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嵐少有見紅蓮對吃上心的,就連前日夏至,喚她來吃面也是興致索然,可是今日一早便見她候著姜九旁邊乖乖地等著吃魚。
小小的壇子,一打開便是濃烈的酒香味,陸瑾嵐湊近,好似里面只有一條孤零零的魚,細(xì)扁身子,琥珀色澤,陸瑾嵐瞧了半天也沒認(rèn)出是什么魚。
姜九將那魚撈出便丟入一旁備好的籠屜里,慢慢地整個院子縈繞著一股濃烈的魚香味,紅蓮忍不住抽了下鼻子,道:“掌柜,你說腌蠃魚剩下的酒是不是或多或少也有些用處,要不也別浪費(fèi)了?!?p> 姜九看了沒看他一眼便將那酒壇遞給陸瑾嵐,吩咐道:“倒了,洗干凈。”
陸瑾嵐連忙接過,看了眼神情哀怨的紅蓮,待陸瑾嵐將那酒壇清洗干凈,紅蓮已端著那蒸好的魚兩眼放光,魚被細(xì)心地切了段,見陸瑾嵐過了忙道:“你要吃嗎?雖然這魚得之不易,但是分你四分之一,不三分之一倒是還可以的。”
陸瑾嵐見她珍視的很,忙道:“你吃吧,我不愛吃這醉魚。”
紅蓮看了看那魚,又看了看陸瑾嵐,神情頗有些掙扎,最后轉(zhuǎn)過頭問姜九:“掌柜,這魚要不給陸姑娘分些,你說我吃了增加三百年修為,若是我倆分著吃,我雖吃點(diǎn)虧,可陸姑娘若吃了是不是也能有些益處?”
“你吃一塊吧?!苯艤睾偷?。
陸瑾嵐聽紅蓮那般說,雖不太明白,可也猜出這魚的珍貴,她便又推辭道:“我不吃了吧?!?p> “來來來,讓你吃就吃,趕緊吃,可別等我后悔?!奔t蓮忙夾起一大塊魚塞到她嘴邊,陸瑾嵐只得咬住。
鮮軟的魚肉裹著淡淡的酒香,可入了口又有種韌性,越嚼越香。陸瑾嵐還在品味,卻見紅蓮已咽下一大塊,又要吞剩下的一塊,她那神情,好似吃的并不是醉魚,而是什么靈丹妙藥。
待她吃完忙便急急雙手做結(jié)印姿勢,陸瑾嵐有些好奇,倒是姜九在一旁對她輕聲道:“你試著提氣往上蹦一下?!?p> 陸瑾嵐有些懵,她不懂提氣,便只是輕輕蹦了一下,誰知她剛一起跳,便離地一丈多高,倒將她嚇了一跳,急道:“掌……掌柜,救……”
她未喊出“命”字便覺身子似有人輕輕托住,緩緩地將她放下來。
陸瑾嵐平日雖也見過紅蓮、張柏他們偶爾使些奇怪的法術(shù),比如隔空取物之類,但先如今這法術(shù)發(fā)生在自己身上仍是嚇了一跳。
縱然雙腳已著地,仍有些云里霧里的感覺,喃喃道:“我剛剛是飛起來了?”
紅蓮在一旁笑,“你這兒哪叫飛?若不是掌柜拉住你,你還能再往上三丈,不過這充其量也只能算蹦。”
陸瑾嵐仍未從剛剛的奇遇中緩過勁來,便想再蹦跶兩下試試,可又怕發(fā)生剛剛的意外,只得強(qiáng)忍好奇道:“我剛剛吃的是什么魚?怎么會有這樣的功效?!?p> “蠃魚啊,雖然抓它費(fèi)了些勁,可至少也沒白搭力氣?!奔t蓮在一旁喜滋滋道,看來似是很滿意。
“你沒有根基,吃多了也無用,不過略微吃些,下午我再教你些簡單的術(shù)法,若平日遇個危險,倒也可自保?!苯旁谒砗笳f道。
陸瑾嵐雖從祝鈺那兒聽說自己是什么仙身道骨,但從未有此奇感,又聽姜九說要教她術(shù)法,仍覺好似在夢里一般,喃喃道:“要我學(xué)術(shù)法?”
