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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要當(dāng)少奶奶

第四章 授受不親......親

丫鬟要當(dāng)少奶奶 白木漁 3700 2019-05-28 00:43:00

  蘇家姑娘人挺好,她剛被問完話回到闌珊園,蘇語露躺在床上小憩卻輾轉(zhuǎn)難眠,過一會兒就問廊內(nèi)的人,“梓涵回來了嗎?”

  “姑娘,還沒。已經(jīng)遣人去問了?!?p>  莫梓涵這丫頭伺候用心,變著法子伺候她吃食,平時雖沒當(dāng)面說,但她心里明白,也捉緊幾分。

  才剛推開門,就聽見蘇語露又問了一次廊內(nèi)的丫鬟,蘇語露的貼身丫鬟趕緊讓她進(jìn)去回稟主子。

  “姑娘,梓涵回來了?!?p>  “犯了什么錯?”見了莫梓涵無在面的被打罵痕跡,她松了口氣,勉強正了顏色。

  “昨天去后廚取餐食,做了道甜品,上了宴客席,老太太吃多了脹氣,昨晚叫了大夫?!?p>  “哎……”蘇語露嘆了口氣,說,“這里是張家,凡事都低調(diào)些,不像園內(nèi)出了事我也能護(hù)住你們?!甭犃司売珊?,她嘆了口氣,“這里自有規(guī)矩,不由得我們僭越,那受罰了嗎?”

  莫梓涵記著林婉青的話,說受罰了。她說,就算沒有也得說有,不然別人效仿,這后廚該成了沒規(guī)矩的地方。

  “打哪了?”

  “領(lǐng)了三十下打罰,打背上?!?p>  “疼嗎?我看看。”

  “姑娘,不疼,今日衣服厚,還好……”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虛。“負(fù)責(zé)的媽媽沒下狠。”

  “是林姐姐親自下的罰嗎?二爺在?”

  “是,二爺在?!?p>  “回府了呀......”她臉上有落寞,竟然還比一個下人少見到張睿恒?!鞍?,知道了。打了以后也就該長記性了。既然這樣就歇息幾天,先下去吧?!碧K語露沒精打采地,讓她退下。

  “是。姑娘。”

  貼身丫鬟伺候著蘇語露起身用食,發(fā)現(xiàn)蘇語露竟偷偷地掉了眼淚。想必是想到自己在張家的遭遇,自己帶來的丫鬟還躍到頭上欺負(fù)闌珊園的人,現(xiàn)下園里的丫鬟竟也不經(jīng)過她就被領(lǐng)去受罰,心里委屈但是沒說,只能默默地哭......

  而過了幾天,張老太太的大丫鬟上了門討要莫梓涵,說是這月的吃齋素食想要她幫忙準(zhǔn)備。蘇語露沒有說什么,只是念“沒事,老太太喜歡便過去吧,畢竟是張家的丫鬟?!边@一會打罰,一會又討要的,張家的丫鬟命運如同她一樣,漂浮不定。

  她默默心傷,只是吩咐了莫梓涵,“嘴甜些,討老太太歡心,將功補過?!?p>  嗯,莫梓涵銘記。

  張家三個府里構(gòu)造基本一致,中間一起共用一個小祠堂,并刻意不圍墻。張老太太的齋戒就是在這里舉辦的,她參加過一回,那時老太太會請僧人到佛堂念經(jīng),家人們則沐浴更衣,虔誠跪拜,從早到晚吃齋念佛。張家的兒孫媳婦總是會說,家里積了福氣才能請佛像入府,逗得老太太很開心。但這次的齋戒,卻不是為了祈福求平安,而是為了之前的兩場大火及無法開枝散葉的擔(dān)憂。道士說二少奶奶的魂應(yīng)該還在府里散不去,留有殘魂,直指軒意園的牌位。

  但張睿恒,他們不敢勸,于是既然去除邪祟不行,便以度化形式。

  這次的度化不如上次的除邪祟搞得人心惶惶,眾人皆知,低調(diào)地借由齋戒的引子請來了一眾度化高僧,為了讓生前人能安穩(wěn)離去,他們得準(zhǔn)備她之前喜歡的物什配件,吃食衣裳。東西從軒意園搬出,莫梓涵聽下人們說,放在那屋的牌位老太太也不給留。

