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音樂之聲

　　一月初，氣溫更加低了，早上進校門紀檢基本都不會管你穿什么外套了，起初，還要看到大衣或者羽絨服領口露出校服領子才能放你進去，戴了圍巾的，有時會讓你寬衣解帶讓校服亮亮相。后來，天光亮的更晚，基本不會查什么了。

　　下午第三節(jié)課課間，鄧冉和丁程宇、李毅幾個坐最后一排的，靠踢一個空塑料瓶找樂子，桌椅撞得橫七豎八，一片雞飛狗跳。學習委員葉語婕過來發(fā)習題冊，不知該往哪里放，于是將他們幾個的一沓往鄧冉懷里一扔，氣呼呼的說：“還鬧！老班來了哦！李毅你這個作業(yè)抄得也是有水平，都抄差行了，放學化學老師辦公室有請?！?p>　　“嘔吼，恭喜恭喜?！庇腥似鸷濉?p>　　“煩不煩??！”李毅接住鄧冉丟過來的練習冊，刷刷刷的翻起來，又把丁程宇的拿過來對比。

　　“果然傻出天際，出去不要說認識我。”丁程宇湊過去，兩只手揉搓起李毅的頭發(fā)，然后將自己的本子抽了回去。

　　“等下幫我抄下家校本唄，前面課堂上留的作業(yè)我什么都沒記?！编嚾较胍脚@女孩子一番，故意將腳下的塑料瓶子踢到她小腿上。

　　“你倒是想得美哦。”葉語婕白了他一眼，彎腰拍了幾下褲子，將瓶子撿起來，重重扔進角落里的垃圾桶里，抱著剩下的本冊，準備走開。

　　“幫我抄一下嘍，請你喝水?！?p>　　“不要！”

　　“奶茶？”

　　葉語婕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如我去廣播站給你點首歌?！编嚾较袷峭嫘λ频母F追不舍，逗得身邊的男生一陣起哄，丁程宇在一邊擠眉弄眼，他自己也樂在其中。

　　上課鈴響過之后，教室里安靜下來，前桌傳了本冊子到他桌子上，拿起來一看，是葉語婕的家校本，加了張紙條，寫著“自己抄”外加三個感嘆號。鄧冉若有所思地一笑，抬頭看見坐在前幾排的葉語婕鄒著眉頭瞪了他一眼。把紙條拿出后，轉(zhuǎn)頭將自己的抽出來兩本一起丟給同排隔了一條走道的李毅。

　　“抄完了，幫我的也抄上?！?p>　　李毅比了一個“OK”的手勢。

　　鄧冉看著紙條思索了幾秒，找了支筆，寫下了“廣播站在哪？”幾個字，夾在一本卷了腳的本子里，戳了戳前桌的背脊，讓他回傳給葉語婕，誰知女生只是回頭又瞪了他一眼，并沒有回復他。

　　下午放學，幾個男生吵嚷著去網(wǎng)吧打游戲，鄧冉提議先去去廣播站給葉語婕點首《愛拼才會贏》，祝她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大伙一聽就知道又是要捉弄她，就你推我攘地出了門。

　　“我們學校有廣播站？鬼知道在哪里。”

　　“科教樓那邊，每年都會貼招新訊息在宣傳欄那邊的?！?p>　　“在幾樓，誰管？”

　　“六樓吧?！?p>　　“學生會那些人負責的，每天下午咿咿呀呀放些什么，就聽到個聲音，講些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點歌，有沒有熱線電話，短信平臺?”

　　“敲開門讓他放呀?！?p>　　幾個人晃到科教樓，在六樓走道盡頭找到小小一間房間，緊挨著電教室，門上掛了個掉漆的牌子，寫著“廣播室”幾個字”。牌子上貼著張泛黃的A4紙，寫了每周固定的播音內(nèi)容、播音時間、播音員，故障報修老師的電話等等。大概是周一《時政資訊》、周二《英語文摘》之類的，鄧冉掃了一遍，在周四《音樂之聲》后面看到了溫姝童的名字，心里想到：果然就是她?，F(xiàn)在也快5點了，快開始播音了吧。

