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相愛相殺才是親兄妹的正確模式
許希
20XX年10月16日星期日晴
腳下的城市再次先于家鄉(xiāng)入了冬,相比去年的毫無防備,現(xiàn)在的我顯得游刃有余。特別是相較初來乍到的信旸,猝不及防的垂直降溫,讓他和大部分新生一同患上了重感冒。
去年這個時候我差點被燒熱的暖氣點燃了咽喉,一個星期都說不出話,也沒見誰給我送來什么特別的安慰。這會輪到我去看望他了,
除了必要的關(guān)心,我總得先幸災(zāi)樂禍一會。
“你這也太脆弱了,怎么一個感冒就把你摧殘成這樣?”
蝸在上鋪的信旸扶著欄桿坐起身來,歪著脖子看向我。玩笑歸玩笑,被病痛和水土不服折磨著的他還是肉眼可見的消瘦了不少。見他這幅德行,我也收起了邪惡的嘴角。
“怎么了?脖子不舒服了?”
他昂起頭,瞥了眼屋頂?shù)奶旎ò?,顯然這個床不是為了他的身高定做的。
“你等會,我穿件衣服下來?!彼呎f邊披了件外套。
外面的天已經(jīng)快黑了,果然一鉆進實驗室就會忘記時間。
“你不是睡了一天吧?!?p> “頭疼的不行?!?p> 我本想給他倒些熱水喝,但被各種雜物鋪滿的桌面上,橫七豎八的擺著好幾只杯子,實在不知道該拿哪一個。
“喝水嗎?”走到桌邊的信旸隨手揀起一只,舉到我面前。
借著僅余的夕陽,我看清了杯子里不知道是茶漬還是咖啡漬的褐色斑點,把他的手推了回去。
“這你杯子?”
“是吧,”他低頭在桌上又找了起來,“就這個吧。”
我剛要攔他,他便倒?jié)M了水。
“那個。。?!?p> “嘶。。。”他喝了一口,倒抽著冷氣,表情怪異的將杯子放在了一邊。
“你下實驗課了?”
“你今天沒課?”
“有吧?!彼谧郎戏瓉矸?,“課表呢?!?p> “行了,什么課這會也上完了,你快坐下吧,別找了?!?p> 信旸隨便拉個把椅子坐,木訥的神情里沒有一絲生氣。
“要不要我陪你去趟校醫(yī)院?”
“不用,我睡會就好?!?p> “你多喝些水,第一年難免不適應(yīng)?!?p> “嗯,”提起水,他下意識的要去拿杯子,大概又想起那股怪異的問道,手才伸出去就又縮了回來。
“吃點東西去嗎?”我問信旸。
“你去吧,我不去了,我再睡會?!?p> “總這么睡也不行啊。走吧。”
“不去了,一會餓了我泡個面吃就好了?!彼呎f邊從柜子里翻出一桶方便面。去年這個時候我也是難受的不想出門,即使如此,也不再勉強信旸,還是讓他再休息一會吧。
“那行,你再睡會,我先走了。”
“唉,”他欲言又止,重感冒作用下的語速比平時慢了不少。
“怎么了?”
“你最近,最近。。?!?p> “怎么了?”
“你最近和許夢通過電話嗎?”
“許夢?”
“啊,我想問問她習(xí)題冊有沒有用?!?p> “你自己問唄?!蔽耶?dāng)是什么大事,值得他吞吞吐吐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沒問就算了?!彼揪蜎]什么精神的雙眼徹底暗淡了下去。
“你怎么了?”
