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分工就此落定。
溫若瑜先得去涇縣、宣城等地跑上一遭,查探看看那些多年交情的老商號,尤其是掌柜們?nèi)越≡趨s斷了合作的,總覺得其中可能有隱情。
安筱蕤須得把貢畫的全部故事完稿,并且挑選幾名合用的畫師,一起把最終的畫作落成。緊接著,就是裱畫、裝軸、成卷的工作,細細算來,每個故事至多十日,這時間已然很緊了。
留給溫彥君的活計既無趣卻又顯得分外重要。
溫家公子即將迎來二十歲的生日,作為潤城有名的大戶人家,又是這么個特別的日子,必然是需要大肆宴請的。于是,從這一天開始,稍有頭臉的人家都陸續(xù)收到了帖子。在各茶樓酒肆門口也張貼了告示,溫少爺?shù)纳债斕炱疬B續(xù)三日,都將擺出流水席,只要帶著從溫家畫坊購得的畫作,都可進入坐席享一頓豐盛的酒菜。
“一定要把事情弄得這般浮夸嗎?”雖說當初討論的結果,這樣一次生日宴,既可在整個潤城把溫家做成最熱議的八卦,或許誰茶余飯后的閑談里能聽到什么相關的線索;又可讓人篤信溫家財力人力豐足,免除最近種種令人浮想聯(lián)翩的故事惹得眾商家以為這家老店是不是壯士遲暮,多少萌生了不敢和溫家做生意的念頭;更關鍵的是想借著參加宴席的由頭捋清楚那些關注著溫家的人,究竟有沒有誰顯得可疑。這一舉三得的點子,順便真能幫溫彥君慶賀一番,也沒什么不好。
可這位妥妥地成為了棋子的少爺,卻叫苦不迭。他最煩的就是各式應酬,以往在生意場上,一個一個的逢場作戲倒也罷了,這回幾乎是所有嘴臉同一時間撲面而來,密密地讓人窒息。光是想象,這生日宴便不是什么福分,而是不得不硬著頭皮去扛的折磨。
溫若瑜似是覺得這件事著實有趣,難得笑了一笑,他拍拍小堂弟的肩頭:“人生大事多得是,以后你得成家,然后變成溫老爺過大壽……有的是你要應酬的局面。這回,就小試牛刀吧。”
溫彥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兩兄弟沉浸在打趣中,沒有人發(fā)現(xiàn)安筱蕤那一瞬間的異樣。
原來,他笑起來是這般好看的!安筱蕤只覺得眼前突然亮了起來,周遭飄著如雨后初晴的草地上散發(fā)出的清新氣味,令人止不住地內(nèi)心雀躍。心頭一陣狂跳,每躍動一下,便升高一分,幾乎快到喉嚨口,她才意識到應當把它狠狠咽回肚子里。
安筱蕤!她暗自罵了自己一聲。都什么時候了,怎么竟還因為他一個鮮見的笑而頭暈目眩?!趕緊給自己添了一杯茶,暖熱的液體流了下去,打濕那輕飄飄的悸動,漸漸落回心底最深處。
兩兄弟打鬧一番,似乎發(fā)覺第三人有些安靜,扭頭一看,她正氣定神閑地喝著茶。輕輕咽下口中那抹醇香,安筱蕤淡淡地說:“若瑜哥哥趁此機會去游山玩水,彥君哥哥收禮收得不亦樂乎,我卻要沒日沒夜地趕畫,所以,你們得漲我工錢!”
“那就加嘍,左右溫家不缺錢!”
溫若瑜的意思是花的反正也是溫彥君的錢,可是被后者抓住了話柄:“是,溫家大少爺說了算!”
于是他得到了一個白眼和一記重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