luò)的江湖俠士數(shù)不勝數(shù),手下更有數(shù)萬人馬,為何會在賬薄丟失后如此怡然自得?還不封城又待何時?所以,那本賬簿是假的!真的還在你手里對不對?”

  郝萬通笑道:“此刻我也突然有了奇怪的地方,其一,明知道這金陵處處都是我的眼線為何還如此張揚,其二,明知我籠絡(luò)江湖俠士數(shù)不勝數(shù),卻敢犯我府???其三,明知這是個圈套為何要鉆?”

  “高床軟臥,卻棉里藏針,夜不能寐”姜毗道“是我低估了你,因為我并不知這是你設(shè)計許久將要除暗刺的圈套,更因我耗不起時間,兵法常說說兵貴神速,怎么如今卻顯得如此愚蠢?!?p>  郝萬通笑道:“愚蠢?那么你可以安心,因為你沒有時間惱怒自己的愚蠢?!?p>  那依著窗口查探長街動靜的尚婉君發(fā)現(xiàn)了些許端倪,那長街之上的凡夫卒夫竟比往日多了數(shù)倍,那藏著籮筐下的是一柄柄閃著寒光的利刃。

  郝萬通撫摸著腰間的香囊道:“我這香薰出自于異云閣之手,旁人聞起來不過似花香,但那細(xì)犬聞起來可比大骨頭美味的多,也不得不說你們隱藏的真好,若非親自前來,怕是沒有人知道這金陵七香坊內(nèi)還有這么一樁去處?!?p>  姜毗低頭苦笑道:“你計劃了許久,終于引出了棉里藏著的暗針,而我卻在對你毫無所知的情況下貿(mào)然出手……或許你我可以和談,畢竟我并不是你棉里的針,反而能助你睡個好夢?!?p>  郝萬通拍腿大笑,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我是個官不假,但同時也是個生意人,想與我做交易,你得先拿出讓我心動的籌碼。”

  姜毗若有所思道:“能夠讓你心動的籌碼我拿不出,但我可以讓你不在齊王面前失了寵?!?p>  郝萬通臉上的笑容愈加古怪道:“你是何意?”

  姜毗道:“刺史府昨夜大破!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進(jìn)齊王的耳朵里面,那本賬簿無論是真是假,你守護(hù)無力已經(jīng)成了事實,齊王難免對你心存芥蒂,而這個位置并不是非你不可,若是旁人想要上位,那本丟失的賬薄也可成為真的,你猜猜看,齊王是信你還是信賬簿?”

  此時尚婉君轉(zhuǎn)身道:“他們已經(jīng)進(jìn)了七香坊!”

  這天下沒有誰不愿做人上人,仕途無疑是通往人上人的最佳階梯,在這階梯中會有許多人想方設(shè)法將你拉下來做個墊腳石,因為人上人的空位只有那么一丁點,郝萬通又豈會不明白這一點,畢竟他也是踩著無數(shù)石塊爬到了如今得位置。富可敵國,腰纏萬貫又如何,此時不過還有利用,若被一腳踢開怕是連叫花也不如,郝萬通聰明至極,細(xì)細(xì)琢磨之下便覺得話中卻也有幾分道理。

  懷中掏出一枚銅哨,三長兩短響了五下,七香坊內(nèi)同時也響起了哨聲,作罷!郝萬通笑呵呵道:“眼下沒有誰打擾我們了?!?p>  姜毗瞧著那一雙狐貍一般的眸啞然失笑搖頭嘆道:“像你這般心性的人,沒想到也會一步踏錯。”

  郝萬通也不反駁道:“人非圣賢孰能無錯,若非經(jīng)你提醒,怕是我要不明不白的死去,你失了算,我又何嘗不是。”

  身居高位,那無數(shù)想要將之拉下的人藏于暗處,像極了一根根棉里藏著的暗刺,夜不能寐,郝萬通不知多期盼將這些暗刺摘除,誰知,暗刺之下是長著血盆大口等待獵物掉下的毒蛇。

  姜毗道:“你也清楚,偷拿賬簿的人與我等沒有任何關(guān)系,我們可以做個交易,此刻那賬簿便是能夠致你與困境的唯一證據(jù),我可幫你尋找,但你要放過我們,此事過后在不追究?!?p>  郝萬通輕敲大腿也不言語,姜毗不免感嘆郝萬通的狐貍心思笑道:“那伙人,我已經(jīng)有了下落,大人的府上確實能人濟(jì)濟(jì),但又有幾人與大人把酒共歡,是知心之人?那伙人能夠長驅(qū)直入刺史府且能全身而退,所以你的府中有內(nèi)應(yīng),大人知道嗎?”

  郝萬通裂開嘴笑道:“好一個李代桃僵,無中生有?!?p>  姜毗道:“確實陰損了一些,但說辭還算順耳,幾個替死鬼,換大人一條命我覺得很劃算?!?p>  郝萬通冷笑著爬起來身子抖抖衣衫道:“如此,我便回府上查查內(nèi)應(yīng),讓這個說辭更加順耳?!焙氯f通說著眸中卻浮現(xiàn)出一抹狠辣:“但我只給你一天時間,若是你追不到假賬……”

  姜毗打斷道:“這也非郝刺史頂力相助不可?!?p>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