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叫賣聲，街上行人陸續(xù)聚了過來。包子攤前的生意也紅火了起來。
“老板，給錢?！?p> “來了，四個包子，一共八文錢?！?p> 紫蘇也自然不會干等著，挽起袖子，收起錢拿起手邊的抹布，打理身后的幾張桌椅。
又走了幾批客人，百里川還沿街叫賣著，趁著一時空閑地功夫，回頭看向在身后笑臉相迎，一樣忙活的紫蘇。
看著她，笑得那樣舒心自然，他心里也跟著一樣舒坦。
從未感覺的輕松，是他在宮中那么多年，身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七王爺從未感受過的。
沒有什么顯赫身份，也不用顧慮什么復(fù)雜關(guān)系，不再顧慮什么朝廷大事。
只求果腹，雖然辛苦也舒坦自在。
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紫蘇抬頭看向他。會心一笑而來，拎著錢袋，在他的面前顛了顛。
“我們收獲不小啊?！?p> 百里川點頭，回應(yīng)一個燦爛微笑。
對了，除了求果腹，還有跟一個人相伴。他看著紫蘇如此開心，心里是幸福的滿足感。
這種日子也是蠻好的。
“老板來十個包子?！?p> “好?！卑倮锎ㄞD(zhuǎn)回思緒，重新滿腹熱情的賣起了包子。
街上的行人日近稀少，總算把包子賣完，這一段時間不是很長，卻一直充實不曾休息。
“吶，吃吧。又包了幾個，新出爐的好吃?！崩习鍖釟怛v騰的包子端了過來。“還是長相好的小伙子當(dāng)門面合適，今日賣出的比平時多的多。”
紫蘇淺笑，謝過老板，將熱騰騰的包子放在了面前。
老板的手藝真好。不止聞著香，吃著更香。
“充當(dāng)門面的小伙子，親手換來的食物味道如何？”紫蘇不禁調(diào)侃問道。
“嗯……嗯……”
百里川早就餓的不行，嘴里已經(jīng)塞滿了，兩腮鼓的像青蛙，支支吾吾的說著，什么也聽不清。
紫蘇真怕百里川把自己噎死，便推給他一碗熱湯。一口喝下，他才能說話。
“以前從來不愛吃包子，今日這包子倒是好吃的很。”
紫蘇不禁掩嘴一笑，心想這堂堂七王爺也有這樣滑稽好笑的時候。
他不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她也不再虛情假意，如屢薄冰。
相克的命格似乎有了轉(zhuǎn)變，就如那湍急的流水變得平靜，也會停留下來縈繞那花落。
“王爺是平日里山珍美味吃多了，偶爾吃點粗食覺得新鮮?！?p> 百里川兀自“唔唔”的搖頭，一手拿著包子往嘴里添，一手向紫蘇豎起了大拇指。他無疑認(rèn)可了老板的手藝。
紫蘇吃了兩個便飽了，剩下的全被百里川收進(jìn)了腹里。
酒足飯飽，心滿意足。
“你在這里等我一下?！卑倮锎ㄕf著便起身離開包子攤。
紫蘇遲疑著，只見百里川的身影從街里轉(zhuǎn)向了另一條，那是他們來時的方向。
百里川疾步，在一間店鋪門口停下來，他抬頭看了看店鋪的招牌，再看深灰色的門簾上寫著大大的“當(dāng)”字。他思量了一下，轉(zhuǎn)而便走了進(jìn)去。
三開間的鋪面里，空蕩無人。百里川環(huán)視四周，繼而敲敲臺面，并連聲喊道：“店家，店家，當(dāng)東西?！?p> 許久后，后堂的門簾一掀，漫不經(jīng)心的走出一位老者，胡子花白，眼中露出一絲疲倦。起初，老者并不在意來者，手里拿著一桿長煙，拉長著音調(diào)，“神袍戲衣不當(dāng)，旗羅傘扇不當(dāng)～”
老者的話音戛然而止，再他正視店中赫然出現(xiàn)的身影時，不禁一驚。
他在鎮(zhèn)上二十幾年了，對每家每戶，甚至是有幾個乞丐都了如指掌。此時眼前人面生，風(fēng)姿卓越，氣度恢宏，定是哪里的達(dá)官貴人。
那老者轉(zhuǎn)而又不明白了，這樣的人來他的鋪面當(dāng)什么？
老者有了精神，心中帶著疑問，走到了柜臺前方，他自是不敢怠慢。
“客官要當(dāng)什么東西？”
“嗯……”百里川頓了頓，旋即解開紳帶，脫了衣冠置于臺上。“……就這些?！?p> 老者怯怯地走近，拿起玄紫衣裳仔細(xì)端詳，隨手又摸了摸，眼中不禁發(fā)亮。
有生之年，他第一次觸摸到這般精美的衣裳。這材質(zhì)紋理，怕是宮廷之物。想到這，老者心中一驚，隨身穿著如此精美，在想此人不凡的氣質(zhì)，莫不是真的宮廷中人。
老者怯聲道：“公子，這可是……宮里的……”
百里川一驚，未曾想到這位老者竟然識貨。
“沒錯。能當(dāng)多少？”百里川問道。
老者謙恭，又不失謹(jǐn)慎的道：“這宮里的東西……小店不敢收……”
“什么！”百里川一時急，他連當(dāng)個衣服也當(dāng)不了？
見百里川愕然，老者更是怯怯。
百里川眉頭一皺，轉(zhuǎn)而看向老者，輕聲道：“真的不行？”
老者兀自怯怯不語。
百里川抿著嘴，凜然的面孔忽得一轉(zhuǎn)，聲音近乎哀求的道：“大爺，您就可憐可憐我，讓我當(dāng)了吧。您就收下吧。少給點，少給點就行了。”
老者錯愕的看著從王者風(fēng)范到低聲下氣之間變化的人，被迫的點了頭。
百里川喜不自勝，“能給多少？”
老者思忖，“小店沒接過這么大的事，最多……”老者顫巍巍地伸出了三根手指，“……三十兩?！?p> “這些？”百里川一驚。
老者頓時怕了，這樣的衣裳少說也值個百兩，可他拿不出那些資金，便只能怯怯地又多伸出一根手指?！啊氖畠桑〉昃瓦@么大能力。”
百里川搖頭，“不，不……我只要……”他默默將老者的三根手指按了回去，“……十兩，足矣?！?p> 老者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聞所見，今日真是遇到稀奇的事。
“……再加一套普通的男衣?！彼偛荒懿淮┮路谕庾?。
老者從柜臺里取出十兩現(xiàn)銀，并從儲物間里尋了一件算是最不賴的一件男衣，一并給了百里川。
“老夫給您寫張收據(jù)?！?p> “不必了。”
百里川將衣物穿好，一下?lián)]手，旋即拿著銀兩疾步出了當(dāng)鋪。
直到百里川走后，門簾落下，店鋪內(nèi)重新恢復(fù)渾沉，老者都不敢輕信方才發(fā)生的一切?？粗_面上放置的玄紫云裳，內(nèi)心兀自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