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陽光照常升起,十二中的學生三三兩兩走進校園,開始了那日復一日平靜枯燥的生活。
又是一天初夏的清晨,伴隨著暑假的期盼,他們討論著有關學習、潮流、游戲,以及某某人失戀的話題。
“看了今早的新聞頭條嗎?”
“沒有。誰吃飽撐的沒事一大早看新聞?”
“所以說你才是沒文化的土鱉?!?p> “是是是,我是土鱉,你洋鱉,行了吧?”
“去你大爺!”
“好啦好啦,說吧,到底怎么了?”
“汪氏集團首席執(zhí)行官汪啟眀涉嫌偷稅漏稅,已被逮捕?!?p> “汪啟眀?不會是汪嘉豪他老爸吧?”
“呵呵…你居然知道汪嘉豪是汪啟眀兒子?不錯??!土鱉翻身做主人,聰明了!”
“滾蛋!這種公開的事情,誰不知道?”
“哎!所以說這世道,果然印證了世事無常這句話。誰能想到無限風光的汪啟眀居然會被抓?我就不明白了,你說他擁有這么多資產,干嘛還偷稅漏稅?這不腦子有泡嗎?沒事找事?!?p> “哼,那些上流人的想法,那里是我們這些下流人可以懂的?對吧?”
“哈哈哈…對對對,說的對,只是苦了大校草汪嘉豪。對了,沒他老爸,你說那些整天圍著他打轉的人,還會搭理他嗎?”
“誰知道呢?管他的,這些事跟我們又沒半毛錢關系,咸吃蘿卜淡操心?!?p> “雖然是這個道理,但我為什么有點高興?”
“你變態(tài)唄!看到別人經歷人生的悲慘,你卻一副很寬慰的表情?!?p> “行?。??你小子最近有看書?”
“沒有?!?p> “那你說話的水準怎么突然變高了?以前你沒那么聰明啊?”
“滾!”
“唉唉唉!是她,別說了,快走吧?!?p> 兩名男生迅速離開,只留下身后怔怔出神的李欣芮,以及散落一地的模擬卷。
……
登云居。
客廳的玻璃桌上放著一瓶紅酒,黑色夾克搭配著緊身皮褲,將夏語嫣完美身材提現的玲離盡致。
她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fā),眼睛放在手中的高腳杯上,手指很有規(guī)律的輕輕晃動。
前方的電視正閃爍畫面,播放著今天的早間新聞。
“總資產24.67億的汪氏公司是一家美資企業(yè),主要從事半導體、元器件專用材料以及新型電子元器件的開發(fā)與生產。于近五年中,汪氏公司在以加工貿易方式進口保稅料件生產集成電路過程中,偷逃盤虧保稅料件應繳稅款。公司相關人員采取高報損耗方式騙取海關核銷,合計偷逃應繳稅款龍幣7000余萬。天四省天陽市高級人民法院認定其法人走私犯罪罪名成立,判處罰金龍幣2.14億,包括相關當事人均被判處有期徒刑緩期執(zhí)行……”
雙拉木門應聲而開,一名身著西裝的外國人走了進來。
“He's coming.Need to get rid of gim?(他來了,需要趕走他嗎?)”
“We should not treat a gentleman like this.(我們不應該這樣對待一位紳士。)”
夏語嫣將紅唇輕輕置于高腳杯口,一絲甘苦與共的味道彌漫開去。
“What is the best punishment for a man who has committed a capital crime?(對于一個犯了死罪的人,什么是最好的懲罰?)”
“Kill him.(殺了他。)”
“killed him?(殺了他?)”
眼底閃過狠厲,夏語嫣冷笑一聲。
“In fact, sometimes, living is the real punishment.”(事實上,有時候,活著才是真正的懲罰。)
……
德國國際機場。
坐在接待車里的姜若離聽到手機響起,立刻按下了接聽鍵。
“趙師叔?!?p> “是黑袍在幕后操縱一切。”
姜若離眼角皺紋凸現。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最開始我也這么認為。但和她交過手,可以確認身份?!?p> “她這次回來有什么目的?難道是為了報仇?”
