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之夜,人心煩躁。
宗顧坐在稍高處的坡頂,營盤之所在便在其不遠之處,幾個跨步便能到。
宗德那波人還是未見回來。
他迷迷糊糊看著士兵們換班。
只感眼前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他皺起眉頭,隱約見些發(fā)光的東西在晃動。
這扎營之處,原先是個墳地嗎?
他起身,向周邊望去,除了營盤有些火光,周邊開始泛起藍色又不太規(guī)則的火焰,今夜比昨夜溫度更高,由此,或許這磷火便出來了。
新兵們偶爾有那么幾個害怕的,幾個資質(zhì)老一些的就給他們講這其中道理。
宗顧看他們一團和氣,心中欣慰。
此時,一枚響箭帶著紅色的火焰,直直射到那宗字旗上,旗子有些受潮,可沾了這火,開始緩慢燃燒起來。
營內(nèi)開始驚動,他猛然起身,望向箭矢的來源處。
宗家軍訓練有序,不多時已經(jīng)列好陣型,外為騎兵,內(nèi)有步兵,是以模擬“大雁”飛行之陣面對敵人。
不過他所想象的攻擊并沒有來臨。
密林深處,傳來擊掌之聲,眾人只望及一片黑暗,飄起白藍色的火焰。
最前的幾匹馬頭向一側(cè)傾斜,蹄下焦躁不安。
偶有士兵默默道出“鬼”之字眼,雙腿不免發(fā)顫。
宗顧緩緩來到最前,成為這陣中的“頭雁”,手握晚霞之劍,對向密林中央。
而眾兵因得主將在前,也目光集中,搭箭入弓。
掌聲停下,覆蓋在來者身上的陰影逐漸退去,雙腳站穩(wěn),看向宗顧。
月色照在那人身上,聽著火焰燃燒之聲,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不愧是宗家軍,反應如此迅速?!?p> 宗顧認出來人,將劍鋒略偏了偏:“姜耀深,憑你一人,是無法贏過我的?!?p> “此處是姜氏的隱居之地,作為主人,姜某自然是需問候一下的?!?p> 話音剛落,“宗”家旗幟已是燃燒殆盡,用以連接的高大圓木頂端發(fā)黑,夾雜著厚重的煙氣,孤零零戳向天空。
眾兵怒從中來,弓箭手蓄勢待發(fā),就等著二公子一聲令下,就能把這人戳成篩子。
可宗顧的手卻作了止戰(zhàn)的動作,示意無需發(fā)起進攻。
若他想的沒錯,姜耀深應該是與那前輩一樣,有些什么本領在身,不然也不會一個人面對這么多人,依然面不改色,胸有成竹。
“你想如何?”
姜興看向左右,見其身后眾兵已經(jīng)收了兵刃:
“姜、宗兩家世仇已久,自入得此山,你們的行蹤全在掌握,連何時死去都已被算好。只是悠閑閣一見,對你印象頗深,特意前來提醒?!?p> 眾兵暗道這人是在開玩笑吧?明明如今占優(yōu)勢的,可是我們宗家軍?。?p> 而此時,姜興的眼光向旁邊一閃,暗處忽然翻滾出一個黑衣人,身上還帶著火焰,此刻疼得大叫救命。
姜興看向宗顧:“你們一直在被監(jiān)視,卻渾然不覺。”
士兵們略有驚訝,稍稍退后,只是片刻間又舉起兵器,對向那人。
更是將對于旗幟被毀的怒氣加到此人身上:
“快說,你是何人?”
那人疼得發(fā)抖,只能趴在地上求饒,而經(jīng)這么多人一嚇唬,更是一股腦把自己知道的通通說出:
“別殺我啊,大人饒命,我只是個探路的。我們老大,就是你們說的匪首,命我尋宗家營盤方位,我剛欲發(fā)信號就被發(fā)現(xiàn)了,其他的,其他的一概不知??!”
宗顧將晚霞劍放下,眼光掃至那黑衣人:
“將此人嚴加看管,其他人回返營盤?!?p> 又看向姜興:“姜兄請隨我來?!?p> 黑衣人身上的火焰隨著姜興目光的移開而全部消散,不過其剛舒服一會兒,就被捆了個