  而張睿恒并不阻撓,底下的人說,凌宜似乎伺候得他開心了,所以便不再留念舊人了。

  嗯,莫梓涵聽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勸解自己已不是那舊人,不能再想以往的事了。

  這幾日她在老太太的院子里等候差遣,一日夜里,張睿恒召了她過去。

  軒意園安安靜靜地,沒有以往的熱鬧,小廝推了門,一室蘭香,左側(cè)那正放著她的牌位,而右側(cè)書椅前張睿恒等著她。

  她跪下問安,旁邊的小廝遞了紙筆給她。

  “備的吃食,你記下吧。”他清冷開口,一道道地報出來。

  莫梓涵拿起筆墨,趕緊寫,寫著寫著發(fā)現(xiàn)這些都是她愛吃的,肚子里打咕嚕,原本下等丫鬟的吃食就差,聽著這么些個光是名字都能想像出畫面的食物,真是個折磨。

  寫了四道菜,她發(fā)現(xiàn)自己潛意識地用字,但莫梓涵應(yīng)該不識字,她便涂黑了字眼,用畫圖表示。畫是隨便來的,反正自己記性好能記得住東西,亂涂一遍倒也不怕。

  若是畫不出來的,她便用原食材代替,比如雞,那就畫個雞冠,比如紅丸子,她就畫個圓,又標(biāo)注好洪水的樣子。

  一張宣紙,被她圖得亂七八糟的。

  嗯,她自己貌似還挺滿意。

  張睿恒見她沒出聲,跪坐在地上低著頭一頓寫,以為她會些畫作,上前一看,額間分了三條黑線,“你能認(rèn)出自己畫的東西?”他忍不住問,見俯身在地上的人在認(rèn)真地描繪酥的模樣,她畫了個正四方,然后又劃掉畫了個梳子,甚至拍拍手,自己還挺滿意。

  因為畫的太認(rèn)真了,什么時候張睿恒走到她身后,看她作畫,她一點沒察覺,聽見他出了聲,那么地近,才往后一看。

  他就在咫尺的地方,伸手可觸。

  那覬覦而不得的心了然于胸,不敢表露,莫梓涵屏了屏呼吸,調(diào)整了思緒。

  她去世的那天,她嘗試著讓他不要難過卻幾次穿身而過,莫梓涵回了神,想到了自己已死過一回,不再往下想下去。笑笑,拿起手上的畫,一個個地指給他看,一樣樣地又重復(fù)一次,竟準(zhǔn)確無誤。

  張睿恒看著她說,“倒不是混子?!崩淅涠^。“記下了,能做?”

  她在腦海里過了一遍所有的東西,在熊溪村吃過的土窯雞,在瓊山吃的粉圓紅丸子,在恒武吃過的蝦肉滑......這一樣樣地又跟第一次相識,第一次吵架,第一次愛慕,連了起來,全部都是她和張睿恒的過往曾經(jīng)。

  “能,但只能學(xué)個皮相,精髓恐怕......”

  都是她記憶中的味道,沒有十全十的把握,畢竟這些吃食她也只吃過一次,美味之余還有過往回憶美化的加持,都是朦朧中占著美,她不敢答。

  張睿恒倒沒說什么,沉了下眼,“皮相也罷。”

  做到極致,也不是本意。

  沒有要責(zé)怪她能力不足的意思,莫梓涵松了口氣,舉著筆等他的下一道吩咐,卻遲遲沒等到他出聲。挺正了腰,她見其豎立在她一側(cè),目光悠遠(yuǎn)向后,望向了遠(yuǎn)處的木桌。