“不知道。但應該不是報仇,否則以她的實力,我們沒辦法阻止她?!?p> “知道了,回來再具體詳談?!?p> “好?!?p> 趙宏博剛掛斷電話便轉身一把抱起身邊的趙意蘭。
“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趙意蘭,這是小姨給我取的名字。”
卡拉沖回頭看來的趙宏博微微點了點頭。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小姨說你是爸爸的爸爸,爺爺。”
“哈哈哈哈……沒錯,我是你爸爸的爸爸?!?p> “爺爺,那你知道爸爸去哪里了嗎?”
趙宏博突然停下腳步,看著趙意蘭的眼神充滿憐愛。
“因為媽媽在一個很遠的地方,你爸爸害怕她孤單,所以就陪你媽媽去了?!?p> 趙意蘭表情委屈。
“他們?yōu)槭裁床粠胰ィ渴且驗椴幌胍伊藛??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只有我沒有?!?p> “他們當然不是不要你,他們都很愛你,就像爺爺一樣愛你??墒?,如果你讓爸爸回來陪你的話,媽媽就會很孤單,你希望看到媽媽孤單嗎?”
“不要!我最討厭孤單!我不要媽媽孤單!等我長大了,我就和爸爸一起去陪媽媽,這樣大家都不孤單?!?p> 趙意蘭搖頭晃腦嘟嘴皺眉的模樣很可愛,看得趙宏博會心一笑。
“意蘭真乖,知道心疼爸爸媽媽?!?p> “趙老先生,既然意蘭已經安全,我就放心了?!?p> 似乎猶豫了很久,卡拉終于鼓起勇氣鞠了一躬。
“有您在,相信可以保證她的安全,我就先離開了?!?p> 趙意蘭突然轉頭看著卡拉。
“小姨!你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那個人已經死了,而你對他們來說也失去了價值,他們肯定會派人找上門來?!?p> 瞧見卡拉猶豫不決的樣子,趙宏博輕輕撫摸著趙意蘭柔順的頭發(fā)。
“跟我回去吧,正好意蘭也需要你。我相信龍國之內,沒有人敢在武斗盟總部鬧事?!?p> 望著依依不舍的趙意蘭,卡拉眼底閃爍著莫名的感動。
“您真的不介意我身份?愿意收留我?”
“過去的都過去了,就算心里放不下,又有什么意義?況且我老了,只希望能看到意蘭快樂成長。至于其它事情,已經沒有精力和心思再計較。”
“謝謝您……”
……
塔斯尼亞,澳大國唯一的島州,在維利亞州以南240公里處,由大約近三百個島嶼構成,中間隔著巴斯大海峽。
弗林德斯島,自上一個冰河時代起至今幾乎沒有多大變化,屬于連接塔斯尼亞與澳大國陸地的橋梁。
怡人的海風迎面吹來,一座古龍國式塔樓屹立在峭壁之上,下方是延綿不斷的海浪,海水擊打在岸邊發(fā)出震耳轟鳴。
對于只有不到千人居住的弗林德斯島來說,肖文更喜歡站在墨爾本的Melbourne Central(墨爾本中心)最頂端。因為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存在于世界的價值和意義,以及掌控他人命運的權力。
一杯紅酒被夾在食指與中指間輕輕晃動,身體跟隨著音樂輕點節(jié)拍,海風將肖文頭發(fā)吹得散亂紛飛,只見他重心移到兩腳前腳掌,兩腿內側加緊,每個動作兩腳充分壓地,胯間的扭動諧美而自然,一段高貴唯美的單人倫巴在他腳下誕生。
看著如同神經病沉醉在自己優(yōu)雅舞步中的肖文,身為暗殺者的露西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雖然已經等待近一個小時,但她并沒有表露任何不滿的情緒,甚至連一絲不和諧的雜音都沒有發(fā)出,只是默默靜候。