“雖不能像祝鈺教你些正統(tǒng)的法術(shù),但一些初級的、報名的倒還是可以的,畢竟跟著我們難保不會遇到些事?!苯诺亟忉尩?。
陸瑾嵐剛想問得更詳細(xì),忽見姜九的視線落到地上,她順著看去,原來是她一直揣在懷里的玉鹿不知何時掉在地上,她剛想撿起,卻被姜九搶了先,她只得解釋道:“這是我的。”
一只通體潔白的玉鹿靜靜躺在姜九的手中,他似是沒有聽見陸瑾嵐的話,只是低頭望著那鹿,半晌才將那鹿送還陸瑾嵐手中。
倒是一旁的紅蓮湊過來見了那鹿,神色似是有些驚訝,但仍馬上掩了,笑道:“這玉鹿倒是挺小巧可愛的,卻不知你是從哪里來的?!?p> 陸瑾嵐遲疑了一下,向紅蓮遞過去,道:“上次幫祝鈺施藥時送我的,他說不值錢,我便收著了,也就沒同你們講。紅蓮姐若是喜歡……”
“我就是隨口一說,只是瞧著有些眼熟罷了。你快些收好,莫要掉了?!奔t蓮將那玉鹿推還回去笑道。
陸瑾嵐這才將那玉鹿沖又塞回懷里,她原想著,紅蓮既將那珍貴的蠃魚分給她,若是她看中這玉鹿,就算自己再怎么不舍也應(yīng)送她。
“這玉鹿,祝鈺讓你好好收著罷。既是如此,就別輕易拿來送人?!苯徘屏岁戣獚挂谎?,語氣中似是有幾分責(zé)備。
“是?!标戣獚姑?yīng)道。
“你最近睡得可安穩(wěn)?”姜九忽問道。
他這一問讓陸瑾嵐有些發(fā)愣,倒是一旁的紅蓮笑道:“姜九爺,就算你是掌柜,但哪有一開口便問人家姑娘睡得可好?”
“倒還好,一睡著便沉沉的,又總覺得在做夢,可是醒來時卻什么也想不起來?!?p> 陸瑾嵐略一愣神,仍輕聲答道。似乎端午之后她一入眠便睡得死沉,原先還有一兩次起夜,可現(xiàn)在總是一夜到天明,就是白日里有時覺得腦子有些昏沉。
其實(shí)這些天姜九雖教她下廚,喚她做事,似比剛開始親近些,可是比起旁人這份親近卻又像是隔著距離,有時他瞧她對她說話時的神情語氣又好像是對著久別重逢的故人。
“回頭我配點(diǎn)安神的茶飲,你睡前喝點(diǎn),應(yīng)該會好些。還有,若是……算了。”姜九沒把話說完。
陸瑾嵐知道有時候掌柜應(yīng)是把她當(dāng)做那人吧,可是他每次又總把這種情緒及時收住,倒是自己,不知為何總能捕捉住這種情緒,她好幾次都會覺得心里堵得很,卻又說不出為什么。
紅蓮見兩個人都在發(fā)愣,只得裝傻笑道:“那掌柜給我也配些,我覺得我最近好像也睡得不太好……”
姜九輕咳一聲,道:“你哪里需要什么安神茶,瞎湊熱鬧?!?p> 陸瑾嵐也回過神,又不好意思道謝,只得干巴巴地站著。
好在這時卻聽見外面廳堂人聲鼎沸,又疑聽見“張子貴”、“兇手”等詞,她念到估計是張子貴的兇殺案有了新消息,便想去看看,又不好意思張口,只是頻頻往廳堂那邊瞄去。
“你先去前面招呼著吧,我下午再教你術(shù)法?!苯潘剖侵囊?,不在意地吩咐道。
陸瑾嵐這才輕快地應(yīng)了。
紅蓮見她身影不見了,笑道:“這姑娘雖性子軟了些,可是這刨根問底的勁頭倒是跟那位沒差?!?p> 姜九知她說的是誰,也不辯駁,只是瞧著那人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