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再也聽不到百里川的腳步聲,紫蘇才抬起頭看著空蕩蕩的房間。
她拿到了出宮令牌,而且也得到了百里川的允許。
她可以走了,可以離開這個禁錮自己的地方,離開那個禁錮了她心的人。
為何她絲毫也不覺得輕松愉悅?
離開,便能解脫了嗎?
離開,便不會受愛的折磨了嗎?
紫蘇從床榻走下,雙腳挨地的瞬間,一股莫名的情愫涌上心頭。
她說不上是什么,只是感覺在這一夜間,好像有了什么變化。
是氣候回暖的緣故嗎?在她踩在冰涼地面上時,也能感到有一絲淡淡的暖意流轉(zhuǎn)。
紫蘇忽然想起昨夜的夢,她驚異地發(fā)現(xiàn)那夢中的情景,在夢醒后也能有如此的實感。
鏡前鏤空鉤花的首飾盒子里,玉鐲珠簪,琳瑯滿目。
香羅還如既往的為紫蘇梳妝,只是今日因為昨夜的突發(fā)狀況,口中一直不停地念叨。
“主子,您有沒有不舒服?昨夜回來,您上下一身薄衣,凍得身上冰涼,也不準(zhǔn)人伺候。香羅一直心里提著,您往常身子就弱,可別硬撐著?!?p> “無礙,也沒感覺出冷來。我這不挺好的嘛?!?p> 香羅撅起了小嘴?!爸髯訌膩矶及严懔_當(dāng)成外人看,口是心非,昨晚明明很難過,還瞞著香羅不說?!?p> 紫蘇轉(zhuǎn)身拉住香羅的手,這個丫頭平時看起來沒什么心眼,對她這個主子也是衷心。她就要離開皇宮了,也沒有什么可以做回報的。
“香羅,昨夜讓你著急了,是我的不對。我并沒有把你當(dāng)作外人,而是很親近的人。你是個好姑娘,我只是不想牽連到你?!?p> 香羅很是吃驚?!爸髯邮怯龅搅撕苈闊┑氖虑榱藛??”
紫蘇釋然地一笑,“并非多難的事。香羅,只要你信我。不管我以后做了什么,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你不必?fù)?dān)心我,也不必傷心難過。”
紫蘇重新轉(zhuǎn)回鏡前?!昂昧?,香羅繼續(xù)為我梳妝吧?!?p> 香羅聽著話,心里尋思著,卻又想不透。
主子究竟是要鬧哪樣?
香羅伸手向旁邊的錦盒,卻被紫蘇攔住了?!爸髯硬挥猛鯛?shù)聂嵊鹆藛???p> “香羅,今日我想換個打扮。就用這個束發(fā)吧?!?p> 紫蘇手壓在那錦盒之上,隨手從眾多發(fā)飾中挑了一個并不起眼的白玉簪子遞了過去。
一切從簡,連今日的衣衫也是最簡約的款式與顏色。
她本就孑然一身,這宮里的一切都不該帶走。
出了殿門,環(huán)顧在日光照射下的碧水宮。
她等不到春日,等不到看其具有的綺麗景色。轉(zhuǎn)而一想,這時間為何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她再次步入這里到現(xiàn)在,竟然還是乍暖還寒。
這短短的幾個月里,發(fā)生的事情卻又多的滿是回憶,與百里川的回憶。
“香羅,挑幾件上好的首飾拿到拂玉殿里去。”
“去那里做什么?”香羅一臉的不情愿。
“照我說得做便是?!?p> 她自打入了碧水宮以來,每每與靈巧兒的會面無不是冷嘲熱諷,勾心斗角。
不用看,紫蘇只是出現(xiàn)在拂玉殿的門口,聞訊的靈巧兒已是冷眼已待。
“紫蘇,給王妃請安?!弊咸K照常行禮。
“哎呦,這是請得哪門子安啊。從你進(jìn)入碧水宮里來,哪日來給我這個正妃請過安啊。我這個做姐姐的可是受不起啊?!膘`巧兒偏頭一個白眼,不愿不去看前方的紫蘇。
“往日,是紫蘇不識趣,做得不對。今日特此拿了些珠寶首飾送于姐姐,望姐姐可以不計前嫌。日后,對我,對煙雨殿里的奴婢們網(wǎng)開一面,不要介懷?!?p> “你這是做什么,好像本王妃會把煙雨殿怎么著一樣。你可是王爺?shù)男念^肉,我可不敢動?!?p> “姐姐說笑,王爺?shù)男念^肉自然是姐姐,哪會是我。而且對我,王爺已失了興趣?!?p> 靈巧兒怏怏不服,“失了興趣?紫蘇你太會說假話了吧。今早,王爺還早早從你殿里出來,宮中的奴婢可看見了。王爺留宿煙雨殿,你還好意思在我面前說沒興趣!”
果然,百里川成功地將自己的“偷腥”嫁禍到了她身上。
紫蘇兀自謙恭有禮?!敖憬隳獨?,王爺去煙雨殿里,也不過是告誡于我,教我些尊卑的禮數(shù)。這不,妹妹才特意來給姐姐請安賠不是?!?p> 靈巧兒目光一轉(zhuǎn),“你這人向來讓人難琢磨,本王妃姑且不論你是否在說謊,今日這禮我先收下了。日后,看你的表現(xiàn)了。”
靈巧兒示意玫兒上前,從香羅的手里接下禮品。粗略地看了一眼,便心滿意足的收下了。
臨走,紫蘇無法當(dāng)著靈巧兒的面跟玫兒道別。她看了玫兒,只好心念平安多福。
離開拂玉殿,香羅按捺不住了。
“主子,您怎么能這樣說。您為何突然又去討好正王妃?”
“只是突然想明白了,日后煙雨殿里的人會好過一些?!?p> 她必須要做些什么,不為自己,而是這些煙雨殿里的人們。她離開以后,靈巧兒說不準(zhǔn)會對香羅這些人怎樣。此時若能緩和一下,她走后也不會那么內(nèi)疚。
“近些日子怎么不見婧慈?”紫蘇突然問道。
“奴婢也不清楚?!?p> “走,我們?nèi)タ纯??!?p> 在這里,紫蘇住過一段時間。簡約小屋,有個單獨的院子,不大,里面卻也種著幾棵青松,僻靜怡然。
走進(jìn)屋子,卻是沒有人影,桌上放著一些大紅云錦,還有一些禮品。
“主子,您快看。”香羅從桌案上拿來一張禮單。
“聘禮?”
“這是誰的聘禮?”香羅自顧饒舌,“……碧水宮里沒聽說有什么喜事啊?”
紫蘇細(xì)看禮單上的字跡,百里川親手所寫。禮單上陳列的這些禮物也都非凡品。
她的頭腦里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昨夜里那個陌生的女子。
百里川也曾當(dāng)面說過,對于他的女人,不會太殘忍。他已經(jīng)等不及要再納一房側(cè)妃了。
紫蘇放下禮單,從屋子里走出,心里暗自提醒自己——紫蘇,百里川再多幾房側(cè)室也與你無關(guān)了。
再與你無關(guān)了。
紫蘇頹然道:“婧慈既然不再,我們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