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蘇城的四月,天空青蒼蔚藍,陽光明媚溫暖。對于劉沅瑩這樣體寒畏冷的人來說,這是一年當中最好的時節(jié)。
因院子里有兩株西府海棠,劉沅瑩命玉禾搬了把交椅放在樹下,半坐半靠地欣賞這兩棵海棠樹。
兩棵樹年歲應該不小了,最高處已越過了房頂,枝蔓覆蓋了半個院子,一些細小的枝葉調(diào)皮地垂了下來,劉沅瑩甚至能看清那枝頭幾朵海棠花的柔黃的花蕊,花瓣是白粉相間的,柔弱可愛,像個十幾歲的明媚漂亮的小姑娘,劉沅瑩看花看得入神,卻不知落入剛進門的裴叔玉眼里,令他只想到了那句詩:自今意思和誰說,一片春心付海棠。
明明是極美的一幅畫面,卻讓人憑添一種感傷。裴叔玉慢慢踱過去,笑道:“你倒是悠閑啊。”
劉沅瑩回過神來,站起來笑道:“這海棠花開得太好看了,一時看得入了神?!?p> 裴叔玉道:“這花確是開得明媚,也開得灑脫?!?p> “灑脫形容的好?!眲洮撀匚哆@兩個字,有點明白剛才自己為何會羨慕這海棠花了。
裴叔玉卻道:“在這里看海棠有什么意思,你去換件衣服,我?guī)闳タ匆粓龊脩??!?p> “看戲?去戲樓嗎?”
“比戲樓里的可精彩多了?!?p> 前兩日裴叔玉命京城的九轉(zhuǎn)閣送來了一箱衣物首飾,雖皆是上品,但卻不是劉沅瑩慣常穿的,少不得隨意挑了件月白對襟襦裙,戴了帷帽。
及至上了馬車,裴叔玉不由嘆道:“你還真不像個公主?!?p> 劉沅瑩一愣,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裝扮,問道:“為何?”
“且不說麗姝她們幾個,就是京城高門世家千金,動輒十幾個婆子丫頭跟著呢,你倒好,別說十幾個了,一個都少見。”
劉沅瑩一笑,露出潔白可愛的貝齒:“我從小就愛靜,母妃在的時候常抱怨我孤僻,但我真不喜歡旁邊跟許多人,很多小事也不必非要侍女去做?!?p> 裴叔玉笑道:“你倒是不嬌氣。”
說話間馬車進入了一所宅院,穿過兩道門之后在一處空地停了下來,劉沅瑩下了馬車,發(fā)現(xiàn)身在一處花園之中,竹樹相映,滿塘荷葉,順著走廊走不遠拐過一個月洞門,見是一排房舍,兩人進了其中一間,看了屋中擺設,劉沅瑩才恍然大悟:“這里竟是一家酒樓么?怎地如此隱蔽?”
“這個園子叫陶園,來這里的人大都不是單純?yōu)榱顺燥?,而是懷有各種各樣的目的,要么交換利益,要么交換消息,這些人非富即貴,自然越隱蔽越好。”
劉沅瑩看了看屋中擺放的紅木嵌石螺鈿圓桌,紫檀木的梅花小凳,墻角用來插花的竟然是粉彩荷蓮紋玉壺春瓶,不由嘆道:“那也太奢華了些?!?p> 這時一陣環(huán)佩叮咚,一位妙齡絕色少女挑簾進來,手捧托盤,屈膝道:“奴婢給大人上茶?!?p> 裴叔玉擺了擺手,那少女便將茶壺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劉沅瑩看裴叔玉倒了茶,疑惑道:“只有茶嗎,什么時候上菜?”
“噗”裴叔玉差點嗆住,笑道:“你就知道吃,你往那兒看?!闭f著用手一指。
劉沅瑩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卻是一扇小窗,窗欞是六角形狀,并未糊任何窗紗,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是一座亭子,亭側(cè)幾桿修竹,一灣池塘,十分幽靜。亭中擺了桌子,幾個仆人正在布菜,不多時傳來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劉沅瑩側(cè)頭看去,其中一人卻是謝敘,另外一個二十歲年紀,石青袍子,相貌俊雅。
裴叔玉悄悄道:“謝大人旁邊的那個人就是薛中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