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唯有她不行
兩個(gè)大漢將被打暈的文月與身邊的小公子一起拖了出去,剩下一個(gè)從頭到尾彌漫了血腥味布滿紅色血液的林莞被抵著到了面前黑袍婆子面前。
“這外頭喜慶的人太多了,不好辦事。這不遠(yuǎn)處有個(gè)佛堂,帶到那?!逼抛臃愿赖溃瑢?duì)于張府的構(gòu)造很是熟悉。
“那這地上的血跡怎么辦?”
“留著?!逼抛幽樕蠋е逵?,說完帶笑,好想看軒意園的主人要把她捏粉碎的臉。
若不是在東江漁村血祭的時(shí)候,懂得些脫身術(shù),她自己的命可就沒了。現(xiàn)在她可得好好招待下面前的小姑娘了,她陰暗,眼窩深陷得厲害,牙床合不緊,歪著嘴笑。
帶進(jìn)了佛堂,隨即就被束縛在殿柱上,一張張符貼在了堂內(nèi),黃色密密麻麻分布四周,地上畫著血陣,一盆水而下,林莞半清醒,聽見她說。
“你說說,我該以人、鬼、邪,哪個(gè)方式來待你?”婆子拿著桃花木劍在她臉上輕輕劃過,紅色的臉劃出了白。
“......”嘴里捂著布條,出不了聲。
林莞看著她,又一次地想置她于死地,不明所以。但隨后便見佛堂內(nèi)進(jìn)來了兩個(gè)人,一個(gè)張老太太一個(gè)吳氏。林莞被捂著嘴,看到張老太太想要求救,卻見黑袍子婆子向他們讓了路。
還叫了,“善人。”
“還是仙姑厲害,一下子就擒住了她?!闭f話的是吳氏,“這舊人的魂在府里已經(jīng)飄蕩了三年,日日攪得我們不得安寧,請了道士、佛士都是消停一會(huì)兒,又起魔障。你看看今日好好的婚宴,竟勾了新郎的魂。為了我們張家,可得勞您費(fèi)費(fèi)心了?!?p> “善人請放心,但免不了得傷了她肉體?!?p> “無妨,只是個(gè)下等賣身丫鬟,命不足惜。去掉邪祟就行。”這話是從常年禮佛的張老太太口中說出來的。林莞拼命地?fù)u搖頭,心里叫喚著她不是,原以為自己聽錯(cuò),可一字一句,身體被縛痛楚全部都清晰了。
“這丫頭的眼睛也蒙上吧,我看著心里發(fā)寒。實(shí)在是太像舊人了?!睆埨咸f。
“哎,老太太當(dāng)初跟我說的時(shí)候我還不信呢,以為這丫頭胡謅要上位,但這眼神實(shí)在是像,看著讓人煩。”吳氏說。
林莞不敢相信往世禮待她,老是乖媳婦稱她的吳氏竟然說這樣的話,眼里還都是厭棄的模樣。
林莞愣了,手開始發(fā)顫,隨后被人用黑布蒙上了眼睛。
“交給我來辦,請放心?!逼抛又笓]著。
“那是自然,仙姑辦事一向妥帖。”吳氏說,又放了兩黃金給她。
“請善人們在隔壁等候,除了這妖邪,自然公子的魔障就解了?!焙谂燮抛诱f。
兩婦人點(diǎn)頭從佛堂里走到旁邊的小側(cè)屋,那里已經(jīng)坐著蘇語露,一身紅嫁衣,已經(jīng)褪去了頭上的鳳釵,聽見隔壁時(shí)不時(shí)傳來嗚咽,愣了起來。旁邊的丫鬟安撫道,“蘇姑娘放心,過了今日,便好了。”
蘇語露略害怕,捂住了耳朵,不敢聽。
早已聽說莫梓涵入了軒意園,便被上了身,一個(gè)個(gè)被舊人附身的人皆出于她的府邸,而且現(xiàn)在凌宜還消失不見了。她想著那舊人定是占著張睿恒不放,知道今日婚嫁,肯定也不會(huì)放過她的,手里死命地攥著仙姑給的符咒。
梳頭媽媽跟她說,她手藝好她蘇語露定是全京府最美的嫁娘,一定能讓新郎一眼萬年,可迎親馬前,她才剛出了府園,張睿恒停在馬上,俯視了她一眼,眼里靜默,像是未見世間顏色,無波無瀾。
她精心而走,下轎都顧盼回眸,周圍的人都說擋著面紗她的身姿十分地好看,可抬眼,她唯一在意的人卻至始至終空目。
是軒意園的人來傳了消息,他眉頭有了皺意,眼底里才有了關(guān)心的神色。
她停下腳步,見那關(guān)心不屬于她。而馬上的俊郎懸了韁繩,不顧周圍一切,勒馬回走。
是莫梓涵,一切都是因?yàn)槟莻€(gè)舊人!