　　還沒回過神，幾個男生已經(jīng)把門敲開了。出來一個短頭發(fā)，胖胖的女生，認不出是哪個年級哪個班，問他們找誰，有什么事之類的問題。

　　“同學，給我們點首歌?！倍〕逃铈移ばδ樀恼f。

　　“今天周二，播英語范文，點什么歌呀。我只負責周二，點歌放歌不歸我管?！?p>　　“那怎么點？”鄧冉問到。

　　“諾，有什么要點的，要說什么，點給誰寫好了投到里面，星期四會有人打開了選一些放?！迸驋煸陂T邊墻上類似意見箱樣的東西努了努嘴，“不過我們這有的CD有限，最好把自己的CD加紙條提前拿去給高二四班的溫姝童?！?p>　　“走了走了，好麻煩哦?！?p>　　“那么落后哦，短信點歌都是上輩子的事了，還放CD?！睅讉€男生聽了覺得沒意思，笑鬧著準備離開。

　　“謝了哦，走了。”鄧冉將書包甩到肩上，轉(zhuǎn)身走了。

　　過了小寒，已經(jīng)冷的不能再騎自行車了，一月以來，溫姝童開始坐69路公交車上下學。恰逢市政規(guī)劃建設，沿途的眾多路段建起了圍擋，占道施工。每逢早高峰，總是堵車，運氣不好的時候一個路口能堵二十多分鐘。這直接導致了她三天兩頭的遲到，每每在空無一人的走道上奔跑，都害怕遇到哪個老師，被別的班同學矚目觀看，然后心里埋怨了千遍萬遍。起初還特別早起，更早出門，后來發(fā)現(xiàn)這事完全看運氣，運氣好一路順風，運氣不好堵到發(fā)瘋。班上的規(guī)矩是每天遲到的人要在中午和放學后替值日生倒兩次垃圾。那幾個月了，溫姝童被那個比她膝蓋高，直徑一米的垃圾桶折磨的夠嗆。

　　星期三這天是英語老師的早讀，也是溫姝童又一個命不由人的遲到日。偷偷摸摸上了樓梯，拐上三樓教室的走道，路過五班門口的時候看到貼著墻根下站著兩三個人。走近了發(fā)現(xiàn)是五班班主任彭老師在訓斥三個男生，為首的就是鄧冉。

　　她嚇得背脊發(fā)涼，想著該不會是因為遲到被揪到這里的吧，那她還不完蛋，丟臉丟到家了。轉(zhuǎn)念一想人家五班班主任教育自家學生，犯不著拿她這個路人甲開刀，就硬著頭皮，紅著臉從老師身后跑過去了。

　　到了自己教室門口，溫姝童叫了聲報告。盧老師正在頗有腔調(diào)地帶讀英語課文，也許是想故意懲罰她，也許是真沒聽見，總之是沒有回應。就這樣，在全班同學的注視下站了幾分鐘，溫姝童臉紅到了耳朵根，心想著明天就算是凌晨六點起床也絕對不能再遲到了。在這漫長的過程中，她看到有些同學看她一眼后馬上將視線轉(zhuǎn)回書本、幾個男生竊竊私語、王玘伶在座位上朝她使了好幾個眼色，提示她再喊兩聲。可“報告”這兩個字就卡在嗓子眼，怎么也喊不出來。她終于能理解到什么叫“恨不得地上有條縫可以讓自己鉆進去”。

　　鄧冉他們站在走道上想必是將她現(xiàn)在的窘態(tài)看得一清二楚，可能會想：一個女生居然臉皮如此之厚，竟然和他們幾個惡名昭彰的壞學生一樣，大清早在教室門外罰站。想到這里，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里打起轉(zhuǎn)來。

　　王玘伶和另外幾個平日里玩的要好的女同學有意干咳，做些小動作試圖提醒盧老師有人遲到站在門外，希望他法外開恩，放人進來。但老師并沒有這樣的打算。這樣尷尬的場面又持續(xù)了大概兩分鐘，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背后傳來。