從死亡島出來之后,露西便一直跟隨在肖文身邊。一名暗殺者能得到未來氏族繼承人的賞識,是一種無上榮耀,就像士兵英勇的表現得到了未來國王的青睞。
不過,就算已經跟隨肖文幾年,但露西卻從不認為自己有多了解眼前這個男人。他就像北歐神話的洛基,那個惡作劇和謊言之神,你永遠別想猜透他此時此刻在想什么,或者接下來他準備要做什么。在那張“綠色”微笑的虛假面具之下,也許隱藏的是一張猙獰的魔鬼的臉。
沒有人喜歡它,露西自然也不例外。她之所以拼命也要靠近,其實是為了另一個人,一個曾經給她活著走出死亡島勇氣的男人,里昂。
在死亡島那種人吃人的地獄環(huán)境中,里昂是曾經唯一對她伸出過援手的人。雖然這件事已經過去很多年,可她卻從未忘記漆黑的雷雨夜,身穿斗篷的里昂是如何殺死那一個個想要侵犯她的敵人。
“如果你找不到目標,便沒有活下去的理由,就不能戰(zhàn)勝敵人。今天你運氣好,我救錯了人。而下一次,要么自救,要么被殺。”
這是里昂當時的原話。也是從那一刻開始,露西找到了自己的目標,并成功活著走出了死亡島。
音樂停止,肖文臉上享受的表情意猶未盡。他慢慢舉起手中紅酒淺嘗一口,透過彎曲的高腳杯玻璃可以看到他冷酷詭異的微笑。
“倫巴是我最喜歡的舞蹈,沒有之一。它充滿熱情與性感,浪漫與纏綿,仿佛可以把你變成一株曼陀羅。當目標禁不住誘惑誤食后,等待他的,就將是任人宰割的命運。”
露西沒有接話,任由肖文走到自己身后,側臉感受著那輕微的呼吸,心臟因懼意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動起來。
“親愛的露西,而你,正是那朵最完美的曼陀羅?!?p> 一陣電話鈴聲響起,肖文微笑著按下接聽鍵。
“噢!威廉?相信你是給我?guī)砗孟⒌?,對嗎??p> “除了里昂,其余計劃一切順利。”
“里昂?他怎么了?”
“死了?!?p> 肖文眉梢一挑。
“怎么死的?”
“被羅欣殺了?!?p> “羅欣?她恐怕……還不具備殺死里昂的實力吧?”
“在那之前,趙宏博和他交過手。”
“嗯!那就不奇怪了。對了,卡拉和那可愛的趙意蘭怎么樣了?還活著嗎?”
“在我趕到之前,被趙宏博帶走了?!?p> 肖文眼中突然閃過一抹陰冷殺意。
“難道你不覺得,巧合的事情已經多到讓人懷疑的地步了?”
“沒錯,確實有點。但能計劃這件事的人只有里昂自己??晌艺{查過所有線索,實在想不出,能讓他把自己命搭進計劃的理由是什么。”
“那你說,會是黑袍嗎?”
“我覺得理由不夠充分。她完全沒必要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來破壞和您血濃于水的關系。更何況,現在已經沒有誰比您更有資格當她合作伙伴了?!?p> “照這么看來,它的確是巧合?”
“至少目前是這樣?!?p> 掛斷電話,手機在空中劃過拋弧線落入水中。威廉靜靜站立著,神情淡然的盯著前方類似墓碑一樣插進土里不規(guī)則的方形巖石。
或許出于惺惺相惜,又或許是別的什么原因,在剛才電話里,他并沒有把里昂的秘密告訴肖文。
當然,這必須是在里昂計劃沒有破綻的前提下。否則,他不可能替一個白癡的愚蠢行為買單。
不過事實證明,里昂不是白癡,他不僅完成了一場精彩絕倫的表演,還完美實施了他自己的計劃,并戲弄了所有人以為只是一場意外。
作為整場演出僅有的兩位觀眾之一,威廉親眼見證了那看似愚蠢的自殺行為,其實抱著誰都想不到的目的。畢竟,又有誰會相信,殘暴嗜血背負一切罪惡的他,竟然是為了保存天使純潔的翅膀,讓她能夠回到原來屬于她的天堂。
圓滿的結局,完美的故事,正義戰(zhàn)勝了邪惡,就像古時那些流傳的神話。兇殘丑陋的魔鬼,最終被純潔美麗的天使所打敗,給人們帶來了幸??鞓返暮推?。
莫名冷笑浮現,威廉轉身離開,一張照片脫離手掌,順著微風像蝴蝶一般在空中翻轉飛舞。
噌!