“會(huì)好的,明日便好了。”
聽了那一聲聲的凄厲,她又高興,空守了那么多年,終于要徹底地讓她消失了。
“姑娘,要是害怕,便先回未語軒吧。這里血腥不好?!迸赃叺难诀哒f道。
“不,我就呆在這,呆在這……我要親眼見著她真的死了,才能心安?!彼f,嘴邊笑著,眼里恐懼。
張老太太在吳氏的攙扶下走了進(jìn)來,“隨她吧?!?p> 三人便等著佛堂內(nèi)的消息,張老太太按著串珠,嘴里重復(fù)著念咒,吩咐著吳氏,以后這佛堂便廢棄了。
佛堂內(nèi),黑袍婆子說,“怪就怪你生前累了張家,下輩子就不要投錯(cuò)胎了,哦,忘記了,也沒有下輩子了,這一世便就讓你煙消云散?!?p> 興許是見不著她的痛苦,黑袍婆子又摘下了她的眼罩和捂著嘴的布條。
“又是老婆子來送你一程,你都不說聲謝謝嗎?上輩子死得無聲無息地,何必又回來!或許你不知道吧,上輩子你的死我也有功勞呢,甚至你的相公也有呢?!?p> 什么意思?
“說清楚!”
婆子見她想要知曉,冷冷開口。
“每日調(diào)制給你的藥,可好喝?你相公一勺勺喂著,每天都在送你去死,你可知道?”
“你胡說?!?p> “看你快死了,才告訴你。你想想,一個(gè)年輕平時(shí)無病痛的人怎么落了水著了寒,便從此無法起床榻了呢。”
文月也告訴她,張府的人都要害她,讓她快走。
而那云香生前是她的煎藥丫鬟。
“為什么?”
“到了現(xiàn)在你還不知道?真是可憐?!?p> “未出子嗣?”
“我只能跟你說,從你一嫁入這便錯(cuò)了,商賈之女怎能配張府良世。在府里吃的苦還不夠嗎?多年來與張家二少爺恩愛卻一直未有子嗣,難道你也不疑嗎?”
見其表情越來越痛苦,婆子開心,恨不得告訴她更多來緩自己身上受過的傷痛。
“他們都要你死!”咬牙告訴她。
面前女子眼已空蕩,昨日海棠已斑駁。
“他們都要我死?”
重生以來的種種妖邪之說,他們沒有絲毫地維護(hù),反倒是絕了舊人。她嘴邊寒笑,想起她告訴張老太太她是舊人時(shí),無故暈旋七日,每日都呆在這佛堂后側(cè)的屋子里。
為什么都沒想起來。
為什么不長記性,他們從未幫過她一回啊……
林莞已沒有掙扎,盯著她說,已像喃語,“他們要我死嗎?”她問。
張睿恒說的讓她恢復(fù)如往昔是這個(gè)意思嗎?
張府上下所有人都要讓她死嗎?
“你說,你何必回來呢?!闭f完,黑袍子見她眼里已失去了光,往她的手臂里刺進(jìn)了桃花木劍。
穿了筋骨,全身痛苦地卷縮了起來,額間的血脈涌動(dòng),是撕心裂肺的痛,婆子似乎重新拿她血祭似的,恨不得讓她痛苦。
“??!”
