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1 我好想你（明誠篇）

　　明誠不禁蹙眉，他是真沒有想到會是她，他原以為依斐或者薛泠會站出來解圍，但不知道為什么詞安憋了一口氣要和他一較高下，他只好硬著頭皮拿起酒瓶與她碰杯。

　　喉頭不斷滾動，他本就沒有爭個必贏的心思，而且他酒量也不過三兩杯，他想先投降，讓詞安贏個開心。

　　直到她重重地將酒瓶放在桌上，笑著說：“你輸了。”

　　他只得笑笑，都不用讓她，他忘了詞安是那么一個要強的女孩子。

　　心里沒來由的開始有些煩躁。

　　一片掌聲里，她出去了。

　　明誠不顧眾人的目光跟了上去，依斐欲言又止，身后傳來一片“嘖嘖”聲，以及依斐和薛泠解釋道詞安是明醫(yī)生的妹妹。王薇指著詞安的背影問鄭半仙的掐指一算現(xiàn)在有沒有結(jié)果了，鄭云熙似是而非的嘀咕著自己也不清楚詞安是不是她那天晚上看到的萌妹。周思涵抱著吳靜洋的膀子來回晃著，哭唧唧地羨慕明誠哥的妹妹。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跟出來，也不想去管吃瓜群眾嗑的是什么料。

　　看著她走進廁所，他背靠著墻壁，他很清楚自己的酒量，剛才灌下半瓶已經(jīng)是極限了，胳膊上都開始起紅點點，他的視線漸漸模糊。

　　直到衛(wèi)生間里傳來水聲。

　　她目不斜視地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走過明誠眼前，明誠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按到墻上，然后帶著以往的譏諷對著她問道：“你就那么想喝酸奶？想喝到吐？”

　　她沒有回答，奮力地想甩開了他的手，小臉皺成一團，“你弄疼我了?！?p>　　明誠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失控，手上收了點勁，拉著她一路走到了河邊。

　　“吹吹風，醒醒酒吧。”然后別開臉不再去看她，明誠把手藏在身后，怕詞安注意到他的手臂。

　　天上還在飄著小雨，淋在他的臉上也無心去管，他需要平靜下來，像以往那般淡定。

　　當他轉(zhuǎn)過頭時，她坐在臺階上撐著腦袋望著天。

　　他心中擱著一個天平，兩邊分別放著理性和感性，他一直覺得自己在各方面都處理的很好，而看到這一幕，像是一邊的砝碼突然加重，天平瞬間失衡，偏向了情感那邊。心中的痛楚如洪水一般沖擊他最后的清醒。

　　走到她身邊，坐下，擁她入懷。

　　動作一氣呵成，而他引以為傲的理智和清醒在這一剎間蕩然無存。

　　“對不起?！?p>　　說出了口，他才感覺到了一種輕松的感覺。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對不起她什么，是為拼酒嗎？可那是她自己應(yīng)戰(zhàn)的。是為捏痛了她的手腕嗎？也許吧?；蛘哒f為了自己這顆暗昧的心？可能是。

　　她靠著他，他能感受到肩頭的濕潤，帶著點溫熱，淌進了他的心底。

　　從來都是隨時間一起流淌，以流淌的速度，慢慢喜歡她。

　　他不知如何去安慰她。在這個夜幕降臨街燈瞬亮的河邊，一直都在云端俯視眾生的明醫(yī)生第一次嘗到了心碎的滋味。

　　兩個人都沒任何言語，靜靜地靠在一起。

　　過了一段時間，手機震動，他輕輕扶起她身子，從包里掏出了手機，小易醫(yī)生的聲音通過電流傳到了他耳朵里，歡快地說他們要準備去KTV了，讓明誠趕緊帶著他的妹妹過去。

　　他的妹妹……

　　他將手機放回褲兜里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擦干眼淚，揚起了笑容。

　　和剛才倚在他肩上恣意痛苦的女孩仿若不是同一個人。

　　他見過詞安很多種模樣，獨獨沒見過她哭得這么難受，上次她在沙發(fā)上哭泣也只是那短短幾分鐘的事，這次……

　　“走吧?！?p>　　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趨。看著她有些不穩(wěn)的步子，卻不敢去扶。

