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舞盤旋的劍刃穿梭在許亦凡和眀幽之間,仿佛帶著死亡氣息的鐮刀,隱藏于漆黑的夜里不見軌跡,沒有蹤影。
微不可聞的破空之音從身后襲來,許亦凡立刻憑借本能展開雙臂后仰身體,一道冷光忽閃,近在咫尺的劍刃堪堪從鼻尖穿越,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陰寒的鋒芒。
一旁的眀幽反應(yīng)極快,抓住這段攻擊落空的間隙,立刻匯聚力量于拳頭,看準(zhǔn)時機揮出重拳直指外國人面門。
可是攻擊還未落實,忽然察覺身后的危機,無奈之下,只能強行收手翻身閃避。
似乎并不希望眀幽輕松躲過,外國人身體前探跨步一推,在最準(zhǔn)確的時機恰到好處封死了眀幽閃避退路。
完成躲閃的許亦凡眼神驟然凝聚,來不及多想,腳下發(fā)力瞬間竄出,揚起的沙塵尾隨其后,以最快速度前去阻止飛向眀幽的劍刃。
叮!嘭嘭!
劍刃的飛行軌跡被破壞,而眀幽也順利逃脫了致命攻擊,但突如其來的飛踹卻令他們避無可避,一人受了一腳后同時摔落在地。
“沒事吧?”
眀幽輕揉胸口搖搖頭。
“死不了?!?p> 這個人好強!許亦凡心底暗自驚嘆。
以他和眀幽目前的實力進行聯(lián)手,絕不會輸給綠級以下任何一名職業(yè)武斗師。而眼前這個人,不僅應(yīng)對得從容不迫,而且更是穩(wěn)居上風(fēng)。若沒有藍級以上的實力,絕不可能辦到。
倘若這個人實力真達到了藍級水準(zhǔn),恐怕就算和眀幽聯(lián)手也基本沒有勝算。
“還記得曾經(jīng)我們一起聯(lián)手對付老師嗎?”
嘴角微微上揚,眀幽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我主剛,你主柔,剛?cè)嵯酀噍o相成。”
“上!”
話音一落,兩人同時竄出,身體殘影左右交叉,只眨眼間功夫便來到外國人身前。
重拳、肘擊、奔雷、鬼步。此刻眀幽狀若瘋狂,每次進攻都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將后背空門大開,完全交于許亦凡來應(yīng)付。
低頭躲過一記鞭腿,外國人趁勢單手揮動,隨即緊握。
身后傳出利刃撕裂空氣的獨特聲音,但眀幽卻毫不理會,將奔雷祭出,大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勢。
叮!
一聲脆響。伸出兩根手指的許亦凡準(zhǔn)確擊中了極速而來的劍身,劍刃立刻變得彎曲后彈開。
似乎沒想到許亦凡能擋住攻擊,這完全打亂了外國人的后續(xù)招數(shù),于是只能在慌忙中抬手抵擋已經(jīng)到來的眀幽。
雙臂對碰的瞬間,外國人頓時吃力不住失去平衡接連后退。
眀幽并不打算給他喘息機會,雙腳沾地的同時再次發(fā)力。鬼步完美施展,殘影瞬間閃過,七絕式和奔雷相繼而出,與空氣摩擦出聲響,產(chǎn)生了不規(guī)則仿佛被高溫所扭曲的幻象。
舊力未泯,新力未生,外國人已經(jīng)無法再阻擋眀幽的第二次進攻,只能眼睜睜看著殺招臨近。
就在這時,眀幽仿佛看見了外國人眼底的戲謔,一種不好的預(yù)感陡然生出。但此刻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沒有回頭余地了。
噌噌噌~
一連串刀劍出鞘的聲音突兀響起,在頭頂回旋一圈后組成盾形立于外國人身前,恰到好處的擋住了眀幽的拳頭。
攻擊受阻,心頭警兆突生,縱橫交錯的七柄劍刃立刻化為一張大網(wǎng),朝著神情詫異的眀幽而去。
許亦凡見勢不妙,飛身救援的同時已開啟七絕式三層,周圍的氣旋卷起飛沙走石。
詫異過后,眀幽臉上閃過一抹瘋狂意味,絲毫不顧近在咫尺的危機,反而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地面出現(xiàn)了一個兩公分腳印,一道震顫耳膜的悶響回蕩四周,消失原地的眀幽迎著七柄劍刃的攻擊,瞬間沖向距離不到三米的敵人。
看到眀幽自殺式襲擊,外國人似有無奈,雙臂極速變換,緊接著七柄劍刃立即分散。
噗噗噗!
