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夢境

　　時候尚早，冷淵抱著蘇蓓蓓走在路上的時候基本上沒遇到下人，這讓蘇蓓蓓松了口氣，即便冷府規(guī)矩再嚴(yán)，若是被人看到了此番景象肯定會引起閑話的，蘇蓓蓓還想在冷府住的時間長一點，不想給下人落下不好的印象。

　　不過到了冷淵的院中，還是見到了紫鵲，她默默低頭行了屈膝禮，冷淵在她面前停住，說道：“到房內(nèi)來照顧蘇姑娘，她受傷了。”

　　蘇蓓蓓剛想說自己沒事，轉(zhuǎn)念一想若說自己沒事，紫鵲肯定要多想，也就不作聲了。紫鵲在前頭走著，到房門外將門打開，冷淵抱她進(jìn)了屋中又放在床上。

　　冷淵屋中有一股和他身上一樣濃郁不俗的香氣，蘇蓓蓓不禁說道：“真香啊?！?p>　　“香味是太濃了點，”冷淵皺眉吩咐紫鵲道：“將窗戶打開，香爐熄滅?！?p>　　蘇蓓蓓覺得床上的紫色錦緞被褥蓋在身上如羽毛般輕巧卻又很溫暖，再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屋中陳設(shè)皆不同尋常，便小心翼翼地問冷淵道：“這是你的房間？”

　　“嗯?！?p>　　蘇蓓蓓吐吐舌頭，看冷淵日常那潔白無瑕的衣衫，一絲不茍的發(fā)髻，總覺得他有點潔癖，怎么就輕易讓她睡了他的床。

　　“我其實無大礙了，可以回我自己那邊去，在這里不方便吧。”

　　“你的屋子不是被人占著嗎，紫鵲決定比素云細(xì)心，若是要上藥什么的她來我也放心?！?p>　　紫鵲此時也來到床邊，柔聲說道：“蘇姑娘需要什么盡管說。”

　　能得到冷淵的認(rèn)可紫鵲肯定是不容易的，其實素云已經(jīng)做得挺好的了，蘇蓓蓓覺得自己若是做丫鬟肯定不及素云，冷淵認(rèn)為紫鵲比素云好，肯定不單是指樣貌上。也許是因為紫鵲比較忠心吧，所以頗得冷淵的信任，而且她會察言觀色，上次自己在書房中看到那畫像神情有輕微的變化也被她覺察到而且匯報給了冷淵。紫鵲服侍自己，自己還是得小心點應(yīng)付才對，蘇蓓蓓暗自說道。

　　“麻煩妹妹了?！碧K蓓蓓也謙恭地向她點點頭。

　　“姑娘還是叫我紫鵲就行了，姑娘看上去可比我年輕?！?p>　　“紫鵲在16歲就在我房中做丫鬟，現(xiàn)在做了已經(jīng)十年，難道你還比她大不成？”

　　冷淵的話讓蘇蓓蓓覺得過去不化妝只保養(yǎng)皮膚還是挺有成效的，面膜眼霜等等沒有白買，蘇蓓蓓自己覺得紫鵲看上去還是比自己年輕，冷淵說這話是為了讓自己高興一點吧，或許是他是想知道她的年齡所以才故意試探她。

　　“我就比她大怎么了？”蘇蓓蓓嘴上雖這么說，心中卻已經(jīng)決定不能將真實年齡告訴冷淵，因為“過老”的年齡可能會威脅到現(xiàn)在的職位。

　　“沒什么，只要你真的打定主意不要孩子就行了?！?p>　　“行了，你怎么也婆婆媽媽的。”蘇蓓蓓不耐煩了，她也不想談此事，雖已經(jīng)打定主意不要孩子，但是說到此事心中還是有點酸酸的。

　　“好吧，那你在此休息，我去瞧瞧孫大夫來了沒有。”

　　冷淵走了，蘇蓓蓓這才輕松地躺在床上，真是舒坦啊，比席夢思的床還要舒服。蘇蓓蓓很快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完全忘了忙了一晚上的計劃。