短叉陡然出現,冷光一閃穿透了照片沒入那無字石碑。而照片里,則是露出開心笑容的卡拉。
……
轟!
一道悶雷響起,天色逐漸轉黑,陰暗的烏云匯聚在頭頂,遮擋了原本明媚的陽光,就像小孩子鬧脾氣,陰晴不定。
沒過多久,滴滴雨水從天空飄落,眼看即將暴雨傾盆,路上汽車打開雨刮器,街道行人撐起雨傘。一些沒有遮蔽物的,則用報紙或衣服擋住頭頂慌忙跑過。
一名中年男人搖搖晃晃走在行色匆匆的人群里,任由雨水飄落肩膀浸濕衣服也不理會,手里拿著半瓶紅星二鍋頭,偶爾露出戲謔嘲笑,頗有幾分眾人皆醒我獨醉的意味。
鄭家面鋪,鄭曉玲坐在凳子上發(fā)呆,低落心情和現在的雨天一樣。
早已過了約定時間,從早上一直等到傍晚,可辛恒卻一直沒有出現。
他從來沒有說話不算數,也從來沒有遲到過。到底怎么了?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莫名其妙有些心煩意亂,她長長嘆了口氣。
“玲玲!下雨了!快來幫忙!”
“?。苦?!來了!”
“怎么你今天魂不守舍的?有心事?”
“沒有啊?!?p> 兩人熟練的撐開大傘,鄭天明拿出一張抹布擦水,鄭曉玲則把露在雨中的桌椅拉進傘下。
“還說沒有?你今天已經打碎三個碗了!怎么?跟辛恒鬧矛盾了?”
“爸!你怎么突然變這么八卦了?”
“嗨!我這不是想通了嗎?再說了,我和你媽談戀愛那會兒,比你現在還小一歲。都是過來人,我明白?!?p> 鄭曉玲忽然無奈一笑。
“那外公當時能同意?”
“你媽那會兒十七歲!他能同意就怪了!”
“難怪那天你說自己什么都知道。原來你跟媽媽曾經也是地下戀情?!?p> “唉唉唉!我們可是你爸媽,能不能好好說話?”
“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已。其實我很想知道,當初外公到底是怎么同意你們在一起的?”
“一個承諾?!?p> “一個承諾?什么承諾?”
“十萬龍幣?!?p> “十萬?”
“對,就是十萬,當時我也沒想到他會有這種要求。畢竟我們那個年代的十萬塊,差不多抵得上現在上百萬吧?!?p> “那你湊齊了?”
“這么大筆錢,我怎么可能湊得齊?”
“那你和媽媽……”
“嗨!后來我才知道,其實那不過是你外公給我的考驗??纯次沂遣皇且粋€言出必行的人?!?p> “……”
鄭曉玲忽然注意到雨中有個拎著酒瓶沒有打傘的人,晃晃悠悠朝這邊走來。
“怎么?很無語是吧?”
“有點兒。爸,你看,有一個喝多的人過來了,可能想吃面?!?p> “不會吧?”
鄭天明順著女兒指的方向看去,還真有那么一個人。
“他是有病吧?這大雨天不打傘,還走得像散步似得?!?p> “不知道?!?p> 鄭曉玲搖搖頭。
“我不想做他生意,怎么辦?要不要趕他走?”
男人終于走進面鋪,在鄭天明和鄭曉玲尷尬的神情下坐在了最外邊,濕答答的頭發(fā)不停滴落雨水,浸濕了木桌。
撇撇嘴,鄭天明神色間有一絲歉意。
“朋友!對不起了,今天雨太大,我們不做生意了?!?p> 男人沒有理會鄭天明,自顧取出一雙筷子撕開包裝袋,轉頭看向滿眼疑惑的鄭曉玲。
“鄭曉玲?你有在等辛恒吧?”
聽到男人的話,鄭曉玲很詫異,而鄭天明則一副錯愕表情。
“請問您……”
“等一會兒!先幫我先煮一碗雜醬面好嗎?辛恒告訴我說,你做的雜醬面最好吃。我已經一天都沒吃東西了,有什么話,可不可以邊吃邊聊?”