眀幽和許亦凡同時身負傷痕摔落在地。
最初,許亦凡清楚的知道整件事沒有表面看來那么簡單,所以早有了心理準(zhǔn)備。但是,會落到現(xiàn)在這樣的境況,卻是他意料之外的?;蛟S從一開始他就低估了對手實力,也高估了自己。
圓圓唐狄無故失蹤,他們被短信欺騙,再到此時此刻。這一切的一切,必定是精心策劃的陷阱。只是到現(xiàn)在為止,他還無法猜出這些人的真正目的。
“眀幽,他實力可能已經(jīng)超越藍級,我們絕不是對手?!?p> 眀幽用手背擦去嘴角血跡瞥了一眼。
“看出來了?!?p> “你聽好。我準(zhǔn)備開啟七絕式第四層先拖住他,你趁機離開,把這里的事情告訴老師?!?p> “想自己逞英雄?”
眀幽忽然轉(zhuǎn)頭冷冷看過來。
“就算要留下來,那個人也必須是我。生死考驗才能測試一個武斗師真正潛力,而你現(xiàn)在卻讓我逃走?”
許亦凡一愣,隨即釋然。聽到明幽的答案他并不感到驚訝。因為他很清楚,假如現(xiàn)在換做他自己,同樣不可能丟下明幽一個人離開。
人有的時候就是那么可笑,跟聰明或愚蠢沒有任何關(guān)系。在理智層面,所有人都明白什么才是正確選擇,但總有那么一群人,卻偏偏會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讓感性戰(zhàn)勝理智,做出一些看似錯誤的決定。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為利,也不為名,只為遵循屬于自己的本心,就算為此付出生命代價,也在所不惜。而讓他們做出錯誤決定的因素,可能僅僅就是一些常人感覺很白癡,很幼稚的理由。
但,也恰恰是這些所謂白癡幼稚的理由,才讓許亦凡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希望,就像辛恒和眀幽,還有如今在擂臺愿為辛恒打抱不平的唐狄。
摸著脖子上的掛墜,那是芙蓉晶制作的許愿瓶,里邊放著一塊心形玉,而在許愿瓶的瓶蓋上,還吊著一把小巧精致的鑰匙。
活著,不就是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嗎?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也要拼盡全力。
“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分個高下?要不要最后再比一次?”
“可以?!?p> 眀幽笑容浮現(xiàn)。
“比什么?”
許亦凡的眼神閃爍著無與倫比的堅定。
“誰先死…算誰輸…”
“好!”
正當(dāng)眀幽和許亦凡打算拼命,一陣摩托引擎的咆哮突然從遠而近,遠燈直射過來閃花了視線。
架好車把頭盔取下隨手一扔,里昂冷冷瞥了眼外國人。
“你現(xiàn)在可以走了?!?p> “那是當(dāng)然?!?p> 反手一握,七柄劍刃頓時旋空兩圈合并一起,安靜漂浮在身邊。外國人轉(zhuǎn)身騎上摩托側(cè)臉淡淡一笑。
“今天玩兒的還算愉快,下次再見的時候,希望你們可以變得更強些。”
望著逐漸遠去的車尾燈,許亦凡和眀幽兩人心底充滿疑惑。
寒光突兀出現(xiàn),兩把短叉叮的一聲扎進地上的水泥中,里昂側(cè)身背靠石臺看著許亦凡。
“說吧,有什么疑問?!?p> 兩人相視一瞥,均看到了對方眼底的警惕。
“別誤會,我并不是要放過你們,而是現(xiàn)在還沒到殺你們的時候。所以,為了讓你們死的明白,也為了這段等待時間不會無聊,我很樂意回答你們的問題。當(dāng)然,如果有我不想說的內(nèi)容,我也會直接告訴你們?!?p> 時間沒到?什么時間?到底什么意思?
許亦凡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白剛才那人明明可以殺了自己和眀幽,卻偏偏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選擇離開。而后來這個人又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他們到底是什么意思?目的又是什么?難道真的只是為了愚弄自己?
不過,既然對方有意拖延,那也正好讓自己和眀幽趁此機會恢復(fù)體力。前跨一步,許亦凡有意將眀幽護在身后,但凡對方出現(xiàn)任何異動,他至少能第一時間做出反應(yīng)。
“你知不知道自己抓的是姜若離的女兒?”