　　“蓓蓓，蓓蓓？”有人叫我的名字，肯定是冷淵，這才睡多久就要來叫我啊，蘇蓓蓓不耐煩地睜開眼，眼前的卻是母親。

　　“媽，你怎么來了？”蘇蓓蓓疑惑地問道，自己是又回到現(xiàn)代了嗎，可就算是到了現(xiàn)代媽媽怎么會來了，她會主動來看自己嗎，太陽要從西邊出來了？

　　“我怎么就不能來看看你了，你今天過30歲的生日，你爸爸，奶奶他們都要過來的?！?p>　　“奶奶她不是去世了嗎？”

　　“你是不是發(fā)燒把腦子燒壞了？我摸摸，不燙啊，一會兒你奶奶來了可不要亂說，她辛辛苦苦把你帶大，還沒享到你的福怎么會去世呢?！?p>　　“是啊，她還沒享到我的福，”蘇蓓蓓傷心流淚，也不管此處是不是夢境了：“都怪你們，若是你和爸爸盡到責(zé)任，奶奶也不會這么勞累?！?p>　　“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你本來就被判給了你爸爸的，我每個月的生活費都是按時給的，雖是少了點，但你若是不買那么多書，不上什么寄宿學(xué)校，別人的負(fù)擔(dān)也不會那么重?！?p>　　“別人？你們可是我的父母，若是你的兒子肯好好讀書，你肯定不會在乎花這點錢吧！我上大學(xué)的學(xué)費都是用的助學(xué)貸款，現(xiàn)在我也還清了，若是不讀書，我能去做什么呢，像你一樣早早嫁人生孩子，找到條件更好的再拋棄孩子攀高枝？”

　　“你這孩子太沒良心了，你上大學(xué)每年我也給過你兩千塊的吧，你那時已經(jīng)年滿18歲，我本來沒義務(wù)給你撫養(yǎng)費了，你爸爸有給過你嗎？我和你爸爸是性格不合，若是我攀高枝還會在乎多給自己的女兒一點錢嗎，你讀書讀得好媽媽也高興，可我不也是怕負(fù)擔(dān)太重嗎，我和你爸爸都有了新的家庭，你爸爸的兒子又是那種情況，算了，不說了，你要怪就怪吧?！?p>　　看著母親邊哭邊抽泣，蘇蓓蓓也有點心軟了，說道：“算了，都過去了，上大學(xué)時你給的錢我早就還給你了，我過生日大家就開心點過吧?！?p>　　“蓓蓓，媽媽給你介紹的那個男孩子今天也過來了，你好好打扮下，他家條件挺好的?！?p>　　蘇蓓蓓苦笑地說：“我剛畢業(yè)時你就急著給我找對象，真不知道怎么從上了大學(xué)開始你就突然關(guān)心我了?！?p>　　“還說呢，你上完本科又讀研究生，一畢業(yè)就已經(jīng)25歲了，所以我之前反對你上什么寄宿高中，考什么大學(xué)，還不如早早找個有錢人家嫁了，有你媽媽在，不會讓你重蹈覆轍，肯定會讓你嫁個好人家，有錢有房有公司，你個子又高，長相又好，很多人家都來找我打聽你，不過你現(xiàn)在可是黑了不少，沒以前俊了。”

　　“媽，沒那么簡單的事的，就算找到這么好的人家，說不定過去也是給人家當(dāng)免費的工人和保姆，還不如自己找份好工作可靠，我情商和智商都不高，靠嫁人來翻身很難，考上重點高中更不容易，當(dāng)然不能錯失這個機(jī)會。畢業(yè)時你給我找的對象，不是人長得太磕磣，就是家里條件也就一般般，所謂的公司不過就是個小作坊，你別瞪著我，那個第二個叫什么名字長得不難道的我可是調(diào)查過的，若是你給我介紹個上海有車有房哪怕沒公司，工作還可以的只要長相還過得去我都會試著交往看看的，不過，媽，就你那交友圈子我看就不要費心思啦?！?p>　　“還要在上海有房？我都問過了，上海的房價都要8萬10萬一個平方的，一套房子不就要千萬啦，上海人會要你嗎，你眼光這么高什么時候才嫁得出去，你都30歲了呀，你畢業(yè)的時候你以為媽沒幫你打聽過嗎，人家條件好的也要找個家庭條件好的姑娘，你雖然學(xué)歷高，工資也不過就比普通人高了一點點，還要還助學(xué)貸款，聽媽的，別耽擱了終身大事。”