淚布滿臉,青筋暴起,痛楚來自于身上,也來自于心。
“你相公一直也知道,卻未救你半分?!睔⑷苏D心,婆子看著她,不給她一些安寧。
“胡說!”
“若我是胡言,我怎么還能在這呢。呵呵。”
婆子卻無半點(diǎn)讓她喘息的空間,隨后,又從自己的袋子里找東西,里頭有各種各樣的藥丸,符咒對(duì)她無用,那就用常人之法,隨后從里挑出了一顆紅色的。
“這個(gè)好,讓人最痛苦,會(huì)讓人從里頭開始潰爛,之后慢慢侵蝕,化成灰水?!闭f完,便掰開林莞的嘴,讓她吞下,手褶皺。
靜待著時(shí)辰,讓她慢慢消失,到時(shí)候她的血陣再困住她的魂魄,將其碎掉,這一切都不會(huì)有任何蛛絲馬跡了。
黑袍婆子等著時(shí)辰,通知婦人們已妥當(dāng),可不要誤了今日的良辰拜堂。
張老太太聽了高興,又給了她不少金銀珠寶,隨后當(dāng)作沒事,又到了前廳去,照樣招待著賓客,這賓客皆為京府的權(quán)貴,為了張府一個(gè)也不能怠慢。
賓客們躊躇等著,不知該走該留,新郎官半路回府,未完成結(jié)禮,皆是一番地猜測。隨后卻聽說,結(jié)禮開始,紛紛望向門口。
張睿恒一身紅衣進(jìn)了來,蘇語露也在后。
人們八卦的心才剛要放下,禮儀師傅才剛喊了拜堂,蘇語露的貼身丫鬟要將結(jié)兩人的紅繩放在張睿恒的手上,可張睿恒沒有接,反而問,“她呢。”
紅蓋頭下的蘇語露原本笑意盈盈,僵在了原地不敢回。
“這外頭流寇亂竄,而父母親們卻未思家國,反而以她性命要挾我在此結(jié)親,如今倒好,將她掠去,是死是活未卜,那這親沒必要結(jié)。”
當(dāng)下輿論嘩然。
她是誰?
“都是為了張家好,結(jié)親后便歸還?!眳鞘馅s緊上前勸,小聲說,滿堂的賓客看不得張家這般。
“她是生是死?”張睿恒問,問的極為慢,吳氏不敢答。
“蘇姑娘,對(duì)不住?!彼┒Y。
“你給我站?。∵@像話嘛!”張父斥責(zé),滿堂的賓客都在,已指指點(diǎn)點(diǎn)。
張睿恒回了眼,冷,“唯有她不行。”
“孽障!孽障!”
“你給我回來!”
隨而,張睿恒褪下了身上的紅,走下廳堂,到了林堂面前,“文月和小公子是否歸來?”
林堂板著臉,不知這出為哪般,心里在想定是為了金屋藏嬌的凌宜,可他卻到面前問起文月與自己兒子的影蹤,不好牽扯,答,“小兒貪玩走開了,文月跟著,還未歸。”
“若尋見請告知?!?p> 但見其這么問,也緊張了些,遣了下人去尋。不到一刻,便回說,兩人皆不見了蹤影。
“但這一路尋,發(fā)現(xiàn)有血跡,一直到了張府祠堂,不知道有沒有聯(lián)系?!?p> 一聽,張睿恒不顧身后嘩然,往佛堂去,林堂見來人報(bào)蹤跡異常,也起身隨了出去。
賓客里又是一陣躊躇,“這新郎跟著前岳父而走,這是什么意思,這婚禮是結(jié)不成了吧?”
“你難道沒聽說嗎,這張府二少奶奶魂魄作祟......”
宴客的廳堂里早已議論聲四起,見了張大少爺站起了身環(huán)顧了四周才安靜了下來,兩兄弟都是朝堂貴人,不好得罪,紛紛禁聲,也正要移步出去。
期間不知道誰喊,“走水了,走水了。”頓時(shí)賓客四散,整個(gè)前廳起了火苗,出來后更見張府的東側(cè)起了煙霧。
“快!快救火!”張老太太起了身,喊著四愣的下人。
而蘇語露癱坐在了廳前,已扯下紅布。
不是說她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