“知道,所以不需要刻意強調(diào)這個名字,沒有任何意義。”
里昂隨手撿起一塊石子輕輕揉搓著。
“我的目的就是拿到該拿的東西,殺了該殺的人。至于他們是誰,有什么身份背景,跟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
“你要拿什么東西?要殺什么人?”
“當(dāng)然是姜家才有的陰陽貓眼石,至于要殺的人……”
里昂斜視著許亦凡,神情淡漠。
“你就不需要知道了?!?p> 許亦凡沒想到對方會拒絕回答第二個問題。但從之前簡單的對話可以猜出,他要殺的人至少有自己和眀幽。至于為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側(cè)頭看了眼眀幽,見他微微頷首,許亦凡明白他已經(jīng)做好了戰(zhàn)斗準(zhǔn)備。
“她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
“你說誰?那個胖妞?還是一個叫唐狄的廢物?”
里昂一把抓住拋向空中落下的石子。
“如果你問的是那個廢物,他被帶走了,但我特意安排了人追殺。至于那個胖妞,已經(jīng)死了?!?p> 她死了?!
沒有任何先兆,原本平靜的許亦凡忽然殺意迸發(fā),陰寒眼神中充滿毫無掩飾的暴戾。
手中石子再次飛向天空,里昂身形虛閃,與他一同消失的,還有那兩把插入水泥塊的鋒利短叉。
啪!半空的石子落在地上發(fā)出一聲脆響。
里昂把許亦凡反身死死壓住動彈不得,單手將他頭摁在地上,而短叉的尖刺帶著死亡的味道穿透了脖頸的皮膚,淌下殷紅鮮血。
“我說過,現(xiàn)在不是殺你們的時候。我也沒心情像威廉一樣陪你們游戲?!?p> 看到許亦凡被擒,眀幽立刻沖了上去,只是還未接近,就被一把看不見飛行軌跡的短叉刺中肩膀,強大慣性將他整個身體帶起倒飛出去。
不過瞬息之間,眀幽和許亦凡分別被里昂一招制服,巨大的實力差距仿佛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令他們完全沒有任何反抗余地。
號稱百年難遇的兩位天才被瞬間擊潰,且是強強聯(lián)手的情況下。
除了朋友能讓他們拋卻生死之外,如果還有什么理由可以不顧一切,那便是屬于他們天才的驕傲。
夾雜著不甘與瘋狂,眀幽和許亦凡同時開啟了七絕式第四層,絕意。
老師曾經(jīng)鄭重其事的告誡過“七絕式的意境為破而后立。所以需一步一腳印,絕不能跨階使用。不然,輕則身體受損臥床不起,重則碎骨斷經(jīng)小命不保。記住了?”
他們當(dāng)然都記住了,而且深深印在了腦海里。但是有一點他們都沒去爭辯,就是在特定情況下,還有很多東西都值得用命來換取。比如親情和友情,以及絕不能妥協(xié),就算十死無生的情況下也必須守護的尊嚴。
人未落地,眀幽突然在半空旋轉(zhuǎn)720度,瞬間拔下插入肩膀的短叉甩出,緊接著抬腳一蹬,竟然與飛速切近的短叉同時到達里昂身邊。
來不及思考,里昂立刻松開按住許亦凡的手閃向一邊,順勢側(cè)頭堪堪避過飛來的短叉。
兩次攻擊均落空,可眀幽并沒就此放棄,再次旋轉(zhuǎn)身體朝里昂踢出一記重腳。
而此時,恢復(fù)了自由的許亦凡也躍向半空,配合眀幽一起使出拿手絕技封穴手。
由于同時開啟了七絕式第四層,眀幽和許亦凡的速度已經(jīng)超越了正常人的極限,就算里昂的應(yīng)對幾乎達到了完美地步,卻也無法做到接二連三的閃避。
千鈞一發(fā)之際,里昂雙叉反握護住身體,準(zhǔn)備迎接隨之而來的強大攻擊。
不過,當(dāng)對手兩指一腳與短叉接觸的剎那里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抵擋不住。
嘭!
