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燃起,屋內(nèi)透出一個走來的身影,婧慈打開門,看著深夜來訪的百里川很是詫異。怎么說,王爺迎娶側(cè)妃,花燭之夜卻不到側(cè)妃那里去,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本王在此休息?!?p> 百里川不管不顧,紅靴一脫便扔出了窗外。衣衫也是隨便一扔便躺到了內(nèi)屋的床塌上。
婧慈雖是侍妾,卻一直不侍奉,猶如女婢。所以從來都是睡外屋的塌子,而內(nèi)屋專供百里川休息。
婧慈看百里川沉悶的狀態(tài),心里便猜出了一二。
差不多一柱香的時間,沉悶的百里川再次開口了。
“婧慈,你將本王交給你的盒子拿來。之后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婧慈應(yīng)聲,便出去,過了許久只見手捧著一個檀木盒子走了進(jìn)來,緊接著又放了一盞燭燈在床旁,便退下了。
百里川從床上坐起,滿腹心事的將盒子緩緩打開。里面那還沾染著幾分血跡的黃皮冊子出現(xiàn)在眼前。
往事縈繞,百里川陣陣精神,終是敢把這本冊子拿了出來。
這黃皮冊子正是他同慕陽都要爭奪的嵐林文案。
翻開的第一頁上注明著何日何時記錄,并寫有“嵐林”二字。這冊子是慕陽從刑部存庫中帶出的,確定無誤,也是刑部尚書崔云管理的文案。
可是為何?
百里川眉頭一皺再一次展開文案,并未改變他第一次展開的觸動。他冷清一笑,倒是希望只是自己眼花。
在燭火搖動下,文案邊角只殘留著一些滲透的血跡,里面再無一字記錄。
這就是他想要找的文案?這就是慕陽要拿到的文案?這就是他們兩人打斗都不撒手的文案?這就是慕陽喪命,他痛失好友的文案?
百里川比誰都要心痛,因為他知道慕陽努力爭奪后的結(jié)果。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并未將文案給紫蘇看,他也可以想象到當(dāng)她看了以后的神情。
這些都毫無意義,只不過是加重了傷感與愧疚。
在登州邊界處,從那個突然冒出的人那里得到的消息,其中或許要比他想象的還要復(fù)雜。他會想辦法弄清楚,弄明白,只希望一切都是虛驚一場。
他將文案重新放回盒子,燭火搖曳就如他此時的心一樣無法平靜。
剛才他竟然如此慌張,紫蘇的一個吻讓他怦然心動。
他最愛的女人不是寧馨雪嗎?
此時他竟然越來越想那個三番五次觸及他底線的人。
百里川咕咚咕咚狂飲下一壺茶,好讓自己冷靜。
紫蘇醒來時,天色未亮,眺望窗外可以看清東方遠(yuǎn)寂處,欲躍而起的白。她未驚動女婢們,自己先妝扮起來。作為側(cè)王妃的第一日,參拜長輩,拜見正室,家宴,便是這一日的安排。
百里川的父皇母后早已離世,皇室其他先妃都已不再過問宮中事情。在嫡親里,百里丞便是長輩。
將螺子黛放下,紫蘇端詳著鏡中的容顏,烏發(fā)蟬鬢,朱唇皓齒,紅妝粉飾。只是眉心處昨夜留下的紅印子還是可以看出來。她已經(jīng)是用脂粉涂過了,唯獨是成為了一點瑕疵。
屆時,屋門被霍地推開,紫蘇轉(zhuǎn)頭看去,竟然是百里川。方才她還在擔(dān)心,昨夜百里川離去也不知是去了哪里。若是今早不出現(xiàn),那她如此的準(zhǔn)備就沒有意義了。如今見他回來,也就放心了。
紫蘇緩緩起身,見百里川蓬頭垢面,似乎還未梳洗過,淺笑著道:“妾身以為是誰呢,原來是王爺啊。王爺總是喜歡三更半夜的出去或是回來嗎?不知王爺昨晚不回妾身這里,在哪里將就了一宿,這般狼狽?!?p> 百里川面色青灰,雙眼里透著疲憊,與眼前她的清透形成明顯的反差。
今晨趁著宮內(nèi)無人便從婧慈那里回來了,卻沒想到還有人比他要早。
“你的那些女婢呢?”