　　“報告！”與一聲洪亮的喊聲一起到來的是同班的楊晟一個急剎車站定，慣性作用下差點沒把溫姝童撞進教室里。然而，盧老師依然不為所動。

　　看出了老師的意圖后，楊晟并不罷休，故意拉長語調(diào)，更大聲地喊出：“報～～～告！”兩個字。

　　哄堂大笑。

　　盧老師終于停下來，看向二人。

　　“遲到了聲音還怪大，還不進來坐好！”

　　“走啊?！睏铌赏屏藴劓幌拢÷曊f到。

　　她快速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來，掏出書本，對照著同桌的頁碼翻到162頁，心還一直怦怦直跳。

　　站在走廊上的三人，看到四班的女生，遲到，被老師收拾，被同學搭救一些列情境都覺得好笑，又迫于班主任站在面前的壓力，只有低著頭拼命憋住。特別是鄧冉，因為知道是溫姝童的緣故，有好笑，又解氣，差點沒繃住。

　　彭老師用卷起來的書本杵了鄧冉一下：“還能笑得出來，反了你們了，大清早就搞小動作?！迸R走之前不忘敲了李毅馱著的背，“給我站直了，早讀結(jié)束前不準進教室！”

　　數(shù)九寒天的清早，教學樓中庭的針葉松樹上還有昨夜未化的霜凍。天光漸明，此起彼伏的讀書聲，聲聲入耳，一群鴿子從空中飛過，笛聲陣陣。

　　放學后，溫姝童忙著抄完了各科代表寫在黑板上的家庭作業(yè)，收拾好書包，準備去倒垃圾。

　　“走唄。”王玘伶抽了幾張紙巾，遞給溫姝童，走到教室后門的衛(wèi)生角里順起一把帶長桿的塑料掃帚。

　　“明天再遲到我名字倒寫！”兩人將紙巾墊在垃圾桶的掛耳上，滿臉嫌棄的拎著桶下了樓。各班的垃圾桶必須在放學后拎到花園背后的垃圾房統(tǒng)一傾倒，再由環(huán)衛(wèi)車運出去。班主任為了加強處罰力度，要求中午加倒一次。

　　“如今我也算是你最“垃圾”的朋友了?！蓖醌^伶故意挑著眉頭斜瞟著溫姝童，“老班太狠了，遲到就罰倒垃圾，天天遲到天天罰，天天拎著這天大的垃圾桶走這兩趟，和古時候犯人背著牌子游街示眾有什么區(qū)別！”

　　“要不是今天楊晟也遲到了，中午我就得走一遭了?！?p>　　“楊晟才是搞笑，為了少倒垃圾，從第一節(jié)課下課就在垃圾桶邊上守著，見人拿了垃圾靠近，就讓人扔到樓下去，要不就扔別班去。上午放學，拎起桶就跑，生怕你和他搶一樣，現(xiàn)在不知跑哪里去了。”

　　“他和我說了，下午足球隊訓練，他負責中午，我負責下午?！?p>　　“咱們班簡直是養(yǎng)豬場，你看看，有人守著都可以堆得滿滿當當?！?p>　　“你這么說把我倆也算進去了。”

　　兩人一路說笑著，走過天井和小花園，繞過假山，來到垃圾房前。

　　為了不踩到房前漫出來的果皮紙屑各色廢棄物，學生們多年經(jīng)驗總結(jié)出一種頗具特色的傾倒方式。只見兩人在離房門還有半米的地方站定，用力將整個桶囫圇扔進房內(nèi)；再用長柄的掃帚撬動桶身，使其倒扣；接著敲打桶底，讓桶內(nèi)的垃圾松動脫落；最后再用掃帚將桶撈出，墊上紙巾拎回去。整個過程必須保證雙手以及身體所有部位絕對不接觸桶身。

　　一整個過程下來，兩人渾身都熱起來，原本凍得發(fā)木的手也暖和過來。繞過假山時，突然被一個男生叫住。

　　“喂！溫姝童?！编嚾胶蛶讉€兄弟原本躲在假山一側(cè)的矮樹從里抽煙，看到兩個女生過來倒垃圾，其中一個男生認出了她就是早上遲到的那個。幾個人互相打趣得說著“你想追??？”，“要不去追追看”之類的玩笑話。鄧冉說這是我初中同學，于是哥幾個就煽風點火地慫恿他去要電話號碼。

