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著窗看那郝萬通晃著胖流油的身體踏上了馬車,不經(jīng)意的回頭一撇與那暗中的目光相對視,姜毗把玩著手里那一枚上好玉佩一言不發(fā)。
尚婉君抱著劍道:“我們做了他人的替死鬼,如今,以成騎虎難下之勢?!?p> 姜毗狠狠一握掌中玉佩道:“是我的錯,此刻仍有補救之法,你帶著他們兩人即刻出城。”
尚婉君道:“你是想自己留下來與之斡旋?郝萬通可不是廢物,他敢放我們查賬簿,又豈會無制約的手段?若我們即刻離開金陵,怕是連城門都出不去?!?p> 姜毗無話,那長街之上吆喝著叫賣的凡夫卒夫目漏精光的在七香坊外徘徊,這些都是留下來監(jiān)視的眼睛姜毗的眸欲來欲陰沉。這時,屋外傳來咕咕之聲,將要離去的姜毗轉(zhuǎn)頭,一只信鴿落與窗口,細喙還在梳理著羽毛。信鴿由天狼門所發(fā),取下足邊信件,不過只有四個大字。
“狼以入城”
尚婉君道:“姜仁不準備放過你?!?p> 淡淡應(yīng)了一聲將信件撕的粉碎,似乎局面在朝著最壞的結(jié)局走去,姜毗確也沒想到河澗王會有此舉動!眼下勢以成定居,繞是姜毗心思通透此刻也憂心忡忡。恰逢這時,房外傳來老鴇之聲,她已在屋外靜待許久,看那姜文清負傷而歸,又看那郝萬通身處七香坊,心中也明白姜文清一行人要行之事只大不小,但無論是郝萬通還是姜文清,老鴇都得罪不得,因此索性當(dāng)做無事發(fā)生,糟心之際,七香坊卻來了一位極美的女子,點名要找姜毗。
老鴇心中并不明姜毗為何人,但細細一想,便明白姜姓為皇姓,能與姜文清共飲濁酒的男子身份又能低賤到哪里去?
屋內(nèi)傳來聲響,老鴇推門堆笑道:“姜爺,有一位洛陽城來的女子要見你。說是你的故友。”
姜毗問道:“她人現(xiàn)在何處?”
老鴇答道:“就在香坊內(nèi),若是需要,我?guī)齺硪娔恪!?p> 姜毗微微擺手,約摸一刻,老鴇口中的女子以被引至雅間,雖輕紗掩面,但依稀看見絕美面容,姜毗有心挑逗二三,但此刻前路渺茫,繞是有心卻也無力開口,自顧自端起酒盞問道:“何時來的?!?p> 李忘憂解下輕紗說道:“自是來赴約?!?p> 尚婉君懷抱塵離依著那窗口逗著那信鴿幽幽道:“你來的并不湊巧,若不想引火燒身,還是快些離開金陵的好?!?p> 李忘憂側(cè)眼一看道:“我即前來自當(dāng)有解厄之法,大道五十六衍一線生機,此居并非必死之局?!?p> 墨家之勢遍布天下,姜毗本也就沒想隱瞞,但看李忘憂這般有信心的模樣一時也來了興趣問道:“你有何法?!?p> 李忘憂道:“移花接木,禍水東引之法?!?p> 尚婉君道:“趁敵未渡,擊其中游,又談何容易?!?p> 李忘憂反駁道:“并不容易,但也并非登天難事,敵明我暗,只需一物作為藥引。”
姜毗道:“那本假薄。”
李忘憂道:“楊文遠一行人雖武藝超群,但終究為官府在逃要犯,定不可能聚眾與坊間,此刻卻也未出金陵城,那本假薄也未出金陵城!”
尚婉君道:“看來,你以查清楚了?!?p> 李忘憂微微一笑看向姜毗道:“即是官府在逃要犯,是威逼還是利誘便容易的多,若是能取得那一本假薄,主動權(quán)便握在你的手中?!?p> 姜毗輕敲案桌道:“是可行之法,但有不妥,我等此刻的敵人并非楊文遠一干在逃刑犯,而是那兩只大老虎,若是能引他們自相殘殺再好不過。”
李忘憂閉口不語,姜毗卻忽然瞧了過來笑道:“李姑娘心思通透,想來已經(jīng)知道楊文遠藏身之所,那就勞煩李姑娘代走一趟?!?p> 李忘憂淡淡道:“代走一趟也無妨,只是又該與他說些什么?莫不是一個拿著劍的惡靈與他講人情世故?”
姜毗道:“三識劍自妻離子亡那一刻已經(jīng)死了,此刻不過是行尸走肉,但李姑娘是否還記得,那一日在醉月樓,姑娘對這楊文遠可是贊賞有加,倒也不需他與我同仇敵愾,只需今夜子時與狼窩處露個臉即可?!?p> 李忘憂淡淡道:“借刀殺人,好計謀,但郝萬通會借你刀?”
