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時的路,暮色已濃,周圍林蔭甬道只有自己的腳步聲,而心宜的腦中卻總在一遍遍回放著那張燦爛的笑容,輕揚的嘴角上翹,心宜急步而行,面上迎著帶涼意的晚風(fēng),心情泛著絲輕輕的飄渺。
林影中忽然闖出一條黑影,心宜急速停下,差一筷的距離就將撞個滿懷,儒雅的笑意帶著絲低沉,“這么急,準(zhǔn)備去哪里了?”頓了一下又道,“你好些了么?”
是他,依舊著小廝裝扮,嘴角綴著儒雅淺笑,眸子溫潤的望向心宜。
心宜退了兩步,下意識的點點頭。
他靜默的望了心宜片刻,“我還有事,先走了,空了會再來找你的,”溫潤的語音在耳邊落下,身影一掠已閃入林影處。
傾華而來的暗沉,在漸起的淺薄中似個口袋逐漸收起了所有光影,心宜的心率跟著也在收緊,亂跳。
他怎么又忽的出現(xiàn)了,昨晚遇到的真是他………….
“你怎么又跑這里來了,準(zhǔn)備做什么,”小滿聲帶驚異,隨著身影也落到面前。
心宜看清是小滿,懸著的心漸漸恢復(fù)平定,隨意瞄了他一眼,反問道“你不是也跑這里來了,準(zhǔn)備做什么?”
小滿左右看看,暮色已完全暗沉下來,薄霧也漸濃重了,那道人影應(yīng)是找不出來了,“走吧,我們一道回去吧?!?p> 心宜皺皺眉,雖討厭他一聲不響跳出來,又嚇的自己心率大伏波動,但好歹這會一路也算有個伴了,心中也略踏實點。
小滿看上去應(yīng)是在找什么,他沒有回答自己,卻也沒有再進一步糾問自己怎會在此處,,雖是奇怪,但心宜也樂得如此,不問也就不用再答,更不用再費力瞎編答案。
“公子如何?”同行最大的好處不僅是有個伴,更多的是可以說說話,趕走路上的清冷,避開都不想在回答的問題,叨點其他的,收獲不都是在別處么。
“沒什么大礙,你如何了,今日讓玲瓏給你送的藥吃了沒有,那八葉草潤喉效果可不是一般的好,還是那次出去,我同公子攀了很高的巖才采摘到的,”見心宜終于搭理自己總算是松口氣了。
原來玲瓏今日跑來是給送藥的,雖然沒見到他說的那個什么八葉藥。
“看樣子公子的傷滿重的,他怎會有傷的?”心宜想起昨晚自己情急之下抓到藍玉衣衫,自己手上被染上的血跡,手忍不住抖了抖,在袖間用力的擦擦。
“這以后也不用再服毒取血,休養(yǎng)些時日就好了,”小滿喟嘆一聲,情緒到也跟著落下幾份。
“服藥取血?”原來而他胸口處的傷,真如藍婷所言是合血喂藥,心宜雖已明了,但仍心驚不已。
小滿望了心宜一眼,公子這些事并沒瞞著人,即然她想知道就告訴她好了,“公子為使夫人早日康復(fù),尋得一古方,日日服藥再取心頭血做藥引,然后再合在藥里,”小滿的聲音有些低沉但卻帶著深深的欽佩崇拜之意,“時間久了藥物在公子體內(nèi)就沉積為毒,日日而取傷口也就不斷崩裂,無法愈合?!?p> 心宜實在無法理解一個自殘的人,有什么值得下面的人這么驕傲的同別人宣揚,還如此欽佩崇拜的樣子,真是一群瘋子。
如出一轍,什么古方,如此邪乎的藥方、藥引,不妖也是騙人的玩意,一群瘋魔。
心宜內(nèi)心鄙夷不斷,“真是群瘋子,那都是騙人的?!?p> 小滿怔了一下,“公子心底良善,哪怕只有一線生機,也寧信有之,愿意舍身親試?!?p> 心宜望了一眼急于為藍玉洗白的小滿,“世事為艱,你到是一顆忠心全撲在公子身上,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的,哪天他把你賣了你怕是都會幫著數(shù)錢.....銀…….”
