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鐸聽了夸獎也沒給出太多回應(yīng),也不刻意去挖這話背后的意思。他只是略略一點(diǎn)頭,臉上的笑無可挑剔。“殿下過譽(yù)了。”
“怎會是過譽(yù),柳大人未免謙虛了些。令女的風(fēng)采,孤都是好好記著的?!笔Y峰寒不緊不慢的開口,也沒有挪步的意思,視線就那樣不躲不閃的落在柳舒青身上。
柳鐸笑笑不說話,也沒接茬。
柳舒青見躲不過,只好定了定神,往前走去。在離兩人有幾步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低頭行禮?!耙娺^殿下,殿下萬福?!?p> 說完了,她在囁囁著哼唧了一聲“爹爹”。
“沒必要多禮?!笔Y峰寒伸手想扶起柳舒青,卻又被她避開。他也不惱,只是抿唇笑了笑,收回手去?!霸S久不見了,柳小姐。”
柳舒青沒吭聲。
柳鐸一瞧,雖然他在藏頭信之后有意避開皇后一黨,也不大想和太子過多交流,但如今殿下登門拜訪,自己女兒還是這樣不情不愿的樣子,就顯得自己家有點(diǎn)不大會教導(dǎo)女兒了。
于是宰相大人咳嗽一聲,打了個圓場。“青兒平日羞怯慣了,殿下莫怪罪?!?p> 羞怯?蔣峰寒揚(yáng)了揚(yáng)眉尾,想到印象中那個活潑的身影,就不禁勾唇?!霸趺磿?,孤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姑娘家內(nèi)斂些挺好的?!?p> 柳舒青聽了只想翻白眼。內(nèi)斂?我啐。林婉秋很內(nèi)斂,你喜歡羞答答的為什么不去找她,還往爹爹這里跑。
她的腹誹自然不會表現(xiàn)在臉上。柳舒青自若的行了禮,面無表情的開口?!俺寂@就下去,不打擾殿下和爹爹?!?p> “有何打擾?不如一道。”蔣峰寒卻一語打斷她的退路。“正巧所商議之事同柳姑娘也有關(guān)。”
柳鐸蹙了蹙眉。“殿下,這未免有些不合乎禮節(jié)?!?p> 蔣峰寒卻只是把視線投向柳鐸,那目光里包含的意味頗為冰冷,讓柳鐸怔了怔,卻還是不松口?!暗钕??!?p> 柳舒青一見,立馬跟風(fēng)?!暗钕?,朝廷重事,臣女一介閨閣女子,的確是不妥?!?p> 見兩人一個鼻孔出氣,蔣峰寒也就沒太過強(qiáng)硬,只是深深看了眼柳舒青,旋即邁開步子往書房去了。
柳鐸忙忙跟上,臨走前還不忘給了柳舒青一個安撫的眼神。
等兩人都走了,柳舒青松了口氣,這才立馬轉(zhuǎn)頭急急忙忙往自己的院子走。
她原本想和老太太請求出門的,現(xiàn)在是一點(diǎn)心思都沒了。她臉色煞白,感受自己四肢冰涼,血液倒流。
和自己有關(guān)的事?能是什么,難道……
她腦海中冒出一個念頭,但是立刻被自己壓下去了。怎么可能,她這輩子沒去招惹過蔣峰寒,見面也寥寥幾次罷了。
但是想是這樣想,柳舒青卻是徹底敗壞了好心情,焦慮的在屋子里走動。
如果蔣峰寒是來提親的,那她不管費(fèi)什么代價,都要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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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
柳鐸讓丫鬟沏了壺好茶,之后便讓所有下人都退出去了。
他親自斟茶,之后才緩緩開口?!暗钕麓诵械情T,可是有要事?”
蔣峰寒笑笑。眼前這老狐貍能不知道自己的目的?還在這里和自己裝模作樣,倒也挺像。不過這么想想,他還是如常的說道?!跋氡亓笕艘仓獣粤斯虑安痪脛偱e行了挑選太子妃的典禮罷?!?p> 柳鐸點(diǎn)點(diǎn)頭。“臣的確有過耳聞?!?p> “那次典禮為母后代孤舉行,孤也到了適婚年齡,的確應(yīng)當(dāng)娶妻了?!?p> 柳鐸沒吱聲。
蔣峰寒不急,只是不緊不慢的開口?!暗涠Y上瞧見了柳家的三小姐和五小姐,卻不曾見到柳大人的愛女?這是為何?!?p> 柳鐸低頭行禮?!巴菹滤∽?,前不久青兒染了風(fēng)寒,的確出不來門?!?p> 他這是撒謊,他壓根兒就沒打算讓柳舒青去那個典禮。
“原來如此。如今瞧令女氣色不錯,可是痊愈?”