姜毗搖頭道:“并不確定,那個狐貍的心思我摸不準,但我們只有一天的時間,倒不如賭一把?!?p> 李忘憂道:“這只是權(quán)宜之計,若郝萬通并未得到想要的東西,這刀對準的可是你。”
姜毗看了一眼尚婉君笑道:“所以,我也有一把暗刀,盡管我還不能確定他的身份?!?p> 乞丐做的美夢無非就是吃喝玩樂,窮了一生若是在夢里還不活得自在一點倒不如死了算了,但卻有那么一個小叫花一日來咧著嘴傻笑,旁人要是問他:“小叫花,你傻笑什么。”
這個小叫花還會漏出嬌羞:“等我兄弟給我娶妻?!?p> 旁人一笑而過,倒是叫花子把兄弟打發(fā)的話當(dāng)做了美夢,在城隍廟一坐就是一天,因為他那兄弟承諾會把新娘子交到他的手上。
“朱常隸。”
城隍廟迎來了一個高貴的主顧,那衣裳是一干乞兒眼中最好的面料,女子的眸如亙古不化的寒冰,繞是有乞兒想上前乞討一二也被這一雙眸嚇得不敢靠近。
朱常隸蹭的一下站起,因為他認得這女子,三千銀絲的她太過顯眼,快走兩步在尚婉君身側(cè)左顧右盼:“我娘子呢,不是說今日帶我娶妻嗎?!?p> 尚婉君扔上了一壇清酒道:“你也知道咱們凡人娶妻只靠銀兩是不夠的,還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杜若的母親不愿意將女兒嫁給你這么一個叫花子,她說了,杜若要嫁的人……”
隨即尚婉君自嘲般搖搖頭,朱常隸急了詢問道:“要嫁的人怎么了?”
尚婉君無奈道:“需是人中龍鳳,狀元之才?!?p> 朱常隸一瞬間蔫了,縮成一團楠楠著:“我兄弟說話不算數(shù),明明講好的今天就成親。”
尚婉君新生好奇開口道:“你是不是從蓬萊山下來的。”
這個叫花是否就是蓬萊那個朱常隸尚婉君不敢確定,但能在王礪川手中安然逃脫的他,又豈是尋常叫花?此行除了哄騙他之外卻也有探知他底細的意思。
朱常隸打了個酒嗝道:“蓬萊不蓬萊的我不知道,反正我確是在一個山上待過,師傅嫌我沒有慧根而且胃口極大浪費山里糧食就把我趕下來了”
看朱常隸皮包骨頭尚婉君心下好笑,自己都已經(jīng)快要餓死了,竟然還想著娶媳婦,這家伙是傻還是癡?
尚婉君道:“你那兄弟說了,只要你愿意跟著他,就可以把你打造成狀元之才。”
朱常隸滿是狐疑道:“我兄弟有這么大本事?”
尚婉君輕語:“你那兄弟還說了,別說一個杜若,就算江湖三朵金花全給你娶回家都沒有問題?!?p> 朱常隸滿是狐疑,尚婉君搖頭輕笑:“你那兄弟可是重情重義,真心想讓你娶妻,況且哄弄你個小叫花干嘛,又沒有利可圖。如果你不信,那就等著杜若下嫁給別人吧?!?p> 朱常隸一咬牙問道:“她要嫁給誰。”
尚婉君道:“狀元之才?!?p> 朱常隸在問:“我兄弟不是說能讓我成為狀元之才?”
尚婉君笑:“你如今還不是。”
“我什么時候是。”
“跟著你兄弟假以時日就能夠成為。”
朱常隸若有所思,尚婉君卻拿出一張金陵城輿圖,上面用筆圈起來了九處,開口道:“看到標記的地方了嗎?這九個地方的其中一處有你兄弟藏起來的寶貝,今夜你要是能把這寶貝拿回來,他就愿意帶著你去長安考狀元?!?p> 朱常隸問道:“什么樣的寶貝。”
尚婉君笑道:“賬簿,一個用來考驗?zāi)愕臇|西,房子里面還有一些拿著刀劍守護的侍衛(wèi),如果這個考驗?zāi)愣歼^不去,就算帶你去長安也是浪費浪費金錢?!?p> 朱常隸咬牙道:“我才不怕,我兄弟怎么可能會害我?!?p> 尚婉君心中也是感慨萬分,此時已經(jīng)能夠確認,眼前的叫花就是傳聞中的朱常隸,可是連她也沒有想到的是,朱常隸的行為舉止像極了十二歲的孩童,一想起此時是在哄騙十二歲的孩子去冒險,不免長嘆一口氣:“我先帶你去吃點東西,否則今晚怎么會有力氣接受考驗?!?p> 似乎叫花嫣然成了低賤之人,只配與野狗為伍,店伙看叫花大搖大擺的走進酒樓一頓呵斥,但看到那身后白發(fā)女子掏出一錠金子,吩咐好生伺候叫花,店伙眼睛都樂的沒邊卑躬屈膝的樣子似恨不得抱著叫花親兩口。
這般模樣,若是那野狗拿著金子走進來,怕是也會被當(dāng)做爺爺來伺候,尚婉君看那朱常隸狼吞虎咽,心中疑惑更甚開口道:“你是怎么淪落成這幅樣子的。”
朱常隸口齒不清也聽不明白說了些什么,也未在有解釋之意,身心一股腦的撲進了玉食美酒之中。尚婉君看那吃相不免覺得恐怖開口道:“慢點吃都是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