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膳,碧落來帶夏灼去府里的禪房,和阿媛一起練字。
“這禪房是夫人布置下的,也是夫人的書房。”碧落一面走,一面對夏灼道,“今日夫人得空,會陪著你們一起,可別惹了夫人生氣?!?p> “我知道了?!毕淖茟?yīng)聲道。
夏灼到的時候,阿媛已經(jīng)是在研磨,準備起筆。夏灼也不敢耽誤,向主座上的正翻著書的錢瀾行了禮,就在阿媛旁邊的書案前桌下,潤筆研磨,一刻也不敢耽誤。
趁著研磨的空隙,夏灼瞥看室內(nèi)。室內(nèi)陳設(shè)很簡單,多是竹子做的書架,擺滿了書籍,幾盆蘭花萱草有序的擺放在靠墻的幾案上,意境獨特,室內(nèi)還燃著香,夏灼也不懂,可覺得能凝神靜氣。只是這房子的屋檐低,加上外面天色陰沉又下起了雨,所以光線并不好。
“劉御先生前些日子教你們識字背書,今天我就來考你們這些內(nèi)容,寫的不好的,背不出文章的,罰了晚飯,抄書百遍?!卞X瀾說的平心靜氣,夏灼和阿媛對視一眼,都可看出彼此內(nèi)心的天崩地裂。
錢瀾先是讓默寫了之前學的字,夏灼倒是能應(yīng)付自如,但是背文章,她就心虛了。她平日書背的快,忘的也快,加上昨天劉御沒來,她連復習都沒有,前天背的東西都已經(jīng)忘得差不多了。不過好在是阿媛先背,還能頂一會兒,夏灼則忙著翻書記憶。
阿媛的書,前面背的挺順溜,越到后面越卡,最后錢瀾聽得不耐煩,正要開口說話,碧落卻慌張跑了進來,“夫人,府里來了群官兵,正在前院。”
錢瀾隨即起身,“他們可說了是為什么事而來?”
“說,說了?!北搪浜龅墓蛟诹说厣希⑽l(fā)抖,“是查到了昌言的事!”
“起來,和我去看看?!卞X瀾說著,丟下書就出了門。
“哎,嚇死我了······”見錢瀾出去,阿媛拍著胸脯,驚魂未定的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而夏灼則也起了身,面色緊繃。
“你在這呆著,我去看看。”夏灼說著也往外走。聽碧落的話,是昌言走私的事被官府查到了,但昌言今早還信誓旦旦說沒有人被抓,官府查不到·····夏灼的心也懸了起來。
“去看什么?”
“乖,我一會兒就來找你,你趕緊把書給背背好,不然你娘的懲罰你是知道的?!毕淖频馈?p> 阿媛一聽,一臉的八卦變成了嚴正以待,開始翻書,夏灼則也往前院跑。
夏灼湊到人群里的時候,昌言正被官兵帶著往大門外走,情緒處在崩潰邊緣的碧落則及時被夏灼拉住。
“你怕這事知道的人不夠多嗎?”夏灼在碧落耳邊輕聲道,碧落才沒有失態(tài)。
“大家都各自去忙,今日的事不要胡亂往外傳,等衙門的通知?!卞X瀾開口,一下便鎮(zhèn)住了本來還指指點點交頭接耳的仆人們。
人群散去,錢瀾讓夏灼拉著碧落去了她的房間。
“夫人,求求你救救昌言!”剛進了屋子,碧落一下便哭了起來,跪在錢瀾的腳下,“他只是一時迷了心竅,才會去走私貨品?!?p> 錢瀾不忍的彎腰去扶碧落,她卻不肯起身。錢瀾輕嘆,“你看今日來府里的官兵,都不是知縣手下的人,連找誰去說情都不知道?!?p> 昌言之前說的沒錯,船翻之后,船上的水手都跑了出來,但是霍克祈的手下不是吃素的,逐層摸索,抓了永豐城外渭河沿岸的大批漁民,找到了船主,進而查到了昌言。
“看在昌言自小跟在老爺身邊服侍的情分上,您和老爺就盡力幫他一幫吧!”碧落只是個婢女,出了事能靠的,也就是錢瀾一家,如果錢瀾一家不幫,昌言是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碧落,你怎么就不明白?不是不幫,我和老爺自然會找人去打聽消息,但這事能辦到哪一步,誰都說不好!”
“夫人,昌言走私貨物的錢,挪用的是鋪子的錢,”碧落說著微微抬頭,看向錢瀾,“如若往下查,只怕會牽扯到老爺夫人?!?p> 碧落這話一出口,錢瀾當即驚得睜大了眼睛,很顯然,碧落之前是跟她說過昌言走私貨物的事,但是關(guān)于挪用府里的錢財,卻只字沒提,而現(xiàn)在她將這話拋出來,明顯是有著脅迫的味道。
夏灼不知道碧落是怎么想到這一出的,但她對碧落卻著實是鄙視了一番??蓱z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十多年的主仆情分,也不過是如此。
錢瀾震驚的看了眼碧落,又看向夏灼,似是像剛注意到夏灼在這里。
“這件事,絕不會從夏灼這里泄露半個字!”夏灼說著走到錢瀾面前,雖是不習慣,卻也單膝跪了下來。
錢瀾往后退了兩步,在椅子上坐下,緩緩平靜下來,道,“碧落,你先下去!”
碧落收了抽泣,起身向錢瀾行禮退去。
“你好自為之!”碧落走到門口,錢瀾忽的又開口道。
夏灼看著碧落關(guān)門而去,錢瀾再次開口,問,“這件事,你之前知道多少?”剛才夏灼在院子里拉住碧落時,錢瀾看出了端倪。
夏灼雖有遲疑,卻也說了實話,“我也是今早才知道了全部!”
“你也有參與?”
“我只是幫忙搬了三晚的貨,那時候我不知道這批貨是昌言的,也不知道他挪用了府里的錢?!毕淖迫鐚嵪喔妗?p> “顧梵生知道嗎?”
“不知道!”夏灼迎著錢瀾的目光,道,“他這幾天一直在外面,我也不敢讓他知道這事。如果您懷疑我,我可以和顧梵生就此離開·······”
“老爺今天去了鋪子里,你去找他,讓他速速回來!”夏灼本是忐忑的厲害,卻不想錢瀾會這么說,明顯是沒想追究她。
“是!”夏灼起身離開,但內(nèi)心卻是擔憂。昌言為人聰明圓滑,他若真是咬蘇盛他們一口,蘇盛他們也不會那么容易脫身。
此外還有謝三這個海盜的事,夏灼想來想去,蘇盛都不可能是海盜,畢竟他在這里居住了二十多年,生意做的也這么大,沒必要和海盜扯上關(guān)系,那謝三就只能是他的舊相識老朋友。老朋友出了事,蘇盛要幫忙??扇缃裰x三的下屬被抓,這就是顆定時炸彈,他一旦供出謝三的藏身之處,炸的終究會是蘇府。
蘇府就是個燙手的山芋,可夏灼不能離開這里,且蘇盛于他們有恩,就是阿媛這個小丫頭,她也舍不得她出事。
夏灼理清了思路,相當于給自己吃了顆定心丸。首先,她和顧梵生不能走,至少不能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走;其次,讓昌言老老實實認罪;最后,讓謝三趕緊救出他的屬下,帶著他的人趕緊走的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