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了和盤托出的念想,安筱蕤自此更是全心投入到溫家的生意中去。雖說眼下她幾乎什么核心的賬冊都還未接觸到,但是要學(xué)的足以讓她心無旁騖了。溫彥君知她這是以表忠心,倒也樂得看她表現(xiàn),加之盡快找到“他”的事眼下尤為緊要,他竟是連著幾日都不曾在畫坊出現(xiàn)。
總號里有個侍童喚作阿玉,自小便跟著溫彥君,算是心腹。溫彥君這些時日究竟為何不入畫坊,何時回來,倘若問阿玉必是知曉。只是安筱蕤覺得此舉甚為不妥,是以一直沒有開口。但是這幾日翻閱資料,有個困惑如鯁在喉,她想找溫彥君詢問清楚,才發(fā)現(xiàn)他竟連著幾日未曾來到總號了,倒一是放心她。耐著性子等了兩日,她看到新的內(nèi)容只是平添新的疑惑。安筱蕤自小從爹爹那里學(xué)到的便是切不可放任自己不求甚解,人生苦短,能遇上的人和事都是緣分,須得珍惜機會學(xué)個明白透徹。所以那些問題好似一滴墨跡落在紙上,看似并不起眼,卻在潤州的四月天時,隨著窗外紛飛的細雨一般,絲絲點點暈染開來。
“阿玉,可知少爺這幾日會不會過來畫坊?”實在是忍不住,安筱蕤只得稍微試探一下。其實她也好奇溫彥君究竟在忙些什么,畢竟勤工如他,以往可是半日偷懶都不得見的。
“回安姑娘的話,少爺諸事纏身,許是有什么被牽絆住了,什么時候會過來,暫時還未可知?!?p> 這個口吻,這個表情,不太對勁啊。安筱蕤認真看著阿玉的表情,桀驁而小心。不喜歡自己,也不信任。
其實阿玉也覺得自己不該像只刺猬一般對待這位安姑娘,可是他忍不住。論樣貌,她只是清秀可人;論出身,她不是大家閨秀甚至稱一聲小家碧玉都是勉強;論才情,是畫得一手好畫,可從未見她撫琴吟詩,想來也不甚是拿手;論品格,孤身一人住客棧,拋頭露面要做沽畫工,這像是閨閣淑女能做出來的事嗎?她全身上下沒一點配得上少爺!
可是除卻這些,作為學(xué)徒她沒有半分不妥,勤勉、禮貌、聰明、得體。而且自她來了以后,少爺確是不如之前那么忙了,有時看他派了那些活計給安姑娘,一副好整以暇的看好戲模樣,還覺得這樣的少爺輕松有趣得緊,也不由自主地為他高興。
阿玉這么一想,頓覺方才有些沖撞,別扭地補充了一句:“少爺說有你在他得閑做些更緊要的事,姑娘不必介懷。”
安筱蕤起先有些疑惑阿玉這滿肚子的火氣打哪兒來,畢竟是個半大的孩子,還不到十四歲,臉上藏不住事,她在那曖昧、嫌惡、糾結(jié)和不忍交織的表情里猜了個大概。天,敢情這是個把猜疑憋在肚子里的朱清暉,竟是也揣度著她與溫彥君的關(guān)系!
突然間一個可怕的念頭讓她整個人都不太好——眾人對她這種敬而遠之的態(tài)度,究竟是懷疑她以后要從學(xué)徒爬上二當(dāng)家的位置,還是看她像未來主母?
都不是什么好事!她拿了畫,遂了心愿,再還回來之后可是要拍拍屁股走人的。
去他的謠言止于智者,一定要找個機會讓他們莫再給自己扣一頂壓死人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