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花落時(shí)節(jié)不見君·伍
這種疼痛，我本以為我早已忘記了，該不痛了才是，可現(xiàn)下我才明白，不是忘記了，而是真正融入血肉里了，融的徹底，融的通透。我顫聲看向芍藥：“說下去?！?p> “和他一同出門的，我見到還有一人，身著綠衣，手中還拿著…拿著兮衡大人的鞭子。第二日，我便聽得六界盛傳，天父灰飛煙滅了，我不知我的猜想對(duì)不對(duì)，也不知那綠衣女子是何人，她蒙著面紗，看不清楚。后來，小姐你大婚那日，我在無雙殿里頭看見了那日熟悉的綠衣，湊近看去，才發(fā)現(xiàn)，竟是那鹿鳴…”芍藥抽噎著鼻子：“我終于徹底明白過來了，主上說的要送小姐的大婚之禮是何物，也終于明白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主上真的瘋了，他為了得到你，不惜做這一切只為嫁禍給兮衡大人，而小姐你…那三年里傻的，竟然真的相信兮衡大人會(huì)殺害天父…”
我劇烈顫抖著，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我只聽到一件事，也只明白了一件事：兮衡不是害我爹爹娘親之人，而我卻親手殺了他，我親手殺了兮衡。
“兮衡大人那日身死后，小姐你一睡不醒，我去質(zhì)問主上時(shí)，他竟差些殺了我…若非鴻蒙老祖門下仙童相救，你如今怕都已見不到我了…他如今已經(jīng)不是過去的子歌了，他變得陌生極了，令我害怕。小姐，他娶你除了自小的執(zhí)念以外，怕就是為了你的神女之身…”
后面的話，我再也沒有聽清楚。我只是瘋狂的對(duì)那引路仙童吼著：“帶我去找老祖，帶我去找老祖！”
那仙童直愣了身子后，便自行快步走在了前頭，我不停抹著眼淚，跟在他后頭，芍藥也走在我旁邊：“小姐，我知你來意，兮衡大人真正愛你，此番遭逢大難，你務(wù)必要將他救回來，可現(xiàn)下千萬不能被主上發(fā)覺了，也不能叫他知道你知曉了一切，你可明白？”
“芍藥，他如今是神帝，有著毀天滅地的神力，我能將他如何？我明白的?！笨嘈χǖ粞蹨I，芍藥伸手也替我擦著，強(qiáng)壓下心底的所有不適，我面上裝作若無其事。
兮衡，我定會(huì)救你回來。
紫霄宮正廳內(nèi)，那鴻蒙老祖正捧著一杯熱茶掀了簾子自屋內(nèi)走出，見了我微微一笑擺擺手示意我坐下后道：“圣姑有禮了?！?p> 吩咐了仙童去取些招待之物后，老祖方又呷了口杯中熱茶，咂咂嘴巴問我：“不知圣姑遠(yuǎn)道前來所為何事？”
眼前人并不如傳說中的白發(fā)白須老態(tài)龍鐘的上古之神模樣，看去約莫有凡人三四十來歲的年紀(jì)，畢竟面對(duì)著上古洪荒眾神之一，還是有些派頭的，我咽了咽口水，緩緩開口：“也不兜圈子說那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話了，實(shí)不相瞞，小女聽聞近日老祖這處有一神物，一滴便可使凡人腐骨生肌枯木回春，若是用在神仙身上也能消災(zāi)延壽凝魂聚魄，實(shí)為天界至寶?！蔽翌D了頓，抬眼看了看老祖的面色，見他依舊緩緩呷著手中的熱茶，方繼續(xù)道：“聽那神物是為老祖淬得之神水，六界罕有，小女此番前來，正是想尋老祖討得一滴這可回仙魂之神水，不知老祖，可愿割愛？”
猛地嗆了一大口，老祖放下手中熱茶順了順胸脯，顯然并未預(yù)料到我此番前來是為討此物，見他面色為難，不停變幻，我復(fù)又開口補(bǔ)上一句：“什么條件都可，小女皆能答應(yīng)。”
嘆了口氣，老祖慢悠悠道：“不錯(cuò)，我這紫霄宮中確有此物不假，昨日方淬成，但不知是哪個(gè)嘴碎的傳了出去，實(shí)為瞎傳，不過是普通的仙水，雖更加難得一些，卻并不如傳說那般如此夸張，須知神本九魂九魄，合為八十一周天，非留有一魂一魄或肉身尚且完好，飲了我這水或許有些功效。”說話間方才那兩個(gè)仙童便端著茶水和一些果子上前了，將這些一一擺在我面前的桌子上頭后又退了下去，老祖接著說道：“圣姑前來討我這水，莫不是為了天父盤古氏？恕我直言，天父魂魄散盡肉身也失，便是我有更厲害些的神水怕都派不上什么用場(chǎng)。”
我伸手拿起了面前的茶水，靜靜飲了一小口后放下：“我父已逝，我非是做此奢望，今日登門求取神水只為留作他用，還盼老祖相贈(zèng)于我，小女什么條件都可應(yīng)得，不僅如此，來日若老祖有能用得著小女之處盡管開口，便是刀山火海我也去得?！?p> 老祖方低眉想了半晌，我也明白此物極難得，饒是我來討一滴定都讓他心疼不已，便沒有出言催促，只是靜靜等著他的答復(fù)。
不知又過去多久，日頭漸漸落了下來時(shí)，老祖終開口道：“此物極其難得，為淬得此水，別看它小小一瓶，卻耗費(fèi)我將近兩千余年的時(shí)光，中間不知失敗了多少次，若我今日將此物贈(zèng)你了，傳了出去六界眾仙都來問我討要，該作何是好？”
我心下一驚，聽他話里話外，此物八成是不愿相贈(zèng)于我了，正欲急忙開口，老祖又道：“不過圣姑方才又說，可答應(yīng)我任何條件，這下就免得出現(xiàn)那種情景了，不知圣姑方才那話可當(dāng)真？”
“當(dāng)真！當(dāng)真！”
老祖沉吟片刻，定定望著我的眸子道：“天上地下，六界之中，唯圣姑才有這般顏色的神瞳，若圣姑肯以這紫華雙瞳做交換，倒也不必去那刀山火海了。”
我怔愣片刻，回望那鴻蒙老祖的雙眸，那雙眸子里頭泛出點(diǎn)點(diǎn)得意之情，仿佛篤定我不會(huì)以此做交換。但也不過眨眼的功夫，我一字一句的回他道：“我愿意。”
似乎并未想到我會(huì)作如此答復(fù)，老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圣姑說什么？可否再說一遍？”
“我說，我愿意?！?p> 面上皆是驚詫之意，老祖也怔愣了半晌，后帶著些欣賞的意味對(duì)我道：“果然是天父之女，我便也不為難與你，將這整瓶都給你罷?！闭f完老祖自懷中掏出一個(gè)小小的悶青色瓷瓶，遞給了我。
“如此，多謝老祖慷慨了！”我連忙作了揖，接過那青色瓷瓶，妥善貼身收藏了起來。
“這雙瞳，你便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