　　“行了，媽，”蘇蓓蓓打斷道：“就算嫁不出去也不關(guān)你的事，小時候你不關(guān)心我，現(xiàn)在干嘛要管這么多，真搞不懂?！?p>　　“你媽是想收彩禮。”

　　爸爸他不知什么時候也來了，有十多年未見了，蘇蓓蓓對父親的感情更是淡薄。

　　“你來了?！碧K蓓蓓不自然地打著招呼，“爸爸”兩個字到了嗓子口也叫不出。

　　“你不管女兒的事還管我收不收彩禮了，女兒判給了你你這個做父親的就扔到鄉(xiāng)下，我出的錢可比你多，就算我收彩禮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難道你好意思收？”

　　“好了，”蘇蓓蓓看到母親承認(rèn)是想收彩禮心里有點難受，她還以為母親是良心發(fā)現(xiàn)了想關(guān)心她的婚姻大事呢?；叵肫饋?，大學(xué)時母親給她錢的動機(jī)也覺得不單純了，母親不也承認(rèn)不是很贊成她上大學(xué)而是想幫她找個好人家的嗎？

　　“你們都別想收什么彩禮了，若是有彩禮也是我自己收著，當(dāng)然了我也不會要你們給我準(zhǔn)備嫁妝?！?p>　　母親剛想說什么，父親突然拉著她說道：“爸爸不會要什么彩禮，是爸爸虧待你了，爸爸現(xiàn)在就你一個孩子了，你不要不理爸爸。”

　　面前的父親比十幾年前蒼老了很多，跟同齡的母親相比看上去老了有十歲，看著他混濁的淚水，粗糙的雙手，蘇蓓蓓知道他這么多年來應(yīng)該吃了不少苦，時間過去這么久了，過去那件事她已經(jīng)不那么放在心上了。蘇蓓蓓伸手也握住了父親的手。

　　“你不要彩禮，但要女兒幫你還債吧，你不想想當(dāng)年女兒不肯給你兒子捐骨髓時你說過當(dāng)沒這個女兒的，現(xiàn)在還來管我和女兒之間的事??????”

　　“媽媽別說了，”蘇蓓蓓止住了滔滔不絕的母親，輕聲說道：“這件事也不能全怪爸爸，他也是急著救弟弟，其實就算不是弟弟，陌生人得了白血病若是可以我也應(yīng)該捐的，可是那時還有一個月就高考了，我那時太急著想考上好大學(xué)擺脫這樣的生活，所以??????雖然爸爸說過很急，但是爸爸一直都很偏向弟弟，我就沒太在意，沒想到弟弟的病情這么急，沒等到我高考完，唉，我有錯，但是你們也有錯，若是我那時條件好一點，不用厚著臉皮都得到你們新家去討學(xué)費生活費我肯定不會拖時間的，而且給弟弟治病爸爸也花光了積蓄，我知道要是再上個高三肯定很難，我現(xiàn)在也后悔了?！?p>　　“我知道，我知道！”父親嚎啕大哭，母親也失去了吵架的士氣。

　　“我已經(jīng)在盡力彌補我的錯誤，高考后就選了醫(yī)科專業(yè)，也加入了中華骨髓庫，每年都獻(xiàn)血?！碧K蓓蓓說著，也哭了起來，雖然過去每次去父親家中，同父異母的弟弟都要欺負(fù)她，但是弟弟生病的時候虛弱的樣子還是讓她甚是憐憫，后來她經(jīng)常忍不住責(zé)備自己，可從小艱難孤獨的生活讓她漸漸形成的強勢性格又不允許承認(rèn)自己有錯。

　　“爸爸知道你受委屈了，爸爸的債已經(jīng)快還清了，現(xiàn)在爸爸一個人住，若是有用得著爸爸的地方盡管說。”

