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沅瑩扶著裴叔玉的手下了馬車,抬頭一望,只見一片低矮破敗的房屋雜亂的排列著,一條實在不能稱之為道路的小巷子彎彎曲曲的延伸過去,讓人實在沒有進去的欲望,裴叔玉低頭看了看劉沅瑩的羊皮小靴、潔白的裙邊調(diào)侃道:“要不要我背你過去?或者你現(xiàn)在打退堂鼓也來得及?!?p> 劉沅瑩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道:“玉禾,過來扶我過去。裴三哥太小瞧人啦,我來都來了,還怕這點臟嗎?”
玉禾從馬車后面轉(zhuǎn)出,以手捂鼻,嫌棄地看著面前這條泥濘的小路,不明白這位金尊玉貴的公主為何執(zhí)意要來這種地方,聽劉沅瑩喚她,趕忙過來扶了劉沅瑩的手,兩人慢慢地挑著稍微平整的地方行過去。
裴叔玉無聲一笑,隨后跟上。
懷英在一旁卻大為感慨,他從小伺候這位裴三公子,對他的性格喜好十分清楚:出身世家,身份高貴且豐神俊爽,平時是極愛干凈整潔的,以前別說是行這種泥濘的小路了,那是瞧都不會瞧一眼的,如今為了給四公主幫忙,真是什么都不顧了。懷英暗自搖頭,見裴叔玉和劉沅瑩進入了巷子,連忙追上在前面帶路。
幾人剛轉(zhuǎn)過兩個彎,便聽見一陣嘈雜之聲,仔細看去,原來是窄小的胡同內(nèi)停放著一頂小轎,四個轎夫和幾個閑漢站在一戶人家的門口,指指點點地往里張望,懷英向裴叔玉道:“公子,前面那幾個轎夫站的地方便是沈大人家了?!?p> 裴叔玉點頭道:“去看看那些人在干什么?!?p> 懷英點頭應(yīng)是,轉(zhuǎn)身走近了喝斥道:“讓開!讓開!都圍著做什么!”
幾個轎夫和閑漢見懷英身材魁梧,腰懸寶刀,忙都閃開讓在一邊。
裴叔玉和劉沅瑩走近了看時,才發(fā)現(xiàn)這戶人家的院子十分簡單,一道土墻,兩扇木門,站在門口,院子里的情形便一覽無余。
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半靠在椅上,臉色蠟黃,呼吸微弱,看樣子像是隨時要暈過去似的。婦人旁邊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雖然只穿了一件半舊的綠色襖衫,但眉目清明,俏麗干凈,十分標致。
這二人自然就是沈珠容母女了,她二人對面站了兩個家丁模樣的人和一個五十多歲的婆子,那婆子頭上插紅戴綠,臉上涂脂抹粉,活像個戲里的丑角,只聽那婆子揚著手里的帕子尖聲說道:“我說沈姑娘,你是沒聽明白我的話還是怎么著?沒聽明白老婆子我就費舌再說一遍,”婆子從袖里掏出一張紙,在手里揚了揚,得意道:“沈姑娘,這可是你父親親自按手印畫押的文書,上面清清楚楚寫著將你許給江公子做妾,這可是經(jīng)了官府的文書,今兒個你老老實實上轎便罷,倘若不從,我丑話說在前頭,我雖不能把你怎樣,可我身后這兩個江公子的手下,可不知道什么是憐香惜玉!”
沈夫人聽了那婆子一番話,急得想起身說什么,話未出口已是劇烈地咳嗽起來,沈珠容一邊安撫母親,一邊罵道:“哪里來的瘋婆子,不知所謂!快拿著你那張破紙滾吧!我父親被那狗官誣陷尚關(guān)在大獄,又怎會寫什么文書,你若再胡攪蠻纏,我便要告官了!”