心宜說溜了嘴,錢字出口又覺不妥,忙改銀字,但太快了,還真把舌頭給閃著了,酸麻從舌根傳來。
看來這背地做挑拔離間的事兒,還真是容易閃舌頭一點沒錯。
“公子不會的,”小滿高叫。
突起的大聲,嚇的心宜一跳,“有什么不會的,什么事又不是非你不可…..”
“公子…..”小滿又是一聲驚呼,欣喜不已的幾步往前。
心宜抬頭,暮霧中一道黑色的身影立于前方。
心宜低垂下頭,真想狠狠咬自己舌頭兩下。
半盞茶功夫到了西上苑,藍玉一句淡淡的一起過來,將心宜打算快點溜回廂房的念頭給粉碎了。
入室心宜刻意的看了一眼地面,昨日自己打翻的棋子都已收拾干凈了,他讓自己過來是想審問自己受傷時見到的是什么人么?
那個做小廝裝扮的男子,是府里的人么,他掐住自己時眼里露出的嗜血冷酷好嚇人,同剛剛又在林間甬道碰到的真是一個人?他到底在府里什么地方當(dāng)差?與玲瓏有關(guān)么?腦子里翻攪一團找不到任何頭緒。
嘩,棋子蹦落入地的脆響將心宜飄遠的思緒一下都抓回來了,黑白子在腳邊歡快的蹦落。
心宜抬頭,藍玉綴著一抹淺笑,“你碰落的就理應(yīng)由你收拾,我現(xiàn)在將它們復(fù)位,你收拾齊整?!?p> 原來復(fù)位還可以這么理解。
心宜抬頭,深色的黑衣使他幽黑的眸子更深沉,他昨日起就著深色的衣裳,是不是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晚間將要發(fā)生的一切。
“小滿,以后將西上苑所有事都交于她做,院內(nèi)所有打掃婢女也都譴走,”藍玉目光望向心宜眼中跳躍的不滿,心情逐漸而好起來。
“公子………..”小滿突的匍匐于地,“公子,小滿做錯何事還請公子任意處罰,只求不要趕走小滿,小滿離開公子真不知該去哪里。”
心宜眨眨眼睫,一個人即便再相信依賴另一個人,終還是經(jīng)不起旁人的三番兩次撩拔。
自已對小滿故意說的那些言語,無形之中還真滲到他心里了,還是形成了一定面積的陰影,藍玉說的話他是真的沒聽清楚,還是故意為之表演了。
幾番相試,小滿心地并不壞,就是人有些鴰燥常使人煩,使的小心眼,也都是些小性子,全在明處,昨晚拋下自己看樣子也是深懷愧疚的。
藍玉將目光移到小滿身上,又緩緩的落到心宜身上,“這就是你這幾日在西上苑的功勞,不說下怎么回事么?”
藍玉太過精明了,一眼就將自己鎖定為目標(biāo)對象,當(dāng)然或許也是剛剛林蔭中他聽到了自己同小滿說的話,那么在遇到小滿之前的那段了…….