“沒有叫她們?!弊咸K回道。轉(zhuǎn)念一想,隨后又說:“王爺是想梳洗嗎?她們平日里就夠累的,梳洗就交給妾身吧。”
紫蘇說著便端起銅盆,重新去打水。
擦身而過之際,百里川用余光看向她。她真的不一樣了??v使之前多有接觸,然而此時他面對的人,絲毫沒有熟悉感。
直到紫蘇端著溫水走進(jìn)屋內(nèi),百里川都是靜等著,在宮里被伺候慣了,這些瑣事從來都不需要他動手。
溫水敷面頓時清爽了許多,見百里川洗好了,紫蘇適時地遞過布巾。
她什么時候可以這樣侍奉人了?原本她也是千金小姐,也是被侍奉的對象。在醉香軒里待了些日子,這些事情都能辦得妥當(dāng)了。
“這樣侍奉本王,你沒有怨言?”百里川將布巾遞了回去。
“王爺是妾身的夫君,妾身這樣照顧是應(yīng)該的。”
紫蘇一秉笑顏。
百里川好奇了,嗤笑了一下。他倒是要看看,如今視他為夫君的人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百里川隨手扔給紫蘇一套衣袍。
“今日本王就穿這身,替本王更衣吧?!?p> “是。”紫蘇依舊笑著,絲毫沒有遲疑與猶豫。
百里川注視著上前一步的紫蘇為自己解著衣帶,慢慢退去外衣。漸漸只剩下一件中衣的時候,百里川等待著她的動作停下。
出乎意料的是,沒有。她的動作沒有停下,就如最開始不帶一絲的畏忌,連最后的中衣也為他脫了下來。
百里川驚奇了。面對他的身體,她可以做到臉不紅,心不跳!他記得在醉香軒里她只賣藝不賣身的,也對于他曾經(jīng)的侵犯苦苦掙扎。
盡管他們之間早已有過肌膚之情,但他可以確定,像她這樣的女人還沒有那么大膽,畢竟這夫妻是裝出來的。
“男女授受不親”,這個道理她又不是不懂。
她卻絲毫不膽怯,甚至沒有目光的遷移。細(xì)白的手指碰觸到他的身子時,也沒有一厘的躲避。親密之極,他們之間就好似……
那個感覺,百里川不明了該用什么來形容它。
“王爺?shù)纳砩?,這些傷疤看樣子要過些日子才會完全消失?!?p> 原本百里川就要高她半頭,她抬目,便成了仰視。
“王爺,您為何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紫蘇疑惑的問。
百里川緘口不言。
百里川一身的紫色華衣,被穿的整整齊齊,最后系上金紋黑色的腰帶。百里川刻意出的難題,就這樣輕易讓她過了。
“王爺?shù)陌l(fā)髻也亂了,讓妾身為王爺梳頭吧?!弊咸K樂意的將百里川帶到了鏡子前坐下。
紫金冠摘下,如墨的長發(fā)散開。她拿起臺前的鳳紋玉梳,捧著縷縷發(fā)絲,小心的梳理起來。
百里川注視著鏡中自己的面龐,眼圈隱約透著一抹黑。他目光一偏,眼見紫蘇映在鏡中半身,她尚穿著喜服,手中輕柔地動作將他的頭發(fā)梳順。盡管是虛情假意,她裝得也完美無暇,有些讓人混淆。
她是笑著的,從始至終,盡管他故意刁難,她仍是笑著的。
他想見到的是她的傷心流淚,而如今似乎簡單的法子是不能讓她改變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