悶聲過后,里昂瞬間退出十米之外。
僅僅只是一擊,許亦凡和眀幽已渾身是血,恍如剛從鮮血池侵染過的惡魔一般,模樣猙獰恐怖。
臉色突變,里昂瞬間跨步趕去。而許亦凡和眀幽強忍著即將崩潰的身體,使出了所剩無幾的全部力量。
面對已經(jīng)油盡燈枯的兩個人,里昂甚至沒有躲閃的意思,用最簡單的擒拿術(shù)將他們同時放倒,并分別點下他們后頸的穴位。
感受到身體的經(jīng)絡(luò)被封,許亦凡知道這場戰(zhàn)斗他們輸了,輸?shù)膹貜氐椎住?p> “為…什么,不殺了…我們?”
看到眀幽眼底的不甘,里昂毫不理會。
“我說過,時間沒到?!?p> 許亦凡艱難的撐起身體。
“你…到底…在…等什么?”
“等一個人?!?p> “…誰?”
“組織背叛者,血腥玫瑰。她現(xiàn)在的身份,是龍國天陽十二中的校長?!?p> 許亦凡瞳孔猛然擴大,里昂冷冷一笑。
“怎么?她從來就沒有告訴過你,她曾經(jīng)和我一樣是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殺手?”
不再理會已經(jīng)失去行動力的兩人,里昂抬頭看向天空點點閃爍的繁星,神情落寞。
“我能夠理解。作為母親,她又怎會希望兒子發(fā)現(xiàn)自己曾經(jīng)骯臟身份?”
許亦凡一聲不吭,但里昂卻能感受到他極力隱藏的激動情緒。
“也許你并不相信我說的話。但你信或不信,對我沒有任何影響。我的任務(wù),就是等她來,然后殺了她。你不是也恨她嗎?恨她害死了你爸爸?這不正好?你可以親眼看到她死去。只是不知道會不會讓你很傷心?”
“我…一定會…殺了你?!?p> 聽到許亦凡牙縫里擠出的威脅言辭,里昂笑了笑。
“想殺我?恐怕輪不到你。連真正敵人是誰都分不清楚的人,有什么資格談?wù)搹?fù)仇?”
嗡~!
一陣轟鳴聲響起,沒過一會兒便看到刺眼的遠光燈出現(xiàn)前方,朝著這邊極速駛來。
十幾秒后,帶著猛獸般怒吼,高大的越野車直接沖向里昂,后者連忙側(cè)身閃避的同時扔出手中短叉。
當(dāng)!整把短叉盡數(shù)沒入引擎蓋中。
一陣刺耳急剎過后,越野車穩(wěn)穩(wěn)停在許亦凡與里昂中間。
車門打開,一個凹凸有致的身影站立大燈前方,由于光線太強,許亦凡看不清她的面容。
“終于來了?!?p> 里昂緊握短叉一步步靠近。
“等你很久了?!?p> 從頭至尾沒說一句話,女人拉出一條外形似鞭子的武器,在汽車燈光照耀下散發(fā)著金屬特有的光亮。
沒有征兆,沒有聲音,甚至連影子都看不見,里昂臉頰忽然多出一條血痕。
抬手輕輕擦去滑落的血珠,里昂淡淡一笑。當(dāng)他整個人消失的瞬間,許亦凡和眀幽便已看不到人影,只有耳邊傳來連續(xù)不斷的當(dāng)當(dāng)聲,以及強大元力碰撞所產(chǎn)生的勁風(fēng)。
天邊微微泛起光亮,偶爾有早起的鳥兒掠過頭頂,發(fā)出幾聲清脆響亮的鳴叫。
從最初開始,女人和里昂已交手數(shù)百招,四周到處是他們破壞的花草樹木。
許亦凡和眀幽仍舊躺在地上,靜靜看著不遠處的生死對決。
叮!
短叉與九節(jié)鞭碰撞出耀眼火花,里昂順勢仰頭,準(zhǔn)確閃避了因向心力翻轉(zhuǎn)殺出回馬槍的鞭頭。而與此同時,指尖挑起鋒利短叉飛向半空反手一握,直接刺向?qū)κ钟依摺?p> 女人反應(yīng)極快,立刻放棄九節(jié)鞭任其脫手,隨即縱身躍起踢出鞭腿,強大元力依附于小腿之上,仿佛一股肉眼可見的颶風(fēng)呼嘯而下。
轟!
漫天飛揚的塵土瞬間把里昂和女人籠罩其中。
正當(dāng)許亦凡和眀幽努力想看清場中結(jié)果時。一條近三米的鐵鞭猛然刺穿迷霧暴露在晨光中。只見它飛速落下,恍如厲鬼驚恐的尖叫聲伴耳響起,籠罩的揚塵瞬間被撕分兩半。
塵土散盡,一處直徑約五米的深坑出現(xiàn),里昂雙膝跪在中央,右臂殘破的衣袖正不斷淌下鮮血。
“為什么?”
