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仙樓下歡乎雷動,越來越多的人圍過來,各色豪華馬車步攆接踵而來,有錢的富家公子下了馬車大搖大擺地上樓去喝酒,遇仙樓樓梯口穿得干干凈凈,模樣利索的小廝肩頭搭著毛巾,笑臉迎客,把客人迎進(jìn)樓上,倘若有一絲招呼不周到,被投訴了,店家便重重責(zé)罰。
公孫小娘回到窗邊,略微休息,接著繼續(xù)唱曲兒。
寧放夾著人群中,仰面看去,暗嘆這遇仙樓會做生意,今晚至少多了一半客人,而且多是揮金如土的富家公子,不過普通百姓不用花錢站在下面聽曲,也算雨露均沾了。
正唱時,有人喊道著火了,眾人望去,旁邊街上的一家鋪子冒出火焰,眾人四散逃跑,未幾即有軍捕趕來一陣撲打,將火撲滅,這晚街上至少發(fā)生三四起火災(zāi),五百外就是軍捕所,備著水桶,滅火材料,并無大礙。
又一曲唱罷,只見一個穿長衫,戴瓜皮帽的中年掌柜走到三樓窗口,手中舉著一個青竿,竿上掛著彩旗,搖了三搖,樓下頓時一片沸騰,所有人都興奮起來了,全都扯起脖子往前面看。
這是今晚的重頭戲,文人騷客戲稱點絳唇,全場公平叫價,最后叫價高者可與公孫小娘同席飲酒。
這也是遇仙樓的招牌節(jié)目,那些有錢的富家公子,在萬眾矚目下豪擲千金,只求與美人一飲。普通百姓不花錢就能聽公孫小娘唱曲兒,看個熱鬧,擠一身臭汗,痛痛快快地消暑納涼,也是美事一件。
“兩千文”人群中一個富家公子拿起準(zhǔn)備好的牌子喊道,他手中的牌子上寫著兩千文。
“三千文”
“四千文”
…………
突然人群中有人喊道八千文,周圍頓時一陣騷動,八千文錢能買40石大米,足夠大戶人家吃半年,僅僅為了和公孫小娘同席飲酒,這等闊氣出手頓時震驚全場。那叫價的站在一輛豪華馬車上,穿著精致的緞錦袍子,戴著帽子,手搖折扇,眼巴巴地望著樓上的公孫小娘。
是西城新崛起的大地主姚五。
姚五這一出手,周圍瞬間鴉雀無聲,其他還想叫價的暗暗咽口唾液,悄悄收起來牌子,姚五得意洋洋,哈哈大笑。西城富人本來就少,他叫出這個價位,基本上就鎖定勝局了。
三樓上,那中年掌柜喜形于色,喊道:“姚爺喊價八千文,破了記錄,哪位爺還要叫?”
他連問二遍,底下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圍觀的多是普通百姓,別說八千文,便是一百文也舍不得出。寧放站在人群里,心里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這個潑皮無賴越來越飛揚跋扈,趾高氣揚,他只能在底下看著,毫無辦法,心里不由想起父母在世時,那時他也是富二代,若是今天拼了命也要壓下姚五的氣焰。
人群中聽曲的倒有不少官宦人家,也被姚五嚇到了,紛紛側(cè)目,幾個府學(xué)的老夫子也在底下觀看,連連嘆息,嘴里嘟囔著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
那中年掌柜見底下沒動靜,搖了搖竿子,就要宣布,忽聽人群里有人大聲喊道:“一萬文”
旁邊的人紛紛看去,喊話的是個富家公子,衣著華貴,搖著折扇,懶洋洋地斜睨著三樓上的公孫小娘,一臉壞笑。
“是段家少爺”
人群里發(fā)出一陣喊聲,寧放一看,果然是老鳳祥綢緞莊段家的少爺,這小子是齊州府聲名狼藉的惡少,段九錫為人沉凝端肅,頗有威望。這小子豪擲萬金僅僅為了和一個唱曲兒的同席飲酒。
真是坑爹的玩意。
這一萬金喊出,四周又是鴉雀無聲,今晚這已經(jīng)連續(xù)破紀(jì)錄了,最高興自然是樓上那中年掌柜,喜得合不攏嘴,連連喊道:“段少爺出一萬金,還有叫的嗎?”
少頃,周圍爆發(fā)出一陣歡呼喝彩聲,底下看熱鬧的都是老百姓,有熱鬧看,管他是誰叫價高,有富家公子豪擲萬金為美女,這也算是美談一樁。
“寧公子”
身后一人拍了寧放一下,寧放回過頭,見是鄭秀才,鄭秀才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進(jìn)來,抬頭看著樓上,連連問:“是誰叫價高,是段少爺嗎?”
寧放點頭,連佝僂著腰步履蹣跚的鄭秀才也趕來湊熱鬧了,今晚真是萬民同樂啊。
“妙哉,齊州府唱曲兒的最貴要價不過千金,這公孫小娘破了記錄啊?!?p> 鄭秀才感嘆道。
寧放待要說話,便見三樓上那中年掌柜奮力搖了搖彩旗,準(zhǔn)備宣布結(jié)果。
………
“二萬金”
一道聲音從人群里冒出來,雖然不大,卻如同響雷震得場上所有人目瞪口呆。
二萬金?這是瘋了嗎?
所有人都激動地向那邊看去,只見一個身著華服,鷹目高鼻的老者分開人群,走到跟前。他手中舉著一個牌子,牌子上寫著二萬金。
遇仙樓下,萬人瞻目,望著那老者一臉疑惑,這人是誰,誰也沒見過他。
”寧公子,這人是誰?鄭秀才疑惑地問道。
豈不知寧放心中更是詫異,他一眼就認(rèn)出了那老者正是在蘇園見過的西戎富商黃三爺。
略微沉寂后,四周又炸了,這回是真的炸了,出手就豪擲二萬金,這么大的手筆把西城那些富家公子震得面面相覷,連姚五和段家少爺也懵逼了。人家這么大手筆,他爹就是再有錢,也得思量思量了。
遇仙樓上,公孫小娘起身萬福,紅燭下,淚花盈盈,不知是激動,還是為自己悲涼。她是今晚主角,萬眾矚目,但主宰命運的卻是樓下的人。
看似滿眼繁花,皆是過眼煙云。
整條街已經(jīng)炸了,一片嗡嗡聲,那些普通百姓有幸見到這樣難得場面,心滿意足,剩下的就是添油加醋把這件事渲染出去,明天整個西城都會傳遍這件事雅士。
一個小廝領(lǐng)著黃三爺上樓,樓梯口小廝婢女排成一行迎接黃三爺,從酒樓下面一直排到三樓公孫小娘處,這頓酒席值二萬金,自然豪華奢侈。光想象足以讓底下的百姓今晚睡不覺了。
曲終人散,公孫小娘萬福謝過,便結(jié)束了。
但底下的人群意猶未盡,不愿離去,津津有味地討論著剛才的一幕,寧放摸了摸口袋,他出門時帶了幾十文錢,笑道:“鄭先生,咱們?nèi)ズ瓤诓??!?p> 鄭秀才擠的一身臭汗,摸摸下巴,欣然答應(yīng)。
兩邊就是賣涼茶,涼水,飲料的,兩人坐下,各要了一杯涼水,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慢慢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