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突變
唐小漁呈上的百花錦簇其實是一個超級水果大拼盤,分別由各種不同顏色的瓜果時蔬雕刻而成,不同的花卉圖案之復(fù)雜,一花一獸都形態(tài)各異,上面展翅的大雄鷹栩栩如生,仿佛只要為它點(diǎn)上眼睛就能振翅高飛,體積也大,需得要兩個伙計合力才能抬得起來。
真的非??季渴炙嚵?。
饒是見慣了好東西的幾位皇子,也不由得服氣。
二皇子慕容琮甚至開玩笑般地對夏掌柜說道:“掌柜的,我就想問問,你這個伙計是打哪里找來的,手可真巧。這雄鷹雕的這么逼真怎么下得去口?這個是外邦的紅莓果嗎?酸是酸了點(diǎn)可拿來當(dāng)點(diǎn)綴還真挺好看!”
夏掌柜哈了哈腰,道:“回殿下,這能刻的東西太多了,您要是喜歡,我這就讓人再給您刻一個您喜歡的圖案。就是這雕刻是細(xì)活,稍微要費(fèi)會功夫,或者刻一個小點(diǎn)的花卉和動物都行?!?p> 輕輕巧巧就避開了雕刻師的問題。
慕容琮聽了不免來了興趣,還道:“這個有趣!不過咱們都是大老爺們,總刻些花呀朵呀的也不夠意思,要不來個猛虎或者狼?”說到后面忽又笑道:“差點(diǎn)忘了,姑娘家應(yīng)該會更喜歡這些漂亮的花兒的吧?依我看,不如讓六妹妹先選吧,你說是吧,六妹妹?”
六公主慕容姍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面色騰一下又要羞紅起來,她自小嬌寵著長大,哪受得了半分委屈,偏生這個慕容琮好像天生就愛和他們兄妹兩對著干,而且在場還有蘇世子和祁王殿下,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流露半分的,便只好強(qiáng)壓著不甘,皮笑肉不笑地表示了自己已經(jīng)吃飽了。
倒是秦太師,竟然一改往日一臉嚴(yán)肅的樣子,拉著夏掌柜問了好多有關(guān)今天宴會出現(xiàn)的各種新奇食物的事,末了還問了一句:“你們店今后這些小食和這個水果雕刻還會繼續(xù)做嗎?有沒有安靜的包廂可以讓女眷休息的地方?!?p> 早有耳聞秦太師和發(fā)妻的關(guān)系極好,想不到傳聞竟是真的。秦太師一大把年紀(jì)了見到新奇好玩的東西還會第一時間想到家中的妻子。
夏掌柜心中嘆服,回答起太師的問題語氣便越發(fā)的敬重了。一時間,眾人你一言我一言倒十分熱鬧。
但這其中并不包括桑祁。自從聽了太子的一席話,桑祁便有些心事,導(dǎo)致后面用餐時都有些心不在焉。他趁著大家談的興起的時候,便招了旁邊的一個伙計交待了幾句,然后便起身出了包間。
此時小高臺下依然圍著不少的人在觀看,顯然大家對今天所見到的水果雕刻都非常的感興趣。
他自然而然跟著駐足看了起來。
他發(fā)覺在場的人似乎對臺上的女子習(xí)以為常,心下便猜測,該女子想必是這店里的伙計了。
只是大興朝和他們那桑不同,他們那桑民風(fēng)較為開放,對女子的約束并沒有那么嚴(yán)格。相比之下大興朝還是甚少有見女子拋頭露面出來謀生的。
那女子雖然帶了面具,但身量單薄,十指纖細(xì)白皙,一看年紀(jì)就不大。
能面對這樣的場合和諸多權(quán)貴人物而無任何的膽怯不適,這性子應(yīng)該大膽又活潑吧。
跟他的阿柒完全不同呢。
腦海中不由之主地又響起了那一聲“祁哥哥”,心臟不可抑制地疼痛起來。
眼神默地黯了下來,他轉(zhuǎn)身就走,腳步匆忙,不愿再看身后一眼。
二寶今天被安排的差事就是為各位客官端果汁。即使已經(jīng)忙了一天,他手上的托盤依舊端得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摹U獮榭腿死m(xù)上新一輪的果汁呢,抬頭就看到了一位穿著華貴衣衫的貴公子朝著他這邊過來。
做他這行的,怎么會不認(rèn)得這位貴公子就是那位身份尊貴的那桑國的祁王殿下呢。
他下意識地馬上躬身立到一旁,讓出了中間寬闊的過道??墒?,誰來告訴他,這位祁王殿下究竟是怎么回事,放著好好的過道不走,偏偏像失了魂一樣直往他身上撞?