　　“嗯？”溫姝童一愣，看見鄧冉三兩步跳上假山邊的水泥臺子，往自己這邊過來，雖然嘴上遲疑地答應著，步子卻絲毫沒有放緩的意思，急匆匆想要逃走。

　　“跑什么！”鄧冉向前一躍，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沒，我跑什么嘛?！睖劓拖骂^，故意回避對方的目光。

　　“你電話給我一個，找你有事?！?p>　　“有事現(xiàn)在說不就行?！彼櫫税櫭?，抬起頭來，看著他。

　　身邊的王玘伶從開始的一臉懵逐漸開始轉(zhuǎn)變?yōu)椴幻魉缘母`笑，溫姝童怨怒地朝她使了個眼色，她幸災樂禍地撇了下嘴，也學著好友皺起眉來，擺出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看著眼前的男生。

　　“我...”鄧冉遲鈍了幾秒，男生們開始起哄。

　　“沒事啊，走了走了。”王玘伶看溫姝童臉紅到耳根，原本還覺得好笑，又想著這些男生吃飽了沒事干拿女生找樂子，實在可惡，滿臉嫌棄地將垃圾桶提高，想將鄧冉逼到一邊，兩人好奪路而逃。

　　“事情肯定有啊。同學一場，你也別見到我就跑。”誰知鄧冉并不打算就此罷休，“你在廣播站啊？幫我們放首歌。”

　　“放歌？”溫姝童在心里嘀咕，這個鄧冉絕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擺明了來故意讓她難堪，要是自己表現(xiàn)出膽怯，那豈不是更讓人笑話，于是硬著頭皮說：“你把CD給我唄，或者U盤也可以?！?p>　　“這會沒帶，晚自習下了給你?！?p>　　“好，那你晚上放學給我?！?p>　　溫姝童說完，鄧冉往左邊讓了一步，兩人快步離開了小花園。王玘伶看同伴一言不發(fā)，想必尷尬了，按奈不住自己想要八卦的心，說道：“仔細看鄧冉還挺好看，他今天穿那雙鞋好像還是限量的。哎？之前在你們初中他也這么鬧騰嗎？”

　　“你還真是問題多，問了我?guī)状瘟恕！?p>　　“你們老同學連電話號碼都不留一個哦，這么說之前你們有啥不為人知的過往哦，總覺得你一遇到他就渾身別扭?！?p>　　“早知道我剛剛把你電話給他好了，你有什么問題你們私下好好交流?！睖劓催^來打趣她。

　　“不得了了，你還倒打一耙！”王玘伶瞪了她一眼，加重語氣說道：“狡猾！”

　　晚上八點二十三分，溫姝童已經(jīng)收拾好了書包，平日里做什么事都不溫不火，磨磨蹭蹭的她，因為害怕被鄧冉堵在門口，打定主意要放他的鴿子，下課鈴一響就跑。自從高中入學報到那天看到新生名冊有鄧冉開始，噩夢就開始了，總覺得自己各種難堪尷尬的場面，都會被他恰好見證。甚至總是覺得他在秘密計劃著各種陰謀，準備在她身上一一實踐。

　　這么想著，下課鈴就響了，溫姝童背起書包快步走到王玘伶桌前，對她說道：“我先撤了，等下被鄧冉堵到。不等你了啊?！?p>　　王玘伶攤在桌子上的課本試卷還亂成一團，驚訝地看著她說道：“你做賊心虛哦！跑什么跑，不是答應人家了嗎？不準走，至少給我說清楚啊?！?p>　　“來日方長，我走了，明天見?！睖劓睦镞€管她的挽留，一溜煙跑到教室門口了。

　　“哎哎哎！祝你明天遲到哦！”王玘伶不甘心的嚷嚷道。

　　“做你的夢吧！”拋下一句話，她消失在走廊盡頭。

　　坐上96路車的時候，溫姝童生出一種因僥幸獲得的勝利感，臉上因為劇烈的運動微微發(fā)燙。她打開車窗，清風灌耳，如此的輕松自在，像是某種倔強地反抗之后，終于撥云見日?！罢f不定鄧冉也只是逗她玩根本不會去找自己的，跑了就是跑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彼谛睦锵氲?。

