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們其實已經看慣了生死,白天的變故并沒有給他們帶來多大的影響,可,這個人的死亡實在是太過于詭異了。
那具尸體被蓋上了一件破衣服,放在了臺階的緩臺處。
看著遠處的起伏,屋里的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面面相覷著,莫名的緊張與恐懼圍繞開來。
“啪啪啪!”
大副腳下的皮鞋蹬得非常響,他一腳踢開了半掩著的門,皺著眉,用還帶著一顆眼屎的眼睛看著他們,問:“剛剛是怎么回事兒?”
沒等其他人回答,外面又來人了:“怎么把你也吵醒了?”跟在他身后來的,是個獨眼的男人。
白汀第一眼看見這人便覺得不太舒服,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怪怪的,就是沒有來的覺得,這人看人的眼光透露著一股子……涼意。
大副對他打了聲招呼:“聽他們說船艙里面出了事,我就過來了,你不是應該在船長那邊嗎?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有睡呢?!?p> “哦,沒什么大事兒,我剛剛已經問了,就是天太黑,有個船員腳下一滑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回頭多配幾個油燈就行了?!豹氀鄄恢幸膺€是無意,無視了他的問話,自顧自的回答。
聽到這個托詞,大副下意識地皺眉。
他也不是沒有在船上待過,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船就像是自己的一部分,總共加起來才十幾個臺階,閉著眼睛跳下來都不會受傷,怎么就這么巧撞到頭了呢?
一陣涼風忽然至小腿肚吹拂而來,大副打了個寒顫,這才發(fā)現(xiàn)船艙內冷的嚇人,自己穿的實在是太少了,他揉了下發(fā)紅的鼻子:“算了,先把他抬到外面去吧,明天早上再處理,你們先睡覺?!?p> 然而這一次,看見矮個子男人詭異死法的眾人卻不敢上前了,大副瞪著他們:“還需要我重復第二遍嗎?”
依舊沒有人敢上前。
大副罵了幾句,擼袖子準備自己上,獨眼在他身后忽然間冷笑了一聲,伸手隨便指了兩個人,說:“你,還有你,你們兩個把人抬到船舷上去?!?p> 那兩個人到底不敢違背獨眼的命令,想了一會兒,便匆匆從門口溜了出去。
大副臭著臉站在原地,一扭頭,離開了。
白汀觀察著他們這些人之間的暗流涌動,突然間覺得肩膀上一重,歪頭一看,見塞西睡的搖頭晃腦的,此時正流著口水靠在了自己身上,而諾斯在旁邊運動肩膀。
“她可真厲害,這么吵都沒有醒?!卑淄「袊@起來。
諾斯雙眼無神的發(fā)呆。
白汀也習慣了他這副沉默寡言的樣子,沒有放在心上。
她伸手把塞西托起來,放在了地上的毯子里,自己屈腿背靠船板,閉眼回憶著剛剛看到的那一幕。
矮個子男人的死法處處透露著詭異,與其說他是失腳從樓梯上摔下來的,不如說像是他后背沾了什么東西,拍打的時候沒注意腳下。
后背?
可剛剛她什么都沒有看見啊。
“塞西睡覺確實是很沉,有一次我們村莊下大雨吹毀了半個村屋子,所有人都跑出去避難了,她爸媽第二天才知道只有她沒走,一覺睡到了大天亮?!敝Z斯突兀地開口。
白汀被他的話打斷了自己的思路,反應過來他是回答自己剛剛說的內容,撓了撓頭,問:“我記得塞西之前好像和我說過她父母對她并不是很好……”
“是不太好。”諾斯干脆的點頭。
白汀覺得也是,塞西不是個非常沖動叛逆的人,若是父母對她還可以的話,她沒有必要為了逃婚而跟自己攪和這趟渾水。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兩個人交談時的表情實在是太過于鎮(zhèn)定了,有個年輕人湊過來問:“哎,你們兩個都不害怕的么?”
白汀看了眼,這是個很英俊的金發(fā)年輕人,樣子看起來似乎和他們差不多大,好像是叫……麥爾加?
“并不是,我們也很害怕的。”諾斯面無表情地說。
麥爾加的視線落在了鼾聲如雷的塞西身上,目光中閃過一絲揶揄,故意說:“你們應該是新來的吧?我之前沒見過你們?!?p> “對,亞丹碼頭上來的?!?p> “哦,我想起來了,喬格好像說你們中有一個人力氣特別大……話說回來,你們真的知道咱們這次要去的是哪里嗎?”麥爾加壓低了聲音。
“不是迪爾塞嗎?”白汀問。
“哈!”麥爾加就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樣笑了一聲,把胳膊搭在了白汀和諾斯的脖子上,三個人頭靠著頭。
白汀還是第一次和異性做出這樣親密的舉動,不自在的想要掙脫開他的手臂,但麥爾加的一句話徹底打消了她的念頭——
“我已經去過四次迪爾塞了,一次風暴都沒有遇見過?!?p> “你是說……”白汀袖子下的手驟然握緊了:“那咱們現(xiàn)在在哪里?”
麥爾加松開了手,挑釁般看了他們一眼,慢悠悠的攤手,笑的很張揚:“空手套白狼可不是個好習慣,小伙子們,你們想好了要給我什么報酬了嗎?”
“多少錢?”
麥爾加說了一個讓諾斯和白汀沉默的數(shù)字。
這筆錢他們兩個不是出不起,只是這數(shù)字正好卡在了他們能夠接受范圍稍微大一點的區(qū)域。
諾斯準備掏錢袋的手被白汀給按了下來,她笑瞇瞇的說:“等明天知道也不急,這么晚了,你不困嗎?”
“……哈哈,你還真是個人精。”麥爾加笑了起來,這次看起來真心多了,他揉了揉白汀的腦袋,沖兩人揮手離開。
“呼、呼……嗯?”塞西忽然睜開了眼睛,擦了擦自己臉上的口水,茫然的問:“肉?什么肉?哪里能吃肉?”
“哪里有肉???睡覺吧?!卑淄o語地重新把她按回了毯子里,自己也躺了下來,對諾斯說:“他應該知道點什么,明天咱們三個人再去找他,現(xiàn)在先養(yǎng)足精神吧。”
諾斯覺得她說的對,雖然并不是很困,但也老老實實的躺了回去。
整艘船里面像他們三個人這么心大的還是少數(shù),一干被嚇的只敢小聲嘀咕的人群中,他仨分外顯眼。
麥爾加還想著說不定他提醒后,他們會嚇得心神不定,惡趣味地這么一觀察……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