男人的態(tài)度很隨意,就像和老朋友閑般毫不客氣。
“對了!記得給我用他那種碗,他說是大碗。他平時吃多少,我就吃多少?!?p> 面對男人厚臉皮卻合情理的要求,鄭曉玲不知道該怎么拒絕,更何況他還提起了辛恒,也不知道他們是什么關系。所以雖然滿腹疑問,但出于禮貌,她還是點頭進屋煮面去了。
似乎知道女兒的顧及,鄭天明并沒有阻止,而是轉身走到男人身邊隨意坐下。
“請問,你是辛恒的什么人?我記得,他好像說過家里只有他自己,并沒有其他親人了?!?p> “朋友?!?p> “朋友?”
鄭天明打量著眼前這個有些邋遢的男人,語調充滿懷疑。
“對,是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p> 很快,鄭曉玲端著辛恒專用“臉盆”走出來,在男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放到他跟前。
“這個碗…是不是有點…大過頭了?應該是盆吧?”
“對啊!你不是說要用辛恒的碗嗎?這就是他專用的,盆?!?p> 鄭天明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怎么?吃不下這么多?”
“誰說我吃不下了?我都快餓死了!再來一碗都能吃!”
男人說著便大口吃起來,整個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
“嗯!好吃!呃……”
看到男人噎得眼珠凸起,鄭曉玲很貼心的又給他打來一碗面湯。
“請問,剛才你提到辛恒,是他有什么事情嗎?”
男人喝完面湯順了順氣。
“沒什么大事,就是讓我告訴你不用等他了。他要去追求什么,理想。對,是理想?!?p>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鄭曉玲表面似乎沒聽懂,但有些驚愕的眼神,卻已暴露了她隱藏的慌亂。
“誰知道呢?反正他就是讓我來傳個話。還給我塞了一千塊。嘖嘖,跑個腿,說句話,吃碗面,一千到手,嘿嘿……挺劃算?!?p> 男人突然察覺說錯話,立刻埋頭邊吃邊解釋。
“當然,我不是想貪這點錢,畢竟大家是朋友嘛,相互幫助是應該的。主要是他硬塞給我,我也沒辦法不是?所以……”
男人接下來話,鄭曉玲已經自動屏蔽,呆滯的眼神里透出不可置信。
“曉玲,不要胡思亂想,他喝多了,說話不能信。先給辛恒打個電話,問問到底怎么回事?!?p> 聽到爸爸提醒,鄭曉玲忽然反應過來,立刻摸出手機撥打辛恒的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后再撥。Sorry! The .……”
“看到了吧?誰說我喝多了?哼!告訴你,十斤酒我都不一定醉。啊!對了,還有件事差點忘了。”
男人從濕答答的衣服里摸出一個被水浸透的紫色小布包。
“喏!這是他讓我給你的。你們不能怪我把它弄濕了啊!誰知道大晴天居然會下雨?奇了怪了?!?p> 鄭曉玲一言不發(fā),輕輕拿過小布包捏在手里,神色暗淡。
嗝~
面吃到一半,男人很不雅觀的發(fā)出打嗝聲。
“還有,他走的時候讓我告訴你,他要出國了,你不要找他,也不用等他,他不會回來了?!?p> “你們兩個是在談戀愛吧?哎……年輕人都這樣,動不動就分手胡鬧!特別是辛恒!他難道不明白現在想找個老婆有多不容易?你看我,至今還單著,身在福中不知福。說什么要追求理想?哼!理想能當飯吃?理想能幫你生娃?整天就知道白日做夢,也不看看……”
“我說你能不能閉嘴?!”
鄭天明終于忍不住了。
“吃完了沒?吃完就快走!”
“還剩一半呢!”
男人一副雞賊的表情。
“難得白吃一頓,不吃飽怎么行?”