“沒事,我就是怕總打電話耽誤她學(xué)習(xí)?!?p> “嗨,她有什么可耽誤的,自己別耽誤自己就行了?!蔽易焐想m這么說著,可自己最近也把電話改成了短信問候,知道她平安無事就好了,經(jīng)歷過高三的我們都知道時間,特別是夜晚自由支配時間的寶貴。
不過,今天周末,也該問問這丫頭了。
“你這次月考是不是考砸了?!?p> “?。俊?p> 接通電話的第一句,許夢就被我問蒙了,我本來是想開個玩笑炸炸她,但聽她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恐怕接下來要遭到驚嚇的是我了。
“你不是真考砸了吧。”
沉默了有一會,聽筒那邊才傳來聲音。
“嗯。”果然和我預(yù)料的一樣,她的一舉一動我再了解不過了。
“怪不得不給我打電話?!?p> “你最近很閑嗎?”緩過神來的許夢立馬切換了戰(zhàn)斗模式。
“有點,不然誰愿意關(guān)心你?!?p> “那我勸你這點剩余時間也不要用來關(guān)心我?!彼f話時語速極快,好像我一句話還沒說完她就已經(jīng)想好該怎么反擊了。
“那我該關(guān)心誰?”隨口一問就知道自己已經(jīng)掉進了她的圈套。
“關(guān)心關(guān)心什么同學(xué)啊,什么亦筠啊?!?p> “什么亦筠,你聽誰說的?!?p> “啊,什么,我說什么了?!彪娫捘沁叺脑S夢耍起了賴,她知道知道隔著一千多公里我也不能把她怎么樣。不用猜,這個名字只可能是信旸告訴她的。
“他還跟你說什么了?”我得聽聽這小子都怎么在我妹面前敗壞我的形象。
“誰?”
“誰跟你說的?!?p> “沒人。”
“那你怎么知道的。”
“就這么知道的。”
和她再繞下去也無解,反正我和亦筠也沒什么值得拿出來說的事,讓她知道就知道吧,當(dāng)下我還是得關(guān)心她的問題。
“月考怎么回事?!?p> “哎呦,怎么又繞回來了?!?p> “等你考上大學(xué)了,自然就繞不回來了?!?p> 我聽她重重的長吁一口氣,無精打采的回答道,“沒考好?!?p> 我本應(yīng)該質(zhì)問她為什么沒考好,哪些科目是弱點,再好好跟她講一講怎么提高,可話到嘴邊心又軟下來。這些年來,許夢人生中的每一次關(guān)鍵時刻我都陪在她身邊,可唯獨這次的高三,我沒辦法守護在她身旁,幫她解惑,為她答疑,讓她心煩難過的話還是不要說了吧。既然媽媽已經(jīng)回了家,我這個哥哥也該換一換做家長的方式。
我清了清嗓子,“沒關(guān)系,開學(xué)第一次考試嘛,沒發(fā)揮好很正常,慢慢來,學(xué)習(xí)講究循序漸進?!?p> “哥。。?!?p> “怎么了?”
“你是不是病了?”
“怎么講?”
“你沒生病,干嘛跟我說這么貼心的話,我都做好準(zhǔn)備等你罵我了。”
“你這丫頭,我什么時候罵過你?!蔽覄傉{(diào)整好的語氣不到一分鐘就破了功,算了,我們兄妹兩個誰都騙不過誰。
“好了好了,知道你壓力大,有事跟哥說,別自己憋著?!?p> “知道了?!彼@次的回聲很輕,我再說下去恐怕就真的要哭了。
“行了行了,這都幾點了,不耽誤你了,快去復(fù)習(xí)吧?!?p> “嗯。”
“哦,對了,信旸的習(xí)題冊記得看。都是他復(fù)習(xí)的重點,我的那份怎么說也和你隔了一年,他的那本對你適應(yīng)性更強些?!?p> “嗯。哥。。?!痹趺唇裉焖托艜D都吞吞吐吐的。
“又怎么了?”
“哥,天冷了,你注意身體。”
“知道了,你哥我又不是第一年在這邊過冬,哪像信旸還會重感冒到起不來床?”
“他病了?”許夢的聲音突然提高了。
“他沒告訴你?”
“嗯,最近沒怎么通話?!?p> “沒事,過幾天就好了,第一年水土不服都這樣?!?p> 若不是最近自己和許夢通話也少了,我倒真是懷疑她和信旸出了什么問題。和易楠的約定后,我偶爾也會覺得后悔,自己對許夢的干涉的確太多了。我本也擔(dān)心她和信旸,但他們的故事線隨著信旸的離開發(fā)生了轉(zhuǎn)變,許夢的精力也幾乎全都撲在了高考上,一切還都為時太早。
這一年里,我離了家,小夢也快離開了,我們都長大了些。我漸漸明白,作為哥哥,我只要保護好她就夠了。未來,該是她自己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