　　蘇蓓蓓點點頭，這樣一來心中的一個結(jié)也算是解開了。

　　“好了，都不要哭了，我雖怨你們，但那是過去的事了，以后你們都好好生活吧，媽媽你與其管我不如多為你兒子操操心，讓他好好工作，找個性格好的姑娘做兒媳，我從小都是自己做主，現(xiàn)在更加受不得人管，所以我的婚姻自己會看著辦的，我現(xiàn)在手頭也不寬裕，所以弟弟娶媳婦，爸爸還債我是幫不了什么忙了，若是你們愿意我們還是可以時常像一家人一樣出來聚聚的?！?p>　　爸爸連連點頭，母親眼中雖然含著淚花，好像很感動的樣子，但蘇蓓蓓看得出母親有點不滿意了。隨她吧，蘇蓓蓓心想，后爸和弟弟都開著私家車，市區(qū)又有一套裝修豪華的四室一廳的大房子，家里條件不會差。其實相比父親她更覺得母親小氣，除非后爸真的把錢攥得很緊，不然就以媽媽家的條件大學(xué)時每年只給兩千塊真的很摳門?！岸歼@么有錢了，還惦記著她的彩禮，理她干嘛！”蘇蓓蓓這么想著，也就不想勸慰母親了。

　　“對了，蓓蓓啊，我給你介紹的男孩子已經(jīng)來了，你就去看看吧，他雖然達(dá)不到你的要求，但是小伙子人挺老實，不像你之前的男朋友，工作好有什么用，不還是甩了你去找了大官的女兒？”

　　母親怎么知道她和前男友的事？她從來沒跟母親提起過啊，想起前男友心中又開始隱隱作痛。

　　“不行，我頭痛，不想起來?！?p>　　“那我叫他進(jìn)來?！辈坏忍K蓓蓓阻止，母親便朝外喊了一聲：“小趙——”

　　蘇蓓蓓嘆氣，媽媽這是不得到彩禮不甘心啊。

　　外面進(jìn)來一個年輕人，彬彬有禮地叫道：“伯母。”

　　蘇蓓蓓見來人甚是年輕，心里直呼不行，媽媽怎么選的人，明明知道她已經(jīng)30歲了，這是故意要氣她嗎。

　　年輕人走到她床前，笑著說：“蓓蓓，你好，我是你媽媽的鄰居，聽說你去過非洲，肯定遇到很多奇特的經(jīng)歷吧，若是可以，有空可以跟我聊聊嗎，我很好奇?！?p>　　蘇蓓蓓看著面前的小青年，驚訝道：“大柱，你怎么在這里，小尼??????”蘇蓓蓓趕緊捂住了嘴，沒搞清楚狀況，不能問小尼姑的事。

　　“蓓蓓，你怎么知道他小名叫大柱？”媽媽在旁邊奇怪地問道。

　　“我??????”蘇蓓蓓不知如何解釋，總不能說因為現(xiàn)在他們在做夢吧，而且現(xiàn)在是在做夢嗎？古代的事才更加不像是現(xiàn)實。

　　“我的小名這么土，院子里的小孩都知道，肯定是她到伯母家中時聽到小孩喊我的小名的，不過蓓蓓，你怎么知道妮妮的？”

　　蘇蓓蓓茫然地?fù)u搖頭，看來他不是大柱。

　　小青年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她，蘇蓓蓓不知該說什么好，算了，應(yīng)該是做夢了，不用理會他們，等待醒來就好。

　　“小趙，蓓蓓她剛剛從非洲回來，怎么會知道妮妮的事。”媽媽又轉(zhuǎn)頭對她說道：“小趙雖然年輕，但是已經(jīng)在城里開了一家藥店了，掙的錢可不比你當(dāng)醫(yī)生掙得少，是吧，小趙。”