嗝~
無語到極點,鄭天明也懶得跟他廢話,轉頭看著鄭曉玲。
“不用太擔心,也許辛恒事情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先等辛恒來電話,到時候再問問到底怎么回事?!?p> “嘁!一個翻身農民當地主的人,怎么可能還記得打電話?我分明看到來了一個有錢人把他接走的,開的那輛豪車就停在我們樓下。我給你們說?。∧呛儡嚳刹皇鞘裁幢捡Y寶馬,連我都叫不出名字。好家伙,最起碼也得值個好幾百萬吧!還別說,要不是我剛好出門倒垃圾……”
說到這兒,男人似乎發(fā)現自己說漏了嘴,于是突然停下,沖著一臉不善的鄭天明尷尬的笑了笑。
“呃…其實,我們不單單只是鄰居,平時我和他關系也還不錯。雖然我確實收了他一千塊,但我也一五一十把情況說清楚了呀?對不對?你們放心!我從不騙人!真的!如果你們實在不相信……”
“如果已經吃完,就請你馬上離開,我們要關門了?!?p> “等等!還有面湯!馬上!等我兩分鐘!就兩分鐘?!?p> 看到男人都快撐吐了盡然還要吃,鄭天明心底的厭惡越加明顯,連帶著對辛恒也產生了不滿。
喝完面湯,男人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隨意抹把嘴順手在屁股后面擦了擦。
“俗話說得好,處處多芳草,單戀一枝花,被人當傻瓜。沒事兒!真的!沒事兒!謝謝你們的招待!這面是真好吃!謝謝!如果以后有什么事,你們盡管來找……”
“滾!”
鄭天明脖子青筋畢露,大有“你再廢話我就弄死你”的架勢,嚇得男人掉頭就跑。
“玲玲,沒事,你還有爸爸。這種人,不值得我們?yōu)樗餮蹨I,……”
“……”
天空越加灰暗,雨也越來越大,街道上除了開啟大燈穿梭的汽車,便只剩下偶爾走過神色匆匆的路人。
轉過街頭,奔跑的男人漸漸放慢速度,原本蹣跚的腳步也恢復到正常模樣。
……
“唐狄…應該…不會有事吧?”
“有醫(yī)生照顧,死不了。倒是你,先管好自己吧?!?p> “我…還?!嗌贂r間?”
“我怎么知道?說不定足夠你把面吃完,或者交代遺言,也有可能就在下一秒?!?p> “我…改變…主意了?!?p> “什么!?”
“我…不去了。”
“我說你小子,故意逗我玩兒是吧?”
“喂!喂喂!一個大男人!怎么說哭就哭?真這么怕死?”
“…怕…”
“……”
“我…答應過,這次…比賽后,就找…鄭大叔…說實話……。我答應過…會…永遠…陪在她…身邊…保護她。我好想…好想讓她…知道…在我心里…她真的…很重要…。我…承諾過…一定會給…給她一個…溫馨…幸福的…家??墒俏摇?p> “……行了,如果不想死那么快,就少說兩句。直奔重點,你想讓我?guī)湍阕鍪裁???p> “把…把這個…交給……鄭…鄭曉玲。讓她…忘了…我,一定好…好好活…活下去……”
“她是你喜歡的人?”
“……是?!?p> “如果她也喜歡你,你覺得她能接受這樣的現實,像沒事一樣該吃的吃該睡的睡?”
“我…不…不知道…”
“你能不能換一個不那么白癡的遺愿?比如讓我保護她的安全?幫你報仇?或者替你做主把有用的身體器官捐贈了?”
“我只…希…望…她…能…能…永…遠…快……”
那是辛恒離世前最后一句沒說完的話,男人知道他想說什么,也知道他為什么會留下這樣的遺愿。
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空酒瓶冷笑一聲,隨意扔進幾米外的垃圾桶,轉身留下孤獨寂寥的背影,一步步緩慢走進灰蒙蒙的雨幕之中。
酒瓶的存在,不過是為了裝載醇厚佳釀,而當它消失一空后,酒瓶也就失去了原有價值。唯一還剩下的作用,也只能是勾起一去不復的美好回憶,不如將之拋棄,以免睹物思情徒增傷感。
畢竟,相較于生死離別的永恒痛苦,也許背叛誓言的憤怒,更容易被時間的長河撫平心中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