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花落時節(jié)不見君·陸
出了紫霄宮,我憑借神力勉強支撐著些許,本以為要將這一整雙瞳子都給了那老祖,卻不想他只是指尖輕輕一揮,我眼中便失了景,失了光,抬手摸去,發(fā)現(xiàn)這雙瞳還在眼眶里頭好好兒的呢,不禁疑惑問他:“老祖?不是說取我這雙瞳嗎?”
“好好兒的,我要你這雙瞳子做什么,傳出去叫人說我欺負(fù)小輩,我只是拿了你這雙瞳里頭的紫色華光,如何?是否眼前黑了?現(xiàn)下后悔的話,還來得及。”
搖搖頭,伸手摸索著方才我貼身收藏好的神水瓷瓶,對著一片黑暗我淡淡道:“不悔?!?p> 走在回神宮的路上,兩千年了,自兮衡身死,我從未有一刻感到心下如此滿足過,憑著神力的支撐,熬過方才的一片黑暗,現(xiàn)下我勉強能看清一些朦朧景物,但由于不甚習(xí)慣,我依舊走的有些磕磕絆絆。
回到神宮時已是深更,我勉強見得天上有那么幾點星光朦朧,經(jīng)過子歌的窗口時,隱約見得他窗前搖曳著些許燈火,夜已深,想來子歌還未休息,大概是在忙著政務(wù),我提氣盡量讓腳步變得輕些,想悄悄繞過子歌門前回房去,今日知道這些事情后,我不知如何再面對子歌,亦不想同他說上一個字。
不想待我剛走到房門前,便聽到身后響起子歌的聲音:“笑笑,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我暗暗捏拳,壓下心底的無奈,轉(zhuǎn)身回他:“悶得慌,出去四處轉(zhuǎn)轉(zhuǎn),神帝怎么還沒睡?”
他走上前來,我只見得一個朦朧身影越靠越近,忽然感到子歌抬手摸了摸我的頭發(fā),我沒能看見他抬手的動作,突然被嚇了一跳,見我這樣,他問我:“怎么了?”
“沒事,沒事,我有些乏了,神帝也快些回去歇息吧。”怕他察覺到什么,我假裝打了個哈欠,連忙趕他走。
“這么晚你還未歸家,我如何能安睡?與你說過,和從前一般喚我子歌便好,雖做了神帝,我卻還是笑笑的子歌,對嗎?”像是求證,也像是對自己說的話,聲音柔和極了。
放下手,我斂下了眉眼:“畢竟你如今已經(jīng)是真正的神帝了,與從前怎么會一般?我還如從前那般喚你的話,實在不妥?!?p> 他又伸手來握我的手,我連忙松了拳唯恐被他發(fā)現(xiàn)什么,他便將我的手牢牢握在手心:“你從前不會與我這般計較顧慮,如今是怎么了?”
我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從前你不是神帝,我也不是什么圣姑。”
“有何分別?”子歌急急道。
“夜深了,我確實乏了,神帝請回吧。”我推開門進了屋,正欲關(guān)上房門時,卻聽子歌淡淡道:“聽說笑笑今日去了紫霄宮?!?p> 關(guān)門的動作一怔,我有些不自在,強裝鎮(zhèn)定回他:“本是出去隨處逛逛,便走到了那紫霄宮,沒去過,見著好奇,便進去溜達溜達?!?p> 子歌直直盯著我,語氣雖輕飄飄地,卻讓我感到可怖至極:“不知笑笑要那神水做什么用呢?”
“你派人監(jiān)視我?!”不知作何回答,我一時怒極質(zhì)問他,眼前人著實令我感到陌生極了,我所認(rèn)識的子歌,不是這個樣子的!
“并非,只是那鴻蒙老祖與我老早便相識,今日偶然得見,聽他隨口提了一句罷了,笑笑,你如何會這般想我?”
他的話我只信了五分,想起還在紫霄宮中的芍藥,不知子歌是否知曉她還在那處做起了仙娥,我沒有再深究下去,也不想再深究:“那真是巧得很呢,我求那神水不作他用,只拿來以備不時之需,畢竟我總是容易受傷?!?p> 子歌注視我良久緩緩開口:“笑笑,在我身邊,你依然覺得我不能護你周全嗎?你想要什么,不必去求,你如今是圣姑,誰敢不給?若是真的想要什么東西,大可跟我說,我定給你取來,只要是你想要的。”
我抬眸朦朧看著眼前人的景象,表情不甚清楚,他轉(zhuǎn)身道:“夜深了,我不擾你了,你去歇息吧?!?p> 坐在塌上,我摸索著拿出懷中的悶青瓷瓶,盈盈一握,原來這神水只這么一些些,我也不敢私自打開來,怕一個不小心落在哪處便將這對我來說無比寶貴的東西灑落了,天上地下,獨此一瓶,只這小小一瓶可救兮衡的命。
走至窗前,伸手推開窗我模糊見著遠(yuǎn)處子歌房中已無燈火,想是已睡下了,捏緊了手中的小瓷瓶,我閃身出了神宮。
傳說那魔尊一清性情雖無比暴戾難測,卻有一樁本事令六界眾神幾乎踏破他那瀟湘殿的門檻兒了,便是六界上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人送綽號玉面百曉生,若我不曾見過他,自然對這綽號嗤之以鼻,可仔細(xì)算算,我已見過他兩回了,爹爹大喪那日一回,我大婚那日再算一回。
趁著夜黑,我懷揣那小小瓷瓶便飛往魔界去了,因著看物不太清楚,腳程自然比不過平日,待到了魔界時,我落地有些不穩(wěn),只顧著懷里的神水,便由著自己往下摔去。
卻沒有意料中的疼痛,我跌進了一方柔軟懷抱:“圣姑可要小心些,夜黑風(fēng)高,今夜也無甚星光,魔界不比天界,更暗上三分不止?!崩滟挠南闼朴兴茻o淡淡飄進我鼻子里頭,合著耳邊傳來的妖嬈聲線,我站穩(wěn)了身子,抬眸看去,只見得一片朦朧里頭似有一個人影,一身玄色衣衫,墨發(fā)高高束起了,風(fēng)吹來時,有幾縷發(fā)絲輕輕掃過我的額頭。
“可是魔尊一清?”我出聲問道,不太敢確定。
聽得爽朗一笑后,那人對我說道:“圣姑這記性倒是不錯。”風(fēng)有些大,我抬手捋了捋飄揚發(fā)絲,又聽他道:“夜深人靜,又是被眾神鄙夷的魔界入口,圣姑緣何出現(xiàn)在此處?”
聽聞此言,我連忙抓住他的袖子:“我來此處正為尋你,剛巧方一落地便就遇著你了,足以證明你我二人著實有緣,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