　　第2天，為了不重蹈覆轍，她特意提早半小時出門，提前5分鐘到了教室。王玘伶不知是還為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懷，還是忙著趕作業(yè)，沒過分搭理她。剛剛落座，低頭翻找書包里的課本習題冊，就聽見后門口有人吆喝。

　　“溫姝童，有人找！”

　　她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是經(jīng)常和鄧冉在一起的某個男生，正嬉皮笑臉的站在門口，不由得皺起眉頭。抬頭掃了一眼黑板上的時鐘，心里想著：完蛋，馬上打鈴老師該來了，看到其他班男同學在后門探頭探腦又少不了一番盤問，真是引火上身。

　　乘著上課前教室一片喧鬧，還沒有多少同學留意到，她立馬走到門口，那男生塞給她一張CD，說道：“給！鄧冉的。昨天你跑的到快，放了我們鴿子?！?p>　　“哦，我忘了?！睖劓b作毫不上心地說：“得，今天下午給你放。”

　　平日里也時常有其他班的同學送唱片或者U盤來給她，班上的人基本不會察覺到有什么暗送“情書”之類的八卦線索，雖然自己心臟砰砰砰地跳，好在平穩(wěn)度過難關。坐下后，她心虛地看了王玘伶一眼，發(fā)現(xiàn)她還在奮筆疾書，終于放下心來，將CD塞到了抽屜里。

　　課間王玘伶約她去上洗手間，氣嘟嘟地說：“鄧冉究竟想干什么呢?昨晚你跑了，倒把我給堵下來。我告訴你，這回我可不放過你，你給我交代清楚！”

　　“他們和你怎么說？”溫姝童嚇了一跳。

　　“知道你走了鄧冉問我你電話號碼。”

　　“你給他了？！”

　　“我告訴他們要問自己來問你。我看是他想追你吧，繞著圈子地來套近乎”

　　“怎么可能！我看到他我就頭疼，你倒好，張口就來！”

　　“我看你就是不老實！干什么都扭扭捏捏，有什么事從來不和我說，我也懶得管你。”

　　“就算太陽打西邊升起來我也不可能和鄧冉有什么！他每天來找我麻煩是因為...!”溫姝童停頓了一下，想構思一個合理的說辭。

　　“因為啥？”

　　“我初中和他有過節(jié)，你知道吧，非常大的仇?！?p>　　“那就是因愛生恨！有故事！”王玘伶瞇起眼睛，故作神秘的對著她點頭，一副深知其中奧妙的架勢。

　　“是真的仇深似海，騙你是小狗。”

　　“你這個膽小如鼠的人還能和他有仇，該不是打小報告被他發(fā)現(xiàn)了吧？”

　　“你幼不幼稚，多大人了還打小報告。趕緊回去吧，要打鈴啦?！?p>　　兩人笑鬧著跑回教室，溫姝童發(fā)現(xiàn)座位上又多了一張空白數(shù)學試卷，問同桌是不是今晚的數(shù)學作業(yè)。

　　“說是晚自習之前交，回去的作業(yè)還要再布置?！?p>　　“哎...又這樣啊。”她嘟囔著將試卷折好夾在數(shù)學書里，放到桌前的課本堆的頭面上。

　　下午放學，溫姝童匆匆往廣播站去了。王玘伶上學期被選到了排球隊，周四下午有一小時練習，在走廊上等到幾個同年級的隊友，一起去了排球場。說起當初參加選拔，自己不過是個在體育課上學過，知道規(guī)則，會墊球的業(yè)余選手，根本不想去湊熱鬧。僅僅是因為每個班都要推薦幾個，恰好自己個子高，被班主任趕鴨子上架，沒想到真的選上了。她想著選上就選上吧，多了一個和一堆女孩子玩鬧的正當理由，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就順其自然的參加訓練。