心宜不想再去做無限的多想,先于眼前再說吧。
于是無辜的瞪大眼,“什么怎么回事,我只服從安排,讓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p> 做賊的會有誰承認自己是賊么,真是笑話。
藍玉嘴角上翹一弧,用腳踢了踢小滿,“我說的是婢女有你么?以后她做事,你就站在一旁給我盯著,好好監(jiān)督,苑內(nèi)所有打掃事宜也全都由她做,做不好,做不完,都不給飯吃,”藍玉邊說邊將目光掃向心宜。
既然你這么會挑事,那么挑事的后果就是承擔(dān),既然敢在我身邊挑事,疏離我身邊的人,那以后我就用你,以后所有事就全部讓你承擔(dān)。
“虐待”,二字脫口就蹦,但馬上心宜就又有咬自己舌頭的沖動。
他這是明顯報復(fù)整自己的,他于上位自己受控于他,反抗越厲害那么他玩弄的心思會更重,整自己的目地也更強,也就越覺得有意思,裝示弱承受才是更好的主意,也才能打消他繼續(xù)玩弄的心思,但心宜心中那股倔強就是不甘。
“答對了,就是虐待,以后所有事都由你做,看你能怎么辦,能忍多久,”藍玉俊朗的眉梢輕挑的一抹笑顏,讓心宜直接有一種沖上去撕爛的沖動。
心宜咬咬牙,低下身去撿拾滿室而散的棋子,“不能怎么辦,你是高貴的主子,我是低賤的婢子,一切只能悉從尊便,任主子的興喜而做主子歡喜之事,以祈主子歡心慈悲待之?!?p> 室內(nèi)的靜默的只有拾棋入盒內(nèi)的聲響,心宜并未著意將手上動作放輕,雖然言詞帶著卑微,說來還是很激蕩響亮過癮的,但真要躬身來做,這種卑屈的難受可真沒言詞兩句來的那么容易,總是有一種七翻八下的不舒服。
半晌,藍玉望著心宜故做的姿態(tài),壓仰著的情緒手指間卻不滿的動作,眼神暗了暗,微動的嘴角仍轉(zhuǎn)為了一抹淺笑。
從袖間取出那枚指環(huán),迎著燭火的光影清晰的呈現(xiàn)出一個淺淺的方字。
“你可認得這枚羊脂指環(huán),”藍玉難得的嘴角未帶半分笑容,沉靜的面容如深潭之水低低道,“回答?!?p> 心宜頓下手中撿拾動作,他總是這么不按常理出牌,這是在同自己說話么,抬頭瞥了一眼藍玉,真的是望著自己,他這幅表情望著自己,又準(zhǔn)備起什么幺蛾子。
他白皙的手指間捏的原來是羊脂玉環(huán),難怪質(zhì)地看上去如此瑩潤細膩,映著燭火散出瑩瑩玉澤。
“你的,”心宜暗翻了個白眼,那羊脂玉光澤瑩潤,到是帶到他那雙骨節(jié)均勻從不勞作的手指間定然是漂亮的。
雖然知道這指環(huán)是那天洛芬拿來,說是拾得,但心宜此刻心里就是不順,故意如此的回答,再說了,拾得又不是偷,到了他的手,那不也就是他的了。
心宜剛準(zhǔn)備低下頭,下頜就被一股強有力的力量鉗制住,不得不抬起頭,心宜真的不想對視那雙幽黑的眼眸,漆黑的看不到盡頭,總感覺自己會在不知不覺間迷失到里面。
另一支手輕輕的撫上喉間,細滑的指腹緩緩移動,癢癢麻麻的感覺讓心宜手臂雞皮直抖。
被這樣捉住頸脖,像極了一只被拉長頸脖子宰殺的雞,而昨日也差點就真被這樣宰了,這兩日前前后后這樣,已經(jīng)是三次了,他這樣一番番的戲耍自己,到底想干什么,是頸脖真有那么好看,還是自己究竟只是個任意可欺凌的婢子。
心宜心中憋屈的要爆炸了,剛預(yù)備來個魚死網(wǎng)破的奮力掙扎,藍玉手忽的松開了,心宜跌于地下。
“他怎么不直接掐死你了,”燭火跳動藍玉嘴角的笑如妖魅般艷麗惡毒。
心宜微喘息片刻,一時無法收斂住已爆出的情緒,“我應(yīng)該死了才對,是不是?!?p> “是的,”藍玉接語,目光對視著心宜,看著她眼中翻滾的怒意、不甘、倔強,真是可愛,她也只是倔強的會裝,但還沒學(xué)會將心中的情緒不泄于眼底。
“你沒有死還真是個意外,”藍玉淡淡而道,像是嘆息一般,“是什么原因讓他沒有直接掐死你了?!?p> 心宜心中的憤意也隨著藍玉后面的話而慢慢消散,那雙嗜血冷酷的眼眸同溫潤如水的目光交換于眼前,他到底是誰,為什么沒對自己下死手。
秋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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