  那里正是她的牌位,方方正正寫著她的名字,林莞。那牌子孤零零地獨占一隅,案桌上一塵不染,放著海棠花。

  似乎過于潔凈,像是剛擦拂過不久。

  注意到流落的目光,張睿恒沉睨下眼,疏離之余還有一股肅殺之氣,想說什么未說,唇瓣雙合,心魔作祟還是愧疚之情難辨。

  他前所未有的失落,僅在那一刻浮現(xiàn),瞬間化為虛無,縹緲如煙。

  “二爺,這單里面好像沒有南疆的吃食?!彼驍嗔四欠降某钏迹浪丝瘫囟ㄐ膫?,睹物思人。

  眼眶微微刺痛,良久,他動都沒動,話也沒說。趁著夜色不專注,她細(xì)細(xì)地看了他,搖搖燭光拉扯著照下的影子,須臾幾年沒有在他身上刻畫出痕跡,世家儀態(tài)微微而側(cè),只剩目光暗淡。

  “二爺......”她又再喚了一聲,聲音微微沙啞,隱藏下了心疼。

  “南疆的吃食,你依著說書先生的,能做多少做多少吧?!睆堫:阈奈⑽⒁惶亓怂季w,眼尾結(jié)紅,又見面前的丫鬟有些為難思量了許久又畫下幾單?!拔乙膊恢龑δ辖允车南埠谩!?p>  他跟隨去過南疆未過半月。

  “嗯,那就很難辦了?!蹦骱f。

  是啊,自己度化自己的吃食,的確挺苦惱的。

  莫梓涵想了想,將自己愛吃的一股腦地往上畫。

  他走近看了看她畫上的東西,前面的還能看懂些意思,后面圓圓圈圈恐怕只有她自己能懂了。

  這粗礦下筆一下子就能看出為人幾許,天真爛漫,思想單純。

  簡單來講......就是傻。

  為何那日要對她設(shè)防。

  完全沒必要的事。

  趁著姑姑的法事,已經(jīng)將叔父遷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林婉青年幼時見過張臨晙叔父,動過他的紅纓槍,被罵過。這丫鬟出現(xiàn)得正是時候,剛好能將林婉青換下,換行動不便的祖母見他一面。

  面前的人很是合適。

  面生,年紀(jì)輕,異想天開,心粗,一副涉世未深的樣子。

  如若是她回來了,也是這般,該多好。

  毫無心機的人看了自己宣紙上的畫作,心里嘖嘖兩聲,想必要是自己的老師見著了,也要詐尸還魂來罵她了,這都是什么牛鬼蛇神,歪七扭八的東西呀。

  眼不見為凈,眼不見為凈。

  她趕緊翻了個面。

  悠悠聽見身側(cè),他語。

  “那日寺廟你說有話說,很重要?”他問道,那日車馬回程,她只字未言,一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在馬車后,而后聽小廝說,那是她闖禍怕被責(zé)罰想出來的推脫詞。

  嗯?

  莫梓涵沒想過他會問起,還以為自己糊弄過去了。粘了墨的筆在宣紙上滴下,暈染開了幾許,她趕緊放下,“哦,哦,蘇家姑娘拿了上上簽,跟二爺關(guān)系重大,天地皆講良配,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心儀之人,天上地下都是算好了的......”

  扯

  繼續(xù)扯。

  張睿恒世家教養(yǎng)容不得自己翻白眼,輕扯了自己的眼眶,斂眉聽著她鬼扯一通,從八字合配到天地陰陽論。

  “絕配?!彼陌付ㄕ?,“所以很重要,古話還說聽夫人話,家宅和興,灶君爺就會到天上去歌頌美德功德,文曲星都能特別關(guān)照呢......”

  此刻太陽穴突突地疼,他未漏面煩之色,袖袍里伸了伸手,問道,“剛剛說的東西都記下了嗎?”自動屏障了后面說的一切東西,依舊溫溫?zé)o波。

  莫梓涵憨憨笑,答,“記下了,二爺需要我再復(fù)述一遍嗎?”

  “不必了。”

  呵呵。

  張睿恒要怎么能說得過她這日常與林堂斗智斗勇的小嘴呢,不過慶幸的是,他眼里的暗淡淺了些,可能是被她說笑了也可能是被她氣了。無論哪一樣,只要張睿恒不湮沒世家光芒,依舊意氣清越便好。

  那一絲的小心疼又流露了出來,提起筆,她重新描繪了最初的模樣。

  不由得想起了在熊溪村的初見......

