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哈瑞煙斗冒出的煙氣一絲一縷伸向天空。
阿諾感覺有些微冷。即使是夏日,夜晚的風(fēng)依然冰冷。
終于,阿諾看見了安娜與禿頂車夫。禿頂車夫與安娜身上都沾染了血跡。禿頂車夫背上有道慘烈的劃痕。
安娜將手中提著的魚頭扔在了地上,她望著哈瑞:
“我想我已經(jīng)完成了任務(wù)。”
哈瑞厭惡的提起粘稠的沾滿液體的魚頭,左右看了看:
“確實是魚怪的頭顱…你的任務(wù)結(jié)束了?!?p> “謝謝?!卑材忍撎崛箶[行了一禮,隨后轉(zhuǎn)向阿諾伸出了手,“阿諾先生,送葬者很好用?!?p> 阿諾接過安娜遞來的槍套,掃了眼安娜沾滿血跡的雙手:
“你感覺怎樣?”
“感覺很糟糕。查理付出了代價,需要盡快去趟醫(yī)院?!卑材忍撊醯男α诵Γ拔移炔患按南胍厝ハ磦€澡。然后好好睡一覺…黑夜在上,我希望我不會做噩夢?!?p> “希望吧。”阿諾輕笑著,“聽聞睡前一杯加熱的牛奶可以讓人免除恐懼。”
“…是么?我想我會去試試的?!卑材葘χ⒅Z眨眨眼,“晚安阿諾先生,我得先送查理去醫(yī)院?!?p> 安娜和查理上了馬車,這次是安娜握住了韁繩。馬車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安娜以后會被分配到哪兒?”阿諾問向哈瑞。
哈瑞微微搖頭:
“按照分配的慣例,在我們轄區(qū)中進行觀察判斷的,一般就會交給AP-08的無法者小隊?!?p> “你知道AP-08因為什么事情失去了他半邊的身子?”阿諾壓低了聲音。
“我想他和你說過了不是么?”哈瑞瞇著灰色眸子。
“他說這是他付出的代價。但是,他為了什么付出了代價?”阿諾斟酌道。
“為了一次糾結(jié)的戰(zhàn)斗。”哈瑞長長的吐出煙氣,聲音盤旋在夜風(fēng)中,“事關(guān)我們靈魂與肉體的紛爭?!?p> “你能不能說的清楚點?!卑⒅Z打斷了哈瑞的話。
哈瑞輕笑了下:
“他小時候曾經(jīng)遭受苦難。當(dāng)他二十三的那年加入了無法者小隊。二十五歲那年有了喜歡的人,兩人都是無法者小隊的。二十六歲那年他為了救人失去了半邊身子?!?p> “等等。讓我猜猜他是為了救他喜歡的那個女人才失去了半邊身子?”阿諾問道。
“不?!惫鹉孟铝藷煻罚旖菐辖z遮擋不住的嘲弄意味,“他喜歡的女人被上位者的血腐蝕成了怪物。上街將要殺行人。他親手殺死了他喜歡的女人,與此同時也失去了半邊身子。”
哈瑞雙目低垂:
“我對那個場景記得清清楚楚:染血的大街上,奔逃尖叫的行人。像地獄般的廢墟中,半邊身子的恐怖男人哭嚎著親吻怪物的面頰?!?p> “哈…”阿諾不再開口。
低沉的氣氛直到阿諾回到地下俱樂部自己的房間,躺上床鋪也沒有緩解。
夜幕深沉。阿諾做了個夢:
他坐在陽臺的扶手椅上,望著逐漸低垂的太陽,云層如同絲綢般輕薄。
他抱著提拉米蘇,撫摸著它溫暖的毛皮,聽著它滿足的呼嚕聲。
這夢讓阿諾爬起床后樂了好陣子,直到他漫步到了出色事務(wù)所門口才逐漸平穩(wěn)。
“早上好。阿諾先生。”羅珊今日穿著深藍(lán)色哥特長裙,長發(fā)用藍(lán)色環(huán)扎起。
她遠(yuǎn)遠(yuǎn)的用餅干逗著提拉米蘇。提拉米蘇那雙碧藍(lán)色眸子很是好看。
“早上好。羅珊?!卑⒅Z打了聲招呼。
“早上好。阿諾先生?!绷_珊眨了眨棕色眸子,“誒…你喜歡吃餅干么?”
“還可以吧…”阿諾擺擺手。他不知道為什么羅珊突然問這種問題。
“那沒事了。對了,哈瑞先生今早好像心情很糟糕。他拉垮著臉?!绷_珊模仿著哈瑞先生。
“他哪天心情好過?!卑⒅Z笑了起來,“每天都是幅要死過去的樣子?!?p> “嘿嘿。”羅珊捂嘴輕笑。
阿諾轉(zhuǎn)身上了二樓。
他剛進一號辦公室,就聽見了哈瑞的聲音:
“阿諾!該死的,風(fēng)先生又給了我們一件棘手的差事?!?p> 阿諾強忍著笑意問道:
“說說看吧。”
“皇后區(qū)又死了個站街女?!惫鸨┰甑?,手中揮舞著一份報告。
“唔…說明皇后區(qū)不止一個殺手?!卑⒅Z聳聳肩,接過了那份報告。
報告中央貼著張黑白照片:
女人躺在醫(yī)院的驗尸臺上。膚色像是失去了所有鮮血般蒼白。眼睛安穩(wěn)的閉上,恬靜,就像是終于離開了這讓人疲倦的世界。但她的額角處,有著一道傷疤。
這傷疤像是燒紅的鐵水一般灼燒著阿諾的眼睛,讓他不由得又退了步。
“怎么了?一具女尸讓你害怕成這樣?”哈瑞交叉著雙臂。
“這個死去的站街女是西里斯先生的老情人。”阿諾再也笑不出來,“該死的。我們該怎么做?”
阿諾的心情很糟糕。他不能想像出西里斯聽到這個消息會是怎樣的反應(yīng)。
“怎么做?”哈瑞輕笑著反問道,“當(dāng)然是他娘的去通知西里斯這個混球了?!?p> 他轉(zhuǎn)頭望了望墻上的掛鐘:
“現(xiàn)在是九點一刻。我敢打賭,他現(xiàn)在還在自己的房間中,睡的像是個死人?!?p> “這樣做不太好?!卑⒅Z在房間中暴躁的來回踱步。
“你還有別的辦法?”哈瑞瞅了眼阿諾,“每個人都要面對現(xiàn)實…西里斯可以逃,但他終究沒法躲藏!每個人都是這樣!”
“你說的有些道理。”阿諾壓低了聲音,他轉(zhuǎn)身對著哈瑞要求道,“但是待會見到了西里斯,我來開口?!?p> “行。你開口就你開口?!惫鹇柭柤纾拔覜]有任何意見?!?p> 阿諾乘上哈瑞的車子。
一路上,阿諾思路空白。
當(dāng)車子在地下俱樂部的地下停車場緩慢停下,走到西里斯所在的二號門前,阿諾面對著房門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呼吸困難。
哈瑞在阿諾身后催促道:
“快點。我不喜歡這種幽閉的環(huán)境。”
阿諾深吸了口氣,他抬手敲響了房門。
一下又一下。
空洞的敲門聲回蕩在走廊中。
房門后傳來男人踢踏的走路聲,越來越近。貓眼處閃過黑影。而后門把手處卡拉作響,房門向后微微打開。
無論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都不能向后了…阿諾深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