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一片驚呼聲中,長劍沒入道人口中,只露出劍尾,那道人劍憋的通紅,眼睛瞪得牛大,旁邊一個小道童連忙端著盤子討賞錢,看到這殘忍一幕,圍觀的人群不忍紛紛往盤子里扔錢。趁著熱度,旁邊另一個道人上前吆喝一聲,開始表演噴火,只見他喝了一口清水,猛地張口,一道火球從嘴里噴出,圍觀的人群紛紛鼓掌叫好。
寧放和小攸寧站在人群后面看,旁邊說書的賣藝的,耍把戲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尋常百姓都是站在看熱鬧,人群中還有很多富家公子,提籠架鳥的有錢人坐著,旁邊有丫鬟扇扇子,悠哉悠哉。這些富人坐著不動,那些表演雜耍的輪流上去表演絕活,演得好的,博得富人一笑,大手一揮,隨便賞點銀子,都夠賣藝的吃喝幾天了。但若是表演不好,富人臉色一變,賣藝的趕緊退下,跟后世的戲園子一樣。
這也是韓橋的一景,名曰打秋千,有很多人專程趕來,就為了看富人打賞,于富人來說花錢買樂子,圖個舒坦。
寧放和小攸寧衣著鮮艷,剛進去就有幾個賣藝的湊過來給他們表演,表演完討賞錢,小攸寧搖頭擺手,一個子兒沒有,氣的那些人暗罵,找別人去了。但還是不斷有人湊過來給他們表演。
“姑爺,別理他們,這些人都是江湖騙子,騙錢的?!?p> “哦,小攸寧,京師也有這種地方嗎?”
“姑爺,京師被這里熱鬧多了,最熱鬧的樊樓旁邊,天天都有來自各地的雜耍賣藝的,五花八門,什么好玩的都有,我家老爺每次都是坐在樊樓三樓吃酒觀看?!?p> 小攸寧說道,臉上掩飾不住炫耀。
京師的繁華,寧放從周公旦和小攸寧嘴里已經(jīng)窺見一斑,心里自然暗暗神往,心道將來有機會倒要去京師看看。兩人邊說著話,便上了橋上,橋上到處都是表演雜耍的,但此時人群卻全都圍在一個中年男子旁邊。
人群中間,地上鋪著布,布上有一朵剛采摘的紅花,鮮艷奪目。中年男子拿著一個大口玻璃瓶,擰去蓋,讓旁邊的人檢查了紅花,將瓶罩在紅花之上,起身繞場作揖,喊道:“眾位看官看好了,等下小人念個符咒,半個時辰內(nèi),要讓瓶里的紅花變成白花,出門在外混口飯吃,有錢的爺捧個場,賞個三五文錢,小人感激不盡。”
說完繞場討錢,圍觀的人群紛紛扔錢,寧放見那中年男子雖然落魄,聲音洪亮中氣十足,氣度不凡,暗暗驚奇。此時等待過程中,旁邊的人紛紛議論起來,說這中年男子也是幾日前才來到這里,自稱是蜀人,走遍名山大川尋訪結(jié)緣之處。昨日剛表演了一個把戲,在橋下空地置一空筐,然后念咒,半天后附近的老鼠紛紛主動投筐,前仆后繼,場面壯觀,引起了轟動。
圍觀人群議論紛紛,那中年男子盤膝而坐,閉目養(yǎng)神,絲毫不理。半個時辰后,中年男子撤去瓶,瓶子下面的紅花竟然真的變?yōu)榘咨?p> ”姑爺,這怎么可能?”
小攸寧目瞪口呆,寧放也是一臉驚詫。旁邊的人也都瞠目結(jié)舌,紅花和琉璃瓶事先都檢查過,沒有問題,目睹這一幕,人人百思不得其解。
民間把戲,雜耍,在武朝繁榮一時,像吞劍噴火,高空雜耍,都是常見的曲目,連齊州這種偏僻之地都屢見不鮮。但這男子表演的把戲眾人聞所未聞,一時間紛紛拍手叫好。
寧放心里奇怪,盯著那紅花和琉璃瓶看了幾遍,始終看不出問題,在圍觀人群的要求下,中年男子又表演了幾遍,四周一雙雙眼睛盯著,還是看不出破綻。這下周圍人都相信這人不尋常,紛紛賞錢,一些富家公子更是大手筆打賞。
連著表演了五六遍,韓橋上擠得水泄不通,連周圍表演的其他雜耍藝人都圍著觀看,同行是冤家,這些人自然內(nèi)心不服,想看出門道,當場揭穿他,可惜看了半天,沒一個人看出來。
又表演了一遍,那中年男子收拾東西,拱手團團作揖道謝過,擠出人群徑直去了。余下圍觀的人群一臉神往地看著,像看神仙。
這人走了,他帶來的話題卻持續(xù)著,圍觀的人群都在議論回味中年男子兩天的表演,驚為天人,對其它的雜耍藝人表演也沒心思看了,場面淡了。
寧放和小攸寧看著沒啥看頭了,就回去了。
轉(zhuǎn)過府學(xué)圍墻,只見旁邊的湖心亭子里,朱大成和幾個書生還在高談闊論。要說武朝最舒服的就是這些讀書人,只有有了一點功名,便有官府照顧,不用從事體力勞動。最不濟如鄭秀才,也勉強能糊口。
路上,小攸寧對剛才的把戲還津津有味,不住地問道:“姑爺,明明是紅花,怎么會變成白花,難道那人真的是會咒語?”
“呵呵,那倒未必,不過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p> “姑爺,老爺說你是高人,都能識破張保的騙術(shù),怎么會看不來。”
“哦”寧放停住腳步,搖頭,繼而哈哈大笑。上次他無意中識破了張保的騙術(shù),純屬僥幸,想不到卻給周公旦心里留下很深的印象,這丫頭也當真了。
這高人寧放可真不敢當,他就一不學(xué)無術(shù)的浪蕩公子。他把小攸寧送到客店,和徐管家討論了一會改造宅子的事,就回去了。
……………
寧放回到家,李冶告訴他,趙宛兒來看過了,舅舅趙秀才昨日給一個富商寫自傳,富商一高興,賞了很多錢,吃酒吃得整整醉了兩日。
天氣轉(zhuǎn)涼,李冶利用時間把院子收拾了一遍,前段時間栽桑苗的地方騰出來,種上了蔬菜,已經(jīng)冒出了土,綠油油地。
李冶蹲在菜地,喜悅地除草,喊了一聲:“公子,等蔬菜長上來,冬天應(yīng)該能熬過去,開春就好過了?!?p> “唔”
寧放皺眉看著,臉上的表情淡淡,和小攸寧相處短短幾天,他倒是喜歡上了那個小丫鬟,言談風(fēng)趣出口之乎者也,而李冶口里永遠柴米油鹽醬醋茶。
他搖搖頭,打聲招呼,出門去夜市吃茶去了。
這是武朝大觀年間一個落魄富二代的人生,對寧放來說,往后退一步就和沿河兩岸的菜農(nóng)一樣,淪為底層人,他只能苦苦掙扎著往前。
盡管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