  當(dāng)年林堂富甲一方,喜歡結(jié)交良友,經(jīng)常帶著她到深山老林里去尋找自然樂趣。而彼時的張睿恒年少英姿備具才氣,張父結(jié)交紳士黨林,也喜歡帶著他。一來讓諸位看看他張家教養(yǎng),二來讓提煉幼子氣度。

  京府圈小,幾來幾回便也交際上了。

  因為行走方便,林莞男裝出行,孩子還小,自然別人也不易察覺,林堂更隨她去,夫人去世后,他僅有一個女兒,跟著他苦了半輩子,現(xiàn)在他有了條件后,恨不得什么都給她最好的。

  原本兩人也就一稚嫩未脫的少男少女,但在席上詩詞歌賦卻互不相讓,彼此爭個第一。

  “都厲害,都厲害?!睆埨蠣斃堫:?,讓他收斂些。但張睿恒跟對方都紅了眼,對方還一個勁地吐舌頭挑釁。

  “你!竟然這項我們比不出輸贏,那,那我們比其他。”

  “誰怕你,比什么!”聲音清脆,也是一點不服輸。

  “我讓你,你說比什么就比什么?!?p>  “呵呵,你說的?!?p>  “大丈夫一言九鼎。”

  “你不就一小孩嗎?大丈夫,我們來比.....”圓圓的眼睛直溜地轉(zhuǎn)了一圈,手上拿著的折扇指向了面前的酒壺。

  林堂老爺,笑笑沒有阻止,自己的女兒酒量除了他就無敵手了,根本是欺負(fù)對方的少年,她在南疆練就的酒量到了這就跟別人比,也是個持強凌弱而已。

  “比就比?!睆堫:阋稽c不認(rèn)輸,拿起她推過來的酒壺,抬頭痛飲。而她輕松地拿著壺酒,也飲了起來。

  就這樣你一壺,我一壺的比試。

  她還屹立不倒,張睿恒便早已紅暈了臉,打了個飽嗝。若不是林老爺及時阻止,可能張睿恒得被下人們抬著回去,才能下了這賭局。大人們并不太留意兩個人的比試,當(dāng)小孩子過家家,鬧著玩,就連她也覺得就是鬧著玩而已。

  男孩子喝酒是基本的鍛煉,這般豪飲也是未見。平日里小酌怡情慣了的世家子弟,必定是賞著美酒,就著詞,要不豪情壯天,要不花間婉約。

  直接用壺豪飲那真是豪放做派。

  這不世家少年,一壺便醉,醉了酒的張睿恒像跟屁蟲似的,跟緊了她,她走一步,他走一步。她走兩步,他也走兩步。

  下了席,她回去置換衣服,經(jīng)過幽幽竹林,他還跟在后頭。

  “你跟著我干什么呀?!?p>  他沒回答,站著。

  “比!”

  “什么?”

  她干脆就走到他面前去,摸摸他的臉竟是燙得厲害。

  “男女授受不親!”

  想必是醉糊涂了,她穿著一身男裝,他拂掉她的手,自己摸臉頰,咬著唇好像受了委屈。

  喲吼,這孩子怎么喝了酒就跟小媳婦似的,真好玩。

  她折下樹枝還是用手戳了戳他,他嘟囔,“男男女女授受不親?!?p>  酒后還這么重視自己的節(jié)操,果然是有教養(yǎng)的人家。

  她發(fā)現(xiàn)了寶貝似的,走了上前去戳戳他紅彤彤的臉蛋,他腳步不穩(wěn)避開轉(zhuǎn)過了身,她又去戳戳,他又重復(fù)了那句,“授受不親?!?p>  哈哈哈,太可愛了。

  但是他又是跟著她干嘛呢......難道是不服輸,又要比什么,現(xiàn)在醉成個紅兔子了,他潛意識里還那么想贏。

  “你想要比什么呀?”

  他卻哼了一聲,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公平。”

  是要比兩個都擅長的東西是吧,見他都醉成這模樣了,她點點頭,“那肯定,君子坦蕩蕩,我可沒占你便宜?!笨伤睦锵耄呛冒?,都贏了兩回了,那就讓下你吧。

  然后對他說,“聽好了啊,這樣,我們再比一次,這次我們比誰能寫出的字比劃最多,就算贏好嗎?”這深山老林的,并沒有筆墨紙硯,她四周一看,又擇下了小樹枝,給了他一個,自己一個。

  “好。”

  然后就倒數(shù),“五、四、三、二......”