“呦!告官好呀,官府就是江家開的呢!你趕緊去告!不是我說你,你這丫頭太不開眼,那江公子錢多勢大,又尚未娶妻,你雖是做妾,和當家主母有什么分別?江公子正是年少有為之時,還能虧待了你?你好生伺候幾天,江公子高興了,說不定能將你父親放出來呢!”
沈珠容氣得眼淚滾了下來,臉色一時紅一時白,猛地沖過去將那婆子撞了個跟頭,那婆子身體肥胖,倒在地上一時難以起身,沈珠容順勢騎在她身上,啪啪地打了幾個耳光,口里咒罵道:“叫你胡說!叫你胡說!”
那婆子吃痛,放開嗓子殺豬般喊起來:“哎喲!殺人啦......沈家殺人啦!”
劉沅瑩一眾人一時看得呆住,想不到沈珠容如此潑辣。那婆子帶來的兩個手下也看得目瞪口呆,一時忘了上前幫忙,直到那婆子罵道:“你兩個是死的么?還不把她綁了!”
那兩個家丁這才回過神來,想起來時自家主子的吩咐,忙上前擰了沈珠容的胳膊,其中一個家丁見沈珠容長得漂亮,色心頓起,那手便有意無意地觸碰沈珠容的胸部,沈珠容手被困住,氣得張嘴狠狠地啐了那家丁一口,那家丁被吐了一臉,惱怒至極,揚手朝沈珠容臉上打去,沒想到手剛抬起來,胳膊便被人抓住,那家丁吃了一驚,忙回頭一看,見是一個侍衛(wèi)打扮的人,比自己足足高了一頭,家丁是囂張慣了的,張口便罵:“哪里來的野漢,敢管爺?shù)氖?.....”話未說完,胳膊被抓的地方越來越痛,像是被捏斷了一樣,那家丁甚是滑頭,忙求饒道:“爺,小的錯了,哎喲哎喲......爺您松松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放了小的吧......”
懷英手一松,將那家丁扔在地上,口內(nèi)罵道:“滾!”
那兩個家丁和婆子見裴叔玉幾人衣著不俗,氣質(zhì)高貴,不敢言語,忙低頭魚貫而出。
這邊沈珠容被這一番折騰,早已手腳發(fā)軟,這幾人已不是第一次來鬧了,若不是因為牽掛母親,她早就與這些人同歸于盡了。今日那三人看情形是要將她強行綁走,她本已十分絕望,料想這次是在劫難逃,萬沒想到居然有人出手相助,忙強撐著行至懷英面前,雙膝一彎,跪在雪地里道:“多謝公子相救......”懷英忙阻攔道:“姑娘不必跪我,是我家公子和這位姑娘救了你?!?p> 沈珠容扭頭望見裴叔玉與劉沅瑩,見二人一個姿容俊美,一個亭亭玉立,一看便是身份不凡之人,忙壓下心中的疑惑,起身行至二人面前,剛要跪下謝恩,胳膊已被那位絕美的少女扶住,只聽少女開口道:“沈姑娘快莫如此,那伙子人不過是仗了狗官的勢,竟欺負你們病母弱女,你放心,他們?nèi)粼俑襾?,定將他們打得滿地找牙!”
裴叔玉聽了差點笑出聲,又忙咳嗽兩聲掩飾過去。
沈珠容遲疑道:“冒昧請問姑娘高姓,府在何處?日后等家母病好些,再登門致謝?!?p> “我姓劉名沅瑩,家住皇城一帶......”劉沅瑩說著不時看一眼裴叔玉,裴叔玉心中暗笑,清了清嗓子道:“沈姑娘不必問了,京城誰不知你父親大名,我們也是受人之托,幫你們母女安排一個妥善的住處,你還是趕快收拾一下,隨我們回去,以免夜長夢多,那些人又來找麻煩?!?p> 劉沅瑩連連點頭道:“對對,還是趕快收拾一下?!?p> 沈珠容剛要說話,忽聽門口有人說道:“沈姑娘要往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