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婭仰頭看著被茂密的枝葉嚴(yán)嚴(yán)實實地遮住的天空，想了半天問歐塞爾道：“你知不知道陽光是什么味道的？”
這句話問的歐塞爾兩眼直發(fā)蒙。
“你問我，陽光？”歐塞爾皺著眉頭看向莉莉婭，“你是故意的嗎？”
莉莉婭卻因為他的反應(yīng)而疑惑不已：“怎么了？”
“我之前給你說過的吧？我接觸到陽光會變成什么樣子？”歐塞爾拉著臉，表情有些猙獰，“如果我沒有說過，那菲林他肯定說過吧？他那一張大嘴，一看就是什么都會往外說的樣子！”歐塞爾捏緊了拳頭，扭回頭向前方看過去。
“以后要好好別人說話啊臭丫頭——”
而莉莉婭想了半天也沒有對他們接觸陽光之后會有什么反應(yīng)的一點記憶，便又問了一遍：“你們會變成什么樣子？”
“會被腐蝕，身體開始融化哦?！?p> 歐塞爾輕聲說道，他重新歪歪頭看向莉莉婭：“你還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莉莉婭點點頭，表情并沒有非常驚訝。
“你竟然對這件事情露出這樣坦然的表情？”這次輪到歐塞爾震驚，“你不是沒記住我們會變成什么樣子嗎？”
“那很重要嗎？”莉莉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怎么，我又不是沒見過那種腐爛的人？”她說的是實話，她真的見過那種人，在戰(zhàn)場上什么樣的人沒有呢？他們的敵人狡詐陰險，手段用的是最惡劣的——他們拿著那種從來沒有見過的液體，渾身甲胄——不需要什么尖槍利炮，只消得往人身上揮灑而去。
莉莉婭親眼看到她的將士們被燒的遍地打滾。他們哀哀地嚎著，他們用悲切的目光看向遠(yuǎn)處的家鄉(xiāng)的方向，心頭是他們最割舍不下的家人朋友，而他們卻只能一聲接一聲地喊著：“殺了我吧——求求您，殺了我給我一個痛快吧——”
她的將士們那樣堅強，個個都是好樣的。卻被一小瓶看似無害的液體打敗——莉莉婭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喂，陽光對你來說，是不是硫酸般的存在？”莉莉婭問道。
“硫酸？”很顯然，歐塞爾不知道硫酸是什么。
莉莉婭笑出聲來：“我已開始也不知道什么是硫酸，可是當(dāng)我的將士們被燒的神志不清卻堅持著不向敵人低頭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弄清楚他們手中拿的到底是什么魔藥——”
“然后發(fā)現(xiàn)是【硫酸】？”歐塞爾來了興趣，他沒有出過阿布拉森林，他腦海里只有莫娜的魔法，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什么，他對這個世界的認(rèn)知，也就只有莫娜閑暇時跟他講的那些小事罷了：“你能不能詳細(xì)跟我講講呢？”
托爾跟在兩人身后，一步一腳爛泥，艱難地往前走著。
他聽著莉莉婭講的那些事情，神色有些奇怪——畢竟一個從阿布拉森林外面來的人是不會露出這種感到新奇的表情的。不過——他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也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
莉莉婭正講的開心，卻突然聽到身邊的樹葉嘩啦啦啦地響了起來——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瘋狂地逼近——“是什么東西？！”她猛地舉起了手中的魔杖，目光炯炯盯著猛烈搖晃的樹。
“歐塞爾——！”
一個女聲尖利地響了起來。
“緹蕾？”歐塞爾怔了怔才反應(yīng)過來，他連忙按下莉莉婭舉起來的魔杖，疑惑地問道，“你來做什么？”
“菲林不行了！”緹蕾呼地一聲從后面沖了過來，差點把參天的樹直接撞倒，她揮舞著自己巨大的翅膀，語氣焦急甚至帶著點哭腔，“你快去看看！他很痛苦！”
“可是他們已經(jīng)不是異體同根了。歐塞爾即使去也沒有用了！”莉莉婭向前一步把歐塞爾擋在身后，“而且，你要怎么證明你說的是真的？”莉莉婭碧色的眼睛里充斥著的排斥馬上就要溢出來了，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她有多么討厭面前這個姑娘。
“你這就過分了吧！”緹蕾的聲音因為憤怒更加尖銳，“再怎么說，菲林也是歐塞爾的哥哥，就算他們已經(jīng)沒有了異體同根的聯(lián)系，他們也是親兄弟！比你不知道親近多少倍的親兄弟！”
“帶我去見他?！睔W塞爾抓住莉莉婭的手，他感受到莉莉婭身體在發(fā)抖，她緩緩地扭過頭來看向自己的眼睛里也是不可思議的顏色，嘴唇顫抖著不知道該發(fā)出什么音節(jié)，“你也去。再怎么說，菲林已經(jīng)陪了我那么久——怎么說我都該去看看。你和我一起，這樣就不怕我跑了?！彼踔吝€笑出了聲，用沒有抓住莉莉婭手的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聽話，莉莉婭。”
莉莉婭同意了。她沒有辦法拒絕他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的任何一句話。
她感覺自己被捧在手心里慢慢地疼愛著，溫暖的氣息緩緩地從他的每一根手指通過每一根神經(jīng)傳遞到心底與大腦中，她感覺自己渾身都是力氣——哪怕現(xiàn)在讓她獨自面對曼尼斯巨蟒她都沒有一點問題。
托爾拄著他簡易的拐杖安安靜靜地站在后面。
被黑暗籠罩著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緹蕾萬分不情愿地讓歐塞爾拉著莉莉婭坐上了自己的后背。與緹蕾永遠(yuǎn)形影不離的盧迪悶聲讓托爾爬上了自己的后背，待到所有人都準(zhǔn)備好，緹蕾發(fā)出一聲長長的龍吟展開了翅膀直沖云霄。
“現(xiàn)在是晚上，所以你不用擔(dān)心會有太陽來腐蝕你?！逼崎_樹冠的時候緹蕾說道，“順便還能看看你喜歡的那輪月亮?！?p> “你喜歡月亮？”莉莉婭奇道，“你沒辦法碰觸陽光，那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可以解除月亮的呢？”
歐塞爾沒有給她答案，而是在月光里合上了眼睛。
溫柔的月光灑在他英氣的臉上，磨軟了他所有堅硬的棱角——他這幅模樣像極了剛剛出生的嬰孩——虔誠地感受著母親的愛撫與呵護的小嬰孩。
“菲林就在下面！”還沒等莉莉婭再問，緹蕾就已經(jīng)開始下降了。
“菲林！歐塞爾我?guī)砹耍銏猿忠幌?！”緹蕾俯沖的時候高聲喊道，莉莉婭懵懵懂懂地擦了擦什么飄到臉上的液體，將手拿到眼前看卻發(fā)現(xiàn)它是藍(lán)色的——這是龍的眼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