“多謝大人厚愛,是痊愈了,只是氣色差些,所以今日才對殿下有所失禮?!?p> “柳大人。”蔣峰寒略微失去了耐心,不想再在這里和柳鐸打太極?!肮掠幸庥⒘伊〗銥樘渝?,大人意下如何?!?p> 柳鐸猜是猜到了。太子沒去請求皇上賜婚,卻先來找自己。雖然不知為何,但他著實(shí)是不愿意讓柳舒青嫁給太子,畢竟這就暗示了柳家站隊了。
他思考片刻,才謹(jǐn)慎開口?!皭叟隁q為至十四,想必是有些……”
“可以先定下婚約。”蔣峰寒打斷了他。
“實(shí)不相瞞殿下,臣膝下僅有一女,妻子早逝,青兒的婚約之事,臣原本是想著交由青兒決定的?!绷I起身,在蔣峰寒面前跪下行禮。“倘若臣貿(mào)然為青兒定下婚事,青兒想必會對此有所微詞?!?p> “柳大人的意思是,太子妃這個身份還不夠好?還是說,你的意思是孤不夠好?”蔣峰寒沒去看地上跪著的柳鐸,目不斜視的端起茶盞握在手里,稍稍用了些許力氣,咔嚓一聲,在瓷杯上捏出了一道細(xì)裂。“柳鐸,你好大的膽子。”
“臣萬萬不敢。”柳鐸保持著跪著的姿勢不變,深低著頭不抬?!俺疾贿^是允過青兒,婚姻大事不會貿(mào)然替她做主?!?p> “你可知,孤大可去請求父皇賜婚,而不是先同你商議?!笔Y峰寒開口,視線冰冷。“但孤還是先來了柳府,大人可知為何?”
“恕臣愚鈍?!?p> “孤不是不通情達(dá)理的人,婚姻大事乃是女子一生重事。強(qiáng)人所迫并非光彩之舉,孤更希望是兩情相悅?!笔Y峰寒意味深長的道了句,語調(diào)下像是壓著什么隱忍的意思?!按笕丝擅靼??”
柳鐸又不傻,話說這份上了還讓他怎么說?
太子這意思就是警告,逼自己站隊。現(xiàn)在答應(yīng)了這親事,他還能當(dāng)自己是主動站隊,要是等他求皇上賜婚,那可就是被迫了,以后他會對青兒,對柳家做出什么,那可就說不定了。
柳鐸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暫且沉默了下去,仔細(xì)思考著。
正想著呢,門口就傳來了聲音。
“爹爹?!?p> 兩人齊齊望去,一道靚麗身影進(jìn)了來。
一瞧柳舒青來了,蔣峰寒眼里鋒利的寒意頓時褪去,換上一副溫和的笑顏?!傲媚镌醯膩砹??孤還以為此舉不合乎禮節(jié)?!?p> 言下之意,你來干什么,快走。
但是柳舒青裝聾作啞,權(quán)當(dāng)沒收到暗示。她自己呆不住,在書房門口聽了個真切,心里急,實(shí)在忍不住了,這才進(jìn)門來。
“臣女細(xì)細(xì)一想,倘若是和臣女有關(guān)的事情,果然還是稍聽些許比較好?!?p> 柳舒青一臉若無其事的說道,同自己父親一起跪在了地上?!皩?shí)不相瞞殿下,還請殿下恕罪,臣女擔(dān)不下這太子妃的名號?!?p> 蔣峰寒都快被氣笑了。這對父女這一會兒的時間里駁了自己好幾次面子,讓他心里惱火??梢幌氲阶约耗负笄Ф撊f囑咐的告訴自己,一定要暫且拉攏到柳家,他又平靜了下去。
“此話何解?”
柳舒青抬頭,視線直直的望向蔣峰寒?!俺寂缫逊夹陌翟S他人,實(shí)在無法答應(yīng)殿下?!?p> 她這話一出,不僅蔣峰寒愣住了一瞬,連柳鐸都把驚訝的目光投了過來。
蔣峰寒不知自己怎的,在柳舒青說這話的時候,心頭一悶,有股子無名火竄了起來。
他鎮(zhèn)定了片刻自己的情緒?!案覇柫媚?,心許何人?”
柳舒青頓了頓,旋即面容上仿佛自然而然一樣的浮現(xiàn)出了羞澀的紅暈。
“三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