　　聽到夸獎，酷似大柱的小青年才收回懷疑的眼神，挺了挺腰說道：“哪里哪里，蓓蓓能到非洲去做無國界醫(yī)生，她的成就不是能用錢來衡量的?！?p>　　“蓓蓓啊，其實你回老家城里也不比在上海差，上海大醫(yī)院的高材生一大堆，很難往上爬的，你又沒后臺，不然去非洲這么危險的任務(wù)也不會派給你個女孩子家，我們這里第一人民醫(yī)院的產(chǎn)科主任一年光紅包還要收百把萬呢，你上海的醫(yī)院肯定不好收紅包吧，就憑你的學(xué)歷，回來做個幾年肯定能做個專家主任的?！?p>　　“媽，你還知道得挺多的?！蹦赣H的話逗樂了蘇蓓蓓，她說的話可能不假，可她不想回去，在大城市雖然辛苦些，但是很自由，而且有很多學(xué)習(xí)的機(jī)會，在這個人才濟(jì)濟(jì)的社會，只有本事過硬才不至于被淘汰。若是回去收了紅包被人告發(fā)了怎么辦，不管別人怎么靠這個發(fā)財，她都不敢這么做，因為今天的一切都太來之不易了。

　　“上海的醫(yī)療水平高，留在上海是好主意，不過上海什么都貴，生活要幸苦些，其實我也準(zhǔn)備在上海開個小藥店，已經(jīng)在讓中介幫我找商鋪了，蓓蓓，讓我們一起在上海加油吧?！?p>　　“你不要叫我蓓蓓，你才多大，叫我姐姐吧?！边@個小青年叫她蓓蓓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大柱今年是24歲，而面前的“大柱”穿著筆挺的西裝，看上去顯得更加年輕。

　　“呵呵，我今年24歲了?！?p>　　“小趙，你不是25歲嗎，怎么又小了一歲，哎呀?！?p>　　蘇蓓蓓白了一眼小趙，又白了一眼她媽媽，心想25歲就比24歲好很多嗎，媽媽這么沮喪是覺得肯定收不到小趙的彩禮了吧。

　　“一直默不作聲的爸爸突然哼了一聲，大家的目光又轉(zhuǎn)向了他。

　　“我?guī)团畠航榻B對象你有意見啊，小趙年輕有為，配得上我家閨女?！?p>　　“你不想想你以前就是做了人家小三，那男的大了你十幾歲，你現(xiàn)在介紹個這么年輕的，是想你閨女以后跟你老公的前妻下場一樣嗎？”

　　“你這人怎么說話呢，我女兒又高又漂亮，比他前妻強一百倍，而且小趙也不是喜新厭舊的人，我可沒做小三，他本來就跟前妻感情不好了，我和他是性格合適，跟年齡沒關(guān)系”

　　“對對，你老公不是看中你年輕，你也不是看中你老公的錢，行了吧。”

　　“行了，要吵到外面吵去?！碧K蓓蓓生怕他們再大吵起來，趕緊吼了一句。

　　“我不跟你吵了，你不要打擾女兒休息，走，出去買菜去?！眿寢尡话职肿Я顺鋈ァ?p>　　總算清靜了，蘇蓓蓓伸伸懶腰，心想是該起床呢，還是繼續(xù)睡覺等著真的醒過來，可是一點睡意也沒有啊。

　　“蓓蓓，你爸爸擔(dān)心得有道理，我能理解，不過我不看中女人的外貌，我更希望找一個情投意合的愛人，按照自己的喜好生活，所以我不在意你比我大了幾歲，我希望你也不要在意?！?p>　　“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狈凑菚簳r醒不來了，就干脆跟他聊天玩玩吧。

　　“我知道你很缺乏物質(zhì)上的安全感，因為你從小父母離異，得到的關(guān)心較少，不過你精神上很堅強，只有物質(zhì)上的缺乏讓你覺得很無力，你不僅渴望好一點的生活條件，而且希望自己牢牢掌握賺錢的本領(lǐng)，我說得對嗎？”

　　“不錯，不過我不止希望自己能賺錢，而且也希望我的另一半能提供好的物質(zhì)條件?！?p>　　“這是當(dāng)然，所有的女孩都有這種想法，我雖然現(xiàn)在還沒法在上海買房，但是這個目標(biāo)對我來說也不是很難達(dá)到?！?p>　　“奮斗中的男人多得很，但是能成功的可不多，在上海能買得起房的更是寥寥無幾。”