女人面對里昂靜靜站立著,嘴里詢問著莫名其妙的話。
“我的…任務(wù)…結(jié)束了。”
“什么意思?”
女人眉頭緊皺,而里昂卻神色淡然。
“難道……你真以為…我是…來殺你的?”
女人慢慢拉開九節(jié)鞭,眼中凝聚著殺意。
“我不喜歡和死人廢話,給你最后一次解釋機會?!?p> 里昂突然露出從未有過的柔和微笑。
“我的目的…已經(jīng)達成。而你呢?還有沒有…想完成的…心愿?”
九節(jié)鞭忽然脫手,在半空劃出一道圈,帶尖刺的端頭頓時橫掃而過。直到女人轉(zhuǎn)身離開,里昂的尸體才終于應(yīng)聲倒下。
直到現(xiàn)在,許亦凡終于看清了女人的面孔,曾經(jīng)那些快被他遺忘的溫馨回憶,頓時一一浮現(xiàn)腦海。
如果十年前沒有爸爸許世文那件事,羅欣其實算得上一位很優(yōu)秀的媽媽。至少從理智層面來說,許亦凡是這樣認為的。
一直以來,她就像那些非常負責(zé)任的母親一樣,早就替許亦凡規(guī)劃好了將來的人生道路,甚至連許多生活細節(jié),也都安排的井井有條。
應(yīng)該如何搭配食物才營養(yǎng)健康;應(yīng)該受到哪一類素質(zhì)教育才能變得優(yōu)秀;應(yīng)該選擇什么工作才能舒適穩(wěn)定;應(yīng)該尋找怎樣的伴侶才能幸福快樂。等等等等……
就像電腦中一套編好的程序,只要按照正常軌跡運行,就一定可以達到最終美滿幸福的終點。
但是,許亦凡不喜歡別人替自己安排人生道路。哪怕這條道路,在所有人看來都是所謂“正確”的選擇,他也不愿意妥協(xié)。
更何況,她曾經(jīng)做出的所謂正確選擇,其實就是拋棄丈夫與尊嚴后替自己尋找的借口而已。
許亦凡一直認為,如果當(dāng)初她沒有因為武斗的事情和爸爸離婚,也許這個家就不會散,而爸爸也不會死。
突然之間,正朝這邊走來的羅欣臉色大變,本能反應(yīng)的想要移開身體,可剛把頭挪動一點,脖頸處立刻爆出一大片血霧。
思路猛然中斷,沒有喊叫,也沒有哭泣,許亦凡仿佛發(fā)瘋一般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因為經(jīng)絡(luò)受損而一再失敗,只能眼睜睜看著媽媽倒在血泊中。
羅欣瞪著眼睛,似乎有什么話想說,但張合的嘴里除了不停冒出的血泡之外,聽不到任何聲音。
抬起不停顫抖滿是鮮血的手,羅欣艱難取下無名指上那枚普通鉆戒舉在半空,努力沖許亦凡擠出一抹扭曲難看,卻溫柔欣慰的笑容,眼底閃爍著歉意的眼淚。
似乎用盡了僅存的力量,伴隨著許亦凡滴落的眼淚,顫抖的手和鉆戒一同墜向地面。
“亦凡,以后當(dāng)你遭遇困難,一定要勇敢面對,明白嗎?不要害怕,就算這個困難超出你的承受范圍,還有媽媽做你的堅強后盾。”
“你問我為什么離婚?為什么貪生怕死?因為我需要的是平凡的生活!一個溫馨的家!一個對孩子負責(zé)的爸爸!一個關(guān)心妻子的丈夫!”
“以后不論訓(xùn)練或比賽,都不許再碰武斗。我希望你能像其他人一樣有個正常平凡的人生。不要像你爸爸那樣固執(zhí),會害了你?!?p> 直到生命最后一刻,羅欣也沒說出哪怕半個字的遺言,只有戒指安靜的躺在手邊。雖然沾滿的泥土令它失去了原有的光亮,但圈戒上斑駁的痕跡卻依然醒目,仿佛一段無法被歲月塵封的眷戀,總有那么一個人,會在內(nèi)心深處一個他人無法觸及的角落中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