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勝或不勝（1）

　　我勸你也回到神祗中去，否則我的矛一定會射中你，哪怕你是一個神祗。——希臘神話

　　難得的雙休周六晚上，收看晚間氣象預報時，露華的日本手機再起響起，來電顯示出的這串號碼是來自奈津子不久前買給翼的新手機。露華無奈地對路德咧咧嘴，路德笑著舉起茶杯說，這真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時刻。

　　原因么，大概是因為周六這一整天，露華啥也沒干，時間全部花在接各路人馬打來的電話上面了。南葛中學足球隊的全體正選、知道內(nèi)情的其他部員，甚至包括尤佳莉都打來了電話，為她與翼“重歸于好”表示恭喜。不過，早苗沒打過，一年級經(jīng)理人杉本久美也沒有。

　　露華看著手機，卻不那么很想接通。早上，當她還鉆在被窩里時，就一連接了兩個來自足球隊員的電話后，路德便打趣她說，翼今天一定會打來電話的，而且會比大部分人打來的都要晚。

　　露華看不慣路德這幅預言家般的嘴臉，當即同他打賭，賭注是未來一周對方的服飾搭配權(quán)，賭注很有吸引力，也很刺激：勝利者無論選了什么，賭輸?shù)娜艘欢ㄒ看┲マk公/上學！

　　周五晚上，離開足球部辦公室時，翼是說過“晚些打電話來”，然而昨晚并沒有接到他的任何電話，而且翼還不太習慣使用手機，露華信心滿滿地認為，無論有什么事，可能要到下周上課時再說了。于是她邊接電話，邊一整天都寸步不離家，盯著路德，看他有沒有往大空家打電話的作弊行為。

　　然而結(jié)果說明一切，最后露華沮喪地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比不過路德這個老人精：眼下都快夜里十一點了，翼竟然真的打電話過來了！

　　“露華，晚安。呃——這么久才接，你已經(jīng)睡了嗎？別掛電話啊！我想問問，你明天有安排嗎？”瞅著路德在餐臺前邊洗杯子，口中啦啦啦地唱著難聽的小調(diào)，還有節(jié)奏地比劃著“V”字，露華極力克制著將手機丟到他頭上的沖動。他——三十出頭的大叔一枚，怎么比她還像個小孩子?。?p>　　“暫時沒有安排，什么事？”露華知道翼從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于是直奔主題，問道。

　　翼在對面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明天，我想去趟市活動中心，找城山先生，打聽一下去年的南葛SC、新田瞬的情況。關(guān)于這個人，我們沒多少有用的信息，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嗎？”

　　說完這句話，翼屏住了呼吸。

　　“可以啊。幾點？”

　　“上午就去吧，越早越好！”翼放了一半心，興奮地說，“那個……我還要買雙備用的球鞋。明天中午我媽去參加同學會，你有空的話午飯也一起吃好嗎？”

　　“那我想想……上午先去活動中心找城山先生，然后去買鞋，下午什么安排？可以忘記足球輕松一天，但是不可以缺乏運動哦?！睘榱司徍退麄儎倓傂迯偷挠颜x，露華笑了笑，提議道，“去打保齡球吧？場館離得不遠，還可以順便把你的新鞋踩踩軟?！?p>　　翼握著手機連連點頭：“想得真周到。那說定了，明早九點半，活動中心門口，車站見！”

　　“OK?！?p>　　電話很快就切斷了，翼興奮地站在臥室地板上，原地蹦了個后空翻，大喊“成功了，成功了！”

　　翼還光著腳丫子，重重踏在木地板上，發(fā)出響亮的撞擊聲，樓下頓時傳來奈津子的吆喝：“翼，大半夜的，不要吵到鄰居，安靜一點兒！”

　　可他沉浸在興奮中，非但沒聽，反而又蹦了好幾下，這才伸展手臂，仰面躺倒在枕頭上，看著快沒電的手機嘿嘿笑了起來。

　　無獨有偶，翼今天其實也接了一整天電話。大部分成員的消息和感覺都很靈敏，低年級生紛紛表示“可喜可賀可口可樂”，真正關(guān)心足球部建設(shè)的仍是三年級的同學們。石崎打電話給露華后緊接著就打給了他，把他揶揄了一通，還特別不含蓄地問：為什么不約頭號經(jīng)理出去約會，修補友誼呢？不過，女孩子會想東想西，你已經(jīng)有經(jīng)理了，再約頭號經(jīng)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盡管這個造句有點兒奇怪，翼卻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只是露華的電話總是占線，他忐忑地等到上床后才接通，好在結(jié)果算是成功了。

　　休息日，一整天都能待在一起，這算是“重歸于好”之后的約會吧？

　　阿了那個混蛋凈騙人，約露華出來其實一點兒也不難嘛！不過，要是阿了約露華，會像自己一樣順利嗎？翼在心里打了個愉快的問號，感到非常開心，幾乎是立刻就睡著了。

　　·

　　第二天是星期日。天氣霧蒙蒙的，翼照樣起了大早，盡情地做完晨練、吃完早飯、又做了一整套肢體拉練，才不急不緩地乘上了去活動中心的公車——他家比露華家近得多了。

　　“翼君，早！”翼靠著站牌看看路人，沒等幾分鐘，露華就準時出現(xiàn)在了馬路對面。今天她穿著一件淺綠色針織衫，下身是白色休閑褲和帆布鞋，胸前掛了副太陽鏡，用來當書包的雙肩背包也換了個米色的，看上去極有朝氣。她隔著馬路對他招手，大聲說：“等了很久嗎？”

　　翼看著她搖搖擺擺地穿過人行橫道向自己走來，所到之處仿佛全部染上了新草般水嫩的顏色，他不禁想起了那條早上剛剛?cè)ゾ毲虻男『?。一年又一年的春天，小草坪總是準時萌發(fā)新綠，碧波蕩漾的小河總是靜靜陪伴著練習的他，細水長流，如歲月般悠長，記錄了他的淚水、他的喜悅……仿佛一段雋永回味的光陰。

　　“我也剛來?！币砀械叫那闃O其愉快，回手指著不遠處青少年活動中心的入口，“吃過早飯了？那我們快進去吧！”

　　南葛市青少年運動中心的足球場地平日不對外開放，升職為足球中心技術(shù)指導后，城山先生還要兼顧市足球?qū)W校的工作安排，因此活動中心只在周末才有公開訓練課。露華與翼走進場館，登記并指名尋找城山正教練，被指引著來到小型足球場時，幾乎是立刻就發(fā)現(xiàn)了手持小喇叭、正沖一群小孩喊話的城山先生。

　　“稀客稀客，真是好久不見了！”聽到有人找，城山先生回過頭，發(fā)現(xiàn)來人是他們，立刻高興地笑起來，摘下哨子和喇叭丟給身旁的助手。他大步走到草坪外，與翼握了握手，嘖嘖幾聲，對露華說：“經(jīng)理——越來越有職業(yè)教練的派頭了啊！”

　　“讓您見笑了。”露華笑著和城山先生握手，摸著耳朵上的一對小白花耳夾，似乎擰得有些緊，還有胸前碩大的防紫外線太陽鏡，這種陰天哪里需要防曬?。∵@些都是打賭輸了，路德給她強行指定“必須穿”的行頭！接下來還要任他擺布一星期?。?p>　　如果路德栽在她手里，一次就好，她一定要讓他穿貓耳發(fā)夾和水手服去上班！走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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