　　“確實是，不僅買房貴，租房也是不小的開支，你跟你前男友一起租房的時候應(yīng)該你也得負(fù)擔(dān)一部分吧?！?p>　　這都知道，肯定是媽媽告訴他的，媽媽怎么知道這么多，莫非是請了私家偵探，看來以后不管跟誰結(jié)婚媽媽肯定要拿彩禮錢，不給的話不知要鬧成什么樣呢。

　　“你說得不錯，不過我是自愿負(fù)擔(dān)的，畢竟沒結(jié)婚，不想分手的時候因為錢的事情拖泥帶水，他雖然在上海買不起房，不過以他的水平買房也就是幾年的事，我無所謂有房貸的，只要還得起就行，其實我的要求也不算高?！碧K蓓蓓是故意說得這么輕松，即使能貸款，首付也是一大筆錢，更別提每月讓人壓得喘不上氣的房貸了。

　　可小趙并沒有知難而退，他笑笑，坐在了床邊，靠得更近了一點，說道：“那也得看是什么地段，什么品質(zhì)的房子，你可不想住在外環(huán)外七樓沒電梯的房子里吧，若是那也無所謂，我可以全款買一套兩室戶的。你的醫(yī)院不是在市中心老城區(qū)嗎，周邊的房價應(yīng)該很高吧，我是覺得一步到位比較好，得買個三居室以上的，最好是裝修的新房，品質(zhì)會好點，省心。”

　　蘇蓓蓓咽了咽口水，她當(dāng)然知道醫(yī)院周邊的房價，她的醫(yī)院就是在解放前所謂的“法租界”內(nèi)，那一塊至今還是老外們租房最青睞的地區(qū)，周圍的老公房單價都要8萬左右一平，新房只有一個叫“嘉善御庭”的樓盤，單價更是14萬朝上，這也不能怪開發(fā)商黑，那個地段地皮拿下來就得天價了，而這樓盤最小的面積也得120平，這種房子即使中了雙色球一等獎也買不起啊。這小子說得頭頭是道，是跟自己杠上了，故意尋她開心呢吧，難道她還會怕他這個毛頭小子。

　　“好吧，算你有買得起這14萬一平的新房的能力，可除了房子我實在看不出來我們有什么共同喜好的地方，況且你這么多金又年輕，我如果和你在一起不是坐等你給我戴綠帽子嗎?！?p>　　“唉，你就這么對自己沒信心嗎，我看中你是佩服你的沖勁和毅力，不是每個人在你的處境中都能做得這么好的，你去非洲不只是為了去挽救那邊的人吧?！?p>　　“你怎么知道？”蘇蓓蓓心想難道他知道自己在那邊賺黑錢了？

　　“想想就知道，我知道你想往外科發(fā)展，在醫(yī)院里鍛煉的機(jī)會少，所以跑到非洲去鍛煉了吧，沒關(guān)系，這種事沒什么的，你的手術(shù)水平最起碼要比那邊的醫(yī)生好得多吧?！?p>　　小趙說得沒錯，去鍛煉手術(shù)水平也是她跑去非洲的私念之一，現(xiàn)在她基礎(chǔ)的手術(shù)已經(jīng)做得行云流水般的流利，速度也比過去快了許多。

　　“隨便你怎么講，難道我這樣做很讓你欣賞嗎，你不會只是單純喜歡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吧。”

　　“其實我只是欣賞能為事業(yè)和生活努力奮斗的女人，當(dāng)然你也不只是為了物質(zhì)才這么拼，你選擇做醫(yī)生主要還是為了救治患者，這才是你的靈魂，是我最為欣賞的?！?p>　　“謝謝你這么看得起我，我想你之所以開藥店而不是做其他生意，除了為賺錢，也為了救人？”