  “一?!?p>  就五個數(shù),她隨意出題,也隨意寫了個瀛字,而張睿恒很認(rèn)真地蹲了下來,一筆一劃地,寫。醉酒的關(guān)系,字都寫得歪歪扭扭的。

  本來就是要讓他贏的,所以他才寫到一半,她趕緊擦掉又寫了個竁字,看起來復(fù)雜,又顯得不是在放水。

  然后她自己當(dāng)評判,說,“你贏啦?!?p>  才看到,張睿恒滿意地笑了,眼瞇成了月亮彎,睫毛黑長,臉蛋還紅撲撲地,散都散不掉。

  而后少年看見了林菀衣擺下鞋面帶了灰,“你故意輸?shù)?,不算。?p>  “還比?你這小子怎么勝負(fù)欲這么強呀。那你還想比什么?”林莞雖然苦惱了些,但是還愿意陪他再玩會兒。

  少年皺了眉,似乎對小子的稱謂不是很滿意,想到還比什么,眉頭擠在了一起,眉眼垂下微瞇,眼窩下粉紅,說,“別叫小子,我......”

  “是你兄長。”

  林莞剛剛已經(jīng)在席上出了不少風(fēng)頭了,現(xiàn)下沒人,他又醉酒的,輸多幾回也沒什么所謂,就說,“好的,哥哥,你贏了,輩分也是贏~”

  那邊聽了哥哥兩字,覺得她說的對。

  眼睛又彎成了半月。

  林莞也跟著呵呵笑。

  “說說吧,你想要什么戰(zhàn)利品?!彼罴缬X得自此之后,兩人可以做兄弟了,這也是過酒又過字的交情了,該認(rèn)真地拜帖子。

  重點是,他也實在可愛得很。

  “親......”張睿恒站得有些不穩(wěn),嘴里吐出一個字,又重復(fù)了一次。

  “親。”

  這是什么癖好?

  但她可是南疆小霸王怕過什么呢,賭搶女子繡球她都做過,現(xiàn)在是愿賭服輸,女孩子的矜持全然沒有,也不知為何物。她點點頭,說,“好吧?!睌[正了他白嫩的臉蛋,留了個吻。

  而后,張睿恒推開了她,往后退了一步,捂著自己的臉龐更加不可思議地望著她,這次的發(fā)音準(zhǔn)確而有力,而且沒有任何的歧義,他說,“男女授受不親......”

  “啊,原來是這句啊。”她摸摸后腦勺,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女孩子家家的,都覺得沒什么。

  “不是......認(rèn)過兄長,便是親兄弟了......我教你武功。”他搖搖晃晃,站了個馬步。

  “你會武功?”她問,“你真會?”不可置信。

  世道崇儒,武堂都少開,世家風(fēng)向轉(zhuǎn)變也很快,會武的人極少。

  林莞說,“朝廷就會花銀兩雇傭外兵,遇事就賠款和親的,世家子弟還會武功,那這兄長我叫定了!你不是騙我吧?!绷痔盟惺虑槎寄茏屗プ?,唯獨習(xí)武不行,府里的人更是沒人敢教。

  而面前的舒朗少年眼眸混沌,醉意明顯,嘴邊不可置一笑,回馬一個提步,有力而又果決。一片落葉而下,在林莞的眼前遮攔了視線。白馬過隙間,他旋身如輕燕便踢飛了這落葉,落葉瞬時間變成了飛針,直直入了不遠(yuǎn)的樹干上,飛叉而入。

  看呆了林莞。

  比自己府上的鏢師還神,看得林莞心里起伏,心尖兒一度停。

  林莞聽說過張家的是非功過,開國功勛,家族武將出身,被始皇帝猜疑釋兵權(quán),幾代仁杰都沒入了儒臣致仕,不能掌兵權(quán)。

  “好身手?!本故巧畈夭宦┝?,若是沒有這壺酒許是見不著這么好的身手武段了。

  林莞臉都亮起來了,剛剛還覺得他好欺負(fù),現(xiàn)在卻覺得他的孤傲意氣理所應(yīng)當(dāng),文也可,武也可,當(dāng)時能有幾個少年郎能有這番氣概,雖然酒品是差了些,但是認(rèn)兄長,她可是沾了大大的好處。

  抱大腿的當(dāng)然要趁對方神志不清的時候??!

