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韓如風的屋前,她將呼吸放的緩慢,正預敲門,即聽見屋里隱約傳來一女子嬌柔的聲音:“公子別動……”
屋前那軀子微愣,停在空中的小手頓時僵住——
回想起前日在秦府大廳里議事中途,韓如風的墨灰色錦緞長袍不小心被一側的香爐燙壞。
小榮見狀,正預回房找件新的衣物來,幕時不知從哪里冒出一名體態(tài)優(yōu)雅長相驚艷衣著仙氣的女子。
女子毛遂自薦大概是能將他的長袍恢復如初,眾人當即叫好,秦府大東家秦日暉更是欣慰,立馬就允了那女子。
韓如風身拔挺地筆直,生生被那女子退去長袍。期間垂眼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眼神微妙。
小榮全程一語未發(fā),安靜地站在他的身側,微低頭,余光看見那女人端著衣服便去了里側廂房。
收回目光,卻見身旁那人漫不經心看了自己一眼,只是一瞬間的目光碰撞,便嚇得她趕忙將頭深深埋起。
一炷香不到,女子面若桃花盛開的模樣端端走來,站在大廳中央,將長袍傾置而下——
眾人倒吸口氣,忍不住驚嘆起來——
只見一件嶄新完好的錦緞墨袍展現(xiàn)在眾人面前,原來長袍角落被燙壞的位置,被巧妙的換成了與墨灰色相融合的黑色竹子畫像!
那竹子剛勁清晰,生機盎然蓬勃向上——
:“姑娘繡法如此精湛,韓某好生佩服!”
清脆的拍手聲響了起來,震得小榮心里直擊鼓。
女人欠安一拜,柔聲回道:“小女柳嵐兒,此番獻丑,公子莫怪……”
韓如風更是向柳嵐兒跟前大跨兩步,佩聲載道:“姑娘哪里話,這么絕美的繡功韓某還是第一次見到,果然,秦府果然人才濟濟英雄輩出!”
聞聲那大東家臉上已笑開了花,滿意的順了順胡須,扁著嘴得意的看了一眼身側的兩位公子——
大公子,秦宇玖;二公子,秦銀星。
秦宇玖全程面目表情,雙手環(huán)胸佇立原地如蠟像。
二公子則具備了一吃瓜群眾應有特征,該笑時笑,該驚訝時驚訝,偶爾似懂非懂與恍然大悟之間自由切換。
:“竹子,四君子之一,是君子之花,有著超凡不俗的品格……”
女子緩緩道來,對韓如風的欣賞也毫無避諱之意:“就如韓公子一般……”
此言一出,廳里頓時安靜地像是一個停尸間,周圍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還得靠大東家的老年氣喘百日咳來救場:“咳咳,都散了吧,散了吧?!?p> 于是眾人就像被節(jié)目組殺青了一樣,各就各位,個做個事,小榮也知趣離開,留下韓如風在大廳獨自凌亂——
離開后的小榮心里有些酸楚感,直至夜晚方才察覺,原來自己在韓府這些年,面對朝夕相處總是對自己冷眼相向的他,早已經喜歡上了……
情思初起,皆因那早已枯萎的海棠花罷——
站在假山后面,借著皓月當空之光芒,看見池岸男女相偎相依的畫面,鼻尖不由酸澀起來。
可就是忍不住,多看了很多眼,心痛了很多次——
她不曾想到,自己屈尊著身子在他身邊當牛做馬十六載,換來皆是他的冷眼相待。
而她,僅僅為他縫制了一件破衣,便順走了他的心——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罷,你越在乎的重要的,越不是你的。你越奢望的,徹底變成別人的——
——
正在‘偷聽’的小榮回過神,小手已不知何時垂直兩側。立即想到腳傷嚴重的韓如雪,便硬著頭皮叩響門聲。即刻,屋內傳來一充滿警惕的男聲:“誰?”
小榮心虛應道:“少爺,是我?!?p> 屋里明顯不耐煩地回道:“何事敲門?”
:“回少爺話,二小姐不知是去哪里把腳給弄傷了,傷勢嚴重,少爺且去看看……吧?!?p> 沒待她道完,韓如風急步上前,利索開門。
接著一雙犀利眼神撞上了無辜大眼,小榮‘吧’沒出口,呆呆地做了一個嘴型,看得韓如風橫豎都覺著氣!
:“什么時候的事,如雪的腳傷有多嚴重?”
:“少爺去看看便知……”
男人將門反手一關,躍過她,大步流星往韓如雪廂房走去。
小榮埋著頭緊跟其后,走著走著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將他甩置身后,而身后厲聲傳來:“回來!”
她怔在原地,又顛顛去了他的跟前,問道:“少爺怎么了?”
那人向她甩了個白眼:“回去拿藥箱,我忘記,你也忘記,到底干什么吃的?”
小榮恍然醒悟——猛地撞開他的臂膀,飛奔而去——
男人皺眉一嗞,硬是將罵人話語生咽下去。
重回韓如風的房間,見那女子正在案桌上細心收拾藥箱,這倒巧的很,她怎知……
:“夏日炎炎,韓公子的劍傷姑娘應該多加留意,謹防傷口感染……”
小榮軀子微怔,心里鉆出一超大問號:“少爺劍傷?什么時候受的傷?”
柳嵐兒關上藥箱,緩緩道著:“習武之人難免磕磕碰碰,姑娘不必擔心,及時給公子換藥就好……”
小榮大腦則迅速轉動起來,回想起和韓氏兄妹到秦府途中,遇見一清澈見底的山川河畔,韓如風曾在半路停車泡澡,那時是她伺候左右,也沒見他身上有什么劍傷刀傷……
昨日他說去練把場會會秦府兩位公子來著——莫不是?
:“二公子不是有意傷他,因為對秦府劍靶不熟誤傷所致,姑娘且放心?!?p> 她如何能放心?自己有傷在前這會兒又得去照顧‘瘸子’韓如雪——
說來也怪,眼下這女人對她的態(tài)度倒是客氣從容,倒不像一方主子待奴才的態(tài)度。
這女人,在秦府究竟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呢?
不管了,救人要緊,先去送藥。
——
:“疼疼疼疼——大哥我錯了我錯了!”
韓如雪淚眼婆娑的繼續(xù)叫喚道:“你還是不是我親哥了,這涂藥被你整的像撒鹽,等等你搓它嘎哈!你以為在腌臘啊啊啊——!”
:“不搓腳趾縫也入不了味不是……”
韓如風不疾不徐應道,坐在床邊將韓如雪的破腳抱在懷里折騰了好大一會兒,眼看這韓氏‘治療’法就要接近尾聲,站在一側的小榮也忍不住長氣一呼,好像自己也跟著疼了許久——
眼下這男人額角溢出的汗珠、讓她的心也隨之悸動……
如果某一天,這個男人也能對自己如此關切,那該多好——
——
目光停在韓如風的臂膀上,那臂上微凸,想必是褥衣內包扎劍傷的紗布隆起所致。
等等,剛剛在走廊里,自己因急著去拿藥箱,是不是還撞了他那傷地?
她終于站不住腳了,立即喚道:“讓我來幫二小姐包扎吧!”
韓如風這才緩緩抬頭,半瞇著眼睛諷刺道:“你要是沒事,能不能把這火盆移出屋去?”
火盆?額火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