　　“有一點點原因吧，慚愧，我學(xué)歷不高，不然我也想去當(dāng)個醫(yī)生了?！?p>　　“當(dāng)醫(yī)生可買不了豪宅，行了，不跟你扯了，我不會跟你交往的，試試都不行，我們年齡差距太大，你把你說得再高尚都不行，就這樣吧，你可以走了?！?p>　　“你也太心狠了吧，若是因為其他原因我都可以想辦法，嫌我丑我可以整容，嫌我窮我可以努力賺錢，嫌我年輕，我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p>　　蘇蓓蓓對小趙的一臉無辜不以為然，他哪是嫌自己心狠，分明是炫耀自己年輕英俊事業(yè)有成嘛。

　　“好了，小趙，不要鬧了，你若是姐控，大齡單身女性大都市尤其多，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p>　　“說這么多都白說了?！毙≮w郁郁寡歡地靠著床架：“我跟你媽住在同一棟樓，我知道你每次過來找你媽要錢，都會住上好幾天，直到要到錢才走，你媽和你后爸的兒子在家吵鬧時你就到小區(qū)里涼亭中看書，只要你在那里，我就在附近玩，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記得?！?p>　　蘇蓓蓓在腦中竭力搜尋著過去的畫面，可怎么也想不起有這樣一個小男孩，他比自己小6歲，再怎么早熟也不可能那時候就喜歡自己吧。

　　“我那時候還不知道什么是喜歡，若是知道那時就會忠于自己的感情了，你的事情鼓勵了我，當(dāng)然不是鼓勵我向父母要錢，我學(xué)習(xí)也比以前用功了，什么事都拼盡全力去做，還進(jìn)了學(xué)校的籃球隊，我想偷懶時總想到了你?！?p>　　“我去找我媽要錢的事你都知道啊，這么小就那么八卦?！?p>　　“你媽到處說，誰不知道?！?p>　　“她還好意思講，丟她自己的臉?！?p>　　“你媽是埋怨你爸爸沒照顧好你，本來就應(yīng)該男人承擔(dān)得多一點，你媽媽已經(jīng)給過撫養(yǎng)費了，她又沒什么正經(jīng)工作，都是靠她現(xiàn)在的老公，你來要錢她當(dāng)然不能那么爽快地給你，得看人家的臉色?！?p>　　“行了，你不用替你鄰居說好話，既然我鼓勵了你用功讀書，你怎么不好好考個大學(xué)呢？”

　　“考了，本來都可以跟你做校友了，可我父親那時病重，跟合伙人一起經(jīng)營的藥店生意不好，人家要賣掉或退伙，我爸爸舍不得賣掉，要我接管生意，我只好辦了停學(xué)手續(xù)。我賣了家中的房產(chǎn)將合伙人的股份買了下來，為了節(jié)省開支，店中只留了一個老員工，我在店中開始全職工作。我嘗試了開網(wǎng)上藥店，效果不錯，后來又拓寬了進(jìn)貨和銷售渠道，算我幸運，藥店生意開始好轉(zhuǎn)，父親的病卻絲毫沒有起色，我知道我這大學(xué)是上不了了，因為當(dāng)時藥店還不能完全交給外人來打理。臨終前，父親除了要我好好照顧好母親，打理好藥店的生意，還要我照顧一個舊友的女兒，他希望我能娶她。本來我是一口拒絕，因為我一直期望去上海見你，若是我結(jié)婚或有了女友就不那么方便了?？晌腋赣H說他舊友對他有恩，若是不娶他女兒為妻，就得分她一半的家產(chǎn)，他不希望家產(chǎn)被分，我母親也不希望，他那時候真的不行了，我就答應(yīng)了父親?！?p>　　“你舊友的女兒是叫妮妮？”

　　“嗯，后來我見了這個女孩兒，那時她才14歲，挺可憐的，父母都去世了，我把她接過來送她去學(xué)校上學(xué)，可她以前在老家底子太差，過來在班上年齡最大，學(xué)習(xí)還跟不上，被老師罵又被同學(xué)嘲笑，后來她不肯去上學(xué)歷，我就讓她在藥店中打打下手，時間長了，她就慢慢喜歡上了我?！毙≮w說著，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回憶那美好的時光。

　　“你也慢慢喜歡上了她？”