  “兄長氣宇軒揚,了不得,是你贏了,徹徹底底地贏了。”

  招式穩(wěn)當(dāng),可安靜站著的時候卻是搖搖晃晃,像個欲墜的不倒翁。他不著痕跡地笑了笑,嘴邊上揚,聽了一番好聽的話,酒意變成暖意,溫了整個心窩直到腦。

  “不對?!?p>  “什么不對?”

  “你姓林,非我族輩,我不是你兄長?!彼€是井然有條,像個老先生似的,道理大大條?!澳悴荒?.....”

  這大腿還不好抱了。

  林莞切了一聲,“我家也有一叫馬超的異性兄弟,拳腳功夫都了得?!北亲游?,幼稚地比較。“你是怕我學(xué)來了,贏了你。如此小家氣?!?p>  勝負(fù)欲誰也不比誰弱。

  “誰小家氣!馬超......沒聽過?!鄙倌昊问?,沒聽過?!暗故悄?.....”

  “你,賠我!”腳步顛顛,視線甚是迷糊,跟剛剛凌厲一現(xiàn)的人判若兩人。

  “賠什么呀?”

  剛剛輕薄他的事?又被他記起來了嗎?

  讓他親回去?

  好像也挺可行。

  “大丈夫剛做剛當(dāng),沒在怕的?!?p>  她還是說好,閉上眼睛,一點也沒有矜持。

  靠的近,臉上絨毛清晰可見,白皙而光澤,如雪。

  “給你,給你。賠給你?!?p>  但也沒有等張睿恒賠回去,那一身翩翩少服的年輕人便醉倒,俯在她的肩上,少年比她高了一個頭,她費勁了力,才勉強地?fù)巫 ?p>  酒勁上頭,醉倒了。

  后來,搬不動想要放下他,他卻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腰間配飾。

  “過分了啊,竟然沒有小廝跟著你出來,家里人不知道你酒量嗎?”

  打了他的手,他牢實抓著不放,明明眼睛閉著,呼吸也均勻,卻能有安全意識,抓住她的佩玉讓她做支撐。

  真是機警!

  好想要一把裁縫刀,她心想,但看看四周寂靜無人,沒家丁來尋便也認(rèn)了。

  只是看那紅著的小臉,如蘋果般透紅,皎皎明月又添紅妝的模樣。

  她默默地升起了壞水......嘴邊呵呵一笑。

  第二天,張睿恒醉酒起身,照著水盆里的倒影,暗下英俊的臉,他的臉上被畫了左一只雞,右邊一只烏龜,中間還嫌不夠濃厚,又畫了個王字,又畫了個黑眼圈。重點是那人還配字,“土窯雞好吃!”

  他額間已黑,周圍冰凍如地窖,隨時要將人吞沒。

  是誰竟然把他臉當(dāng)成了一日游的寫作地!

  撲哧,莫梓涵從回憶里想到土窯雞,就想起一張涂鴉臉,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什么?”站著的張睿恒問她,剛剛在問她這些菜式是否會做,她愣了愣竟是笑了,然后望著他的眼神像是看見了什么可笑的東西。

  他語氣不善,像暴雨前的寧靜。

  當(dāng)時小廝站在一旁,都為莫子涵捏一把冷汗,竟然敢出了神,還笑。

  但下一秒,莫梓涵就笑不出來了,站著的人問她,“你是怎么知道我不吃茶食的......”突然問了個與祭祀毫無相關(guān)的問題。

  暴風(fēng)圈突然壓了下去,飄起嘩啦小雨,伴著幾聲不適時宜的雷。

  莫梓涵吸了一口氣,因為緊張,打了個嗝,接著是第二個嗝,第三個嗝......

  又聽那人又問了一遍,“為什么備的是紅豆湯水.....”

  這下,她的嗝徹底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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