他暗叫一聲:“要糟!”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手上的托盤便倒向了自己身上,頓時被澆了滿身的果汁。饒是他反應(yīng)快被撞的瞬間把托盤傾向了自己這一邊,也不可避免地弄出了一番不小的動靜。
他跪在灑了滿地果汁的地上,心中只剩下即將大難臨頭的惶恐。一句話說得幾乎不完整:“對、對不起,祁王殿下,小的沒、沒長眼睛,沖撞了殿下,請殿下責(zé)罰!”
桑祁皺著眉看著匍匐在他腳下的伙計,心中煩悶更盛。他幾乎頃刻就想隨了心頭那因為無法舔砥的疼痛而生長出來的陰暗絕望而就地處決了他。
理智卻在下一瞬間拉扯著他。
原本就不是這位伙計的過錯。
他眉心狠狠擰起,看著地上卑微極了的人,面上已恢復(fù)了清貴的表情。
只是還未等他開口,后面便有人急急叫了一聲:
“祁王殿下!”
這一聲聲音其實并不大,只是語氣過于焦急不可避免地就帶了些許的喝止。
卻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美好的聲音。
他如遭雷擊。
唐小漁快步下了高臺,直奔二寶而去。三步作兩步到了祁王殿下面前,二話不說“噗通”一聲,單膝便落了地。
“殿下請息怒呀,二寶手腳粗笨了些,但絕非有意沖撞殿下的。請殿下饒恕。”
她說話間稍稍抬頭,用眼角余光快速脧了一下,見這位祁王殿下臉上并無震怒之色,還是那一派清貴的表情,只是為何看他們的目光似乎怔怔的?
她心下稍安。天知道她竟然對著大興尊貴的來使、那桑國的祁王殿下,用了喝止的語氣?。‰m是情急之下無意識的行為,可她的心幾乎快要跳到了嗓子眼上!
在悠悠百姓面前,這位那桑國的祁王殿下總不至于要跟一介店小二置氣吧?
可等了一會,這位祁王殿下竟然沒有半點(diǎn)反應(yīng)。
周圍看熱鬧的客人不敢上前,總不能一直跪著呀。
于是,她大著膽子又輕輕叫了一聲:“祁殿下?”
祁哥哥。
腦海里的聲音似乎在這一刻與這聲‘祁殿下’重合在了一起,同時也把桑祁的神識拉了回來。
入目卻是女孩單膝跪在他面前的樣子,瘦削的肩膀,單薄的影子。
他眉心幾不可見皺起來,口卻比心快:“你起來?!?p> 語氣竟柔和的很。
唐小漁只呆了一瞬馬上就反應(yīng)過來,心中靈光一閃,也不管這三個字是否就是饒恕了他們的意思,拉著已經(jīng)嚇壞了的二寶就磕頭:“多謝祁王殿下的饒過之恩,殿下仁者之心,定有福報?!?p> 說完也不管面前的人是怎樣的表情,頗有些不管不顧地拉了二寶起身,把早已狼藉的托盤往他身上一塞,道:“還不快點(diǎn)退下去,身上這么臟別在這污了殿下的眼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