　　小趙沒否認(rèn)，也沒承認(rèn)，只說道：“她長得很好看，很多男孩甚至男人到店里轉(zhuǎn)悠買東西就是為了看她，我那時也正值青春期躁動的年紀(jì)，不心動是不可能的，她還小，我沒那么畜生，不會對她下手的，也沒接受她的表白，她不知道我們婚約的事，只知道我是代他父親的舊友照顧她，她老是說要以身相許，我媽似乎也默認(rèn)這回事，經(jīng)常叫她到家中玩。在她滿16歲時，我們開始在一起了，我沒對她怎么樣，你別這樣看著我，約會只是看電影什么的，她要吻我我都拒絕的。”

　　“你跟我說這么多干嘛，我又不想知道?！?p>　　“我只是想說明不管是比自己小的還是比自己大的我都不在意，跟她在一起沒多久后我就覺得我們不合適了，她最初打動我的是她的熱情，并不是她的年輕美貌，可我漸漸發(fā)現(xiàn)我并不喜歡她，而且我經(jīng)常想起你在涼亭中看書的情景。我從你媽那里打聽到你工作的單位，想去見見你，可到了那里卻被告知你去了美國進(jìn)修，過了一年去問又被告知你去了非洲，現(xiàn)在終于見到你了，若是你在你母親那里時我便堅定自己的感情多好，也不會有后來的事，可那時還是太小了，不懂。”

　　“你跟你的未婚妻沒分手吧，就來跟我告白?！?p>　　小趙低頭說道：“是沒分手，她在清寧寺失蹤了，我報了警，可過了一年還是沒有結(jié)果，她失蹤后我將當(dāng)時的財產(chǎn)估算了下，那一半財產(chǎn)等她哪天回來我會分給她?！?p>　　“清寧寺，小尼姑，凈心？”蘇蓓蓓喃喃自語道。

　　小趙聽到她的低語，突然睜大眼睛問道：“你怎么知道凈心，你肯定知道妮妮在哪里吧，是嗎？”

　　蘇蓓蓓搖頭，她連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是在夢里還是在現(xiàn)實？

　　“妮妮到底在哪里，快說，快說！”小趙英俊的臉突然變得窮兇極惡，站起來走到蘇蓓蓓身邊，晃著她的胳膊。

　　“我不知道，大柱，我不知道！”蘇蓓蓓覺得頭痛欲裂，忍不住用沒被大柱拉著的手直敲著自己的腦袋。

　　過了一會兒，沒再聽到小趙的逼問，四周總算平靜下來了，蘇蓓蓓再次睜開眼，印入眼簾的卻是孫影。

　　“總算醒來了，若是掐人中無用，我就要用繡花針來給你針灸了。”

　　“人醒了就好，這樣，紫鵲你先帶孫大夫到書房中坐坐?！?p>　　站在身邊看著她的人不正是冷淵嗎，看來真的回來了。

　　紫鵲領(lǐng)著孫大夫出去了，冷淵坐在她旁邊，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聞到了他身上的清香，嘆息道：“還好回來了。”

　　“你一直說夢話，又拍著自己的頭，還好孫大夫已經(jīng)到了，不然我不知能不能將你叫醒，到底是怎么回事？”

　　蘇蓓蓓抱著他的胳膊，久久不松手，過了一會兒才說：“只是一場夢，可我知道是做夢，卻沒法醒來，所以才那么痛苦?！?p>　　“好吧，那過會兒問問孫大夫能不能讓你別再做惡夢了，你剛才的樣子真的很嚇人。”

　　“好了，我會問的，你快出去吧，我快憋不住了?！?p>　　“看來不是孫大夫?qū)⒛闩训?，是你自己尿急才醒的，你要我出去，干嘛還拽著我胳膊？”

　　蘇蓓蓓不好意思地松開了手，目送著冷淵出了門，心想這到底怎么回事，自己并不是很擔(dān)心大柱啊，難道潛意識里還對大柱未婚妻被遣送回去還愧疚，就如愧疚因白血病去世的同父異母的弟弟一樣？上一世和這一世的事情攪在同一個夢中，真是受不了啊，希望以后以后不要再做同樣的夢了，蘇蓓蓓默默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