　　回到大隊伍中，詞安和他也拉開了距離。在偌大的包廂里，明誠選擇了和小易醫(yī)生他們坐在一邊，看著她和依斐窩在另一邊的角落里。

　　年輕醫(yī)生們也是愛玩鬧的，接連碰杯，嘶吼著各式各樣的新老情歌，還有的喝上頭拉著平素暗戀的小護士一起對唱。一輪接一輪的骰子游戲，明誠都沒參與其中。

　　當小易醫(yī)生慫恿明誠去唱歌，王薇她們幾個開始造氣氛，明誠也無法推辭，就接過了話筒。

　　點了首蘇打綠的《我好想你》，不知何時他的思緒回到了那年。

　　他離開家鄉(xiāng)去外省上大學的時候，詞安抿著嘴一言不發(fā)，只是站在車站門口望著他進入檢票口，他再回望時，詞安早已走了。

　　她從不會為他回頭。

　　只有他無數(shù)次地回望，每次都只看到她決絕離去的背影。

　　聽他唱到“我好想你/好想你/卻不露痕跡……”

　　躲在黑暗中的詞安想努力看清他的眼看清他的表情。旁邊的依斐突然碰了她一下，說：“這么高興的日子你在哭什么呀？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嗎？”詞安一頭霧水，伸手摸摸自己的臉，是濕潤的。

　　詞安一臉苦笑回答說：“沒哭啊。好像只是流淚了而已?！?p>　　依斐又問：“有區(qū)別嗎？”

　　詞安想，我也想知道區(qū)別在哪兒。

　　又喝光了好幾箱啤酒，捱到了散場。

　　老天爺似乎并不眷顧這群才度過了一個歡愉的夜晚的年輕人，從小雨轉(zhuǎn)到了大雨，打得大家臉生疼。

　　明誠借了小易醫(yī)生的傘，走到詞安身邊遮住她單薄的身子，她今天穿得好漂亮，心里又開始新一陣的失落。

　　等待她接完一個電話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需要我送你回家嗎，詞安？”

　　“不用了，謝謝?！彼芙^了明誠的好意。

　　真要如此嗎？

　　一陣風吹過，明誠的身子有了些許顫抖。不知道是被自己低落的情緒影響了還是這天氣真的讓人覺得明明是夏天卻像是處在秋涼的時節(jié)。

　　一個小跑著的男人胳膊夾著一把傘，到了詞安身邊撐開傘罩在她頭上，“走吧?！?p>　　“嗯，”她沖那個男人笑的璀璨如星，然后看向明誠，“再見?！?p>　　明誠與程渝舟客套地寒暄了兩句，把傘還給了小易醫(yī)生。

　　現(xiàn)在詞安已經(jīng)不需要他了……

　　看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他開始感慨，那把傘好小，程渝舟將傘往她那邊挪了挪，又挪了挪……讓自己大半個身子處在大雨里，卻還對她溫柔地笑著。

　　明誠靠著墻，只覺腦袋昏沉，胸悶。

　　依斐察覺到他的不適，扶著明誠攔下了王薇她們，搶了第一個路過的出租車，詢問明誠的地址，帶他回家。

　　她一路扶著明誠，一直到他家，明誠癱在沙發(fā)上。

　　依斐給他沏了一壺茶。

　　捧著杯子，明誠拿起手機，點開與詞安的對話框，輸入：詞安，你還好嗎？有淋到雨嗎？記得吃點藥以防感冒。喝點熱茶吧，醒酒。

　　想到詞安在包間里還和依斐她們幾個喝了不少。

　　然后他自嘲地想了下，怎么會淋到，于是改成了：你還好嗎？喝點熱茶醒酒記得早點休息。

　　他再次恥笑了自己這樣莫名其妙的關(guān)心，最后發(fā)出去只有一句：你還好嗎？

　　明誠丟下手機沖進衛(wèi)生間，打開熱水，任由身上的雨水和著這滾燙的熱水一起流淌，然后分不清臉上熱乎乎的液體是什么，嘴角不自禁地撇下，鏡子里的他好不狼狽，滑稽的表情，滑稽的關(guān)心，滑稽的低吼，還有滑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