　　溫姝童到了廣播站門口，等著管理員老師來開門，調(diào)試好設備。廣播站的前輩告訴過她們，這些設備是市里交通臺淘汰下來，捐贈給學校的。比人還高的黑色機箱，分為很多層，密密麻麻的按鈕，綠色屏幕，指示燈。沒有專業(yè)的老師根本操作不了。一般老師會為她們設置好固定的模式，只需要將CD放進類似于VCD播放器的一層，按上下鍵選擇曲目排序就可以播放。然后是播音臺，只不過是一張老式的木質(zhì)長條高課桌，架著一臺老師平時講課用的黑色可調(diào)節(jié)話筒，需要念口播的時打開，放音頻時關閉。

　　已經(jīng)很少有同學找她專門點歌了，大多數(shù)時候是根據(jù)自己的喜好介紹一張專輯，將提前查好得的樂評穿插著念一下，最后假公濟私放幾首姐妹幾個想聽的。

　　她打開鄧冉給的CD，是張全英文專輯，封面上一行四個外國男子大跨步走在斑馬線上。為首的棕色長發(fā)，一身純白西服，衣擺向后揚起；第二位絡腮胡子，黑色西服，衣擺很長，已經(jīng)搭到大腿處；第三位黑發(fā)，一套藏藍西服，卻光著腳；第四位也是長發(fā)，牛仔藍襯衣扎在牛仔喇叭褲里。沿著道路延伸的林蔭道，道路兩旁停著幾輛老爺車。除了這些，再無其他，連專輯名稱，歌手署名都沒有。她想著這會不會是鄧冉設下的圈套，萬一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歌，放出去豈不是慘了。但是不放，萬一不放鄧冉再來找麻煩。

　　糾結(jié)到播音快結(jié)束了，橫下心來想到：英文歌嘛，能聽懂的也沒多少。找了幾遍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紙條（一般點歌的同學會將想放的歌，想說的話寫好便簽或紙條，夾在CD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聽什么。

　　??????她將碟片放入機箱，也沒提前播報，順著曲目表播放。播音結(jié)束后，她去食堂打了飯到教室里來吃。6點左右，王玘伶也回來了，抬著被排球砸的通紅的手臂過來抱怨。

　　“大冬天的，砸的“鼻青臉腫”就不說了，關鍵是去洗手洗胳膊的時候，水太冷了，要命要命。”

　　“感情你是用臉接球的？”溫姝童打趣到。

　　“我也就是個替補球員，練了快一年了都沒讓我出去打過聯(lián)賽，下學期不干了。”

　　“下學期過了，我廣播站那邊也要退了，高三不允許參加課外活動啦。對了...”溫姝童將鄧冉的CD遞給王玘伶，“幫我還一下去5班唄?！?p>　　“鄧冉的？我瞧瞧是誰的專輯?！蓖醌^伶好奇地接過去，看過后一臉不敢相信，聲調(diào)都提的老高：“不得了，想不到他還聽披頭士?！?p>　　“嗯？”溫姝童被她突如其來的驚訝搞得一臉懵。

　　“披頭士，你都沒聽過，《Hey?Jude》那個呀。這張碟看起來是原裝的老碟，只在國外發(fā)行的，他從哪里弄來的?！彼龑⒌瓉砀踩サ淖屑毝嗽?，“你看，這個穿白色衣服的就是約翰列儂，全世界都知道的吧?！?p>　　“這樣啊，那我知道了，也叫甲殼蟲樂隊嘛?！睖劓罢娴膶獾臉逢犞跎伲醌^伶這樣說的頭頭是道。自己也不甘示弱?！澳憔蛣e啰嗦了，快幫我還回去?！?p>　　“搞得像做賊一樣！你這樣叫欲蓋彌彰，本來沒什么，你老是這樣扭扭捏捏，怪不得別人懷疑你?！?p>　　“你不去，等下趙夢恬來了我叫她去好了”

　　“好啦，去還不行，正好問問他碟在哪里買到的?！蓖醌^伶猜想是不是老拿她和鄧冉開玩笑，惹得她真生氣了，拿起CD趕緊往門外走。

　　溫姝童看著她出了門，又不放心的跑到門頭探頭觀察，王玘伶到了請一個同學叫一下鄧冉，似乎是還沒回教室，就拜托那同學將CD還給他。確認了沒什么情況，才放心回到座位上?！斑€是好好完成各種作業(yè)吧，馬上期末考了，成績要是還是老樣子，寒假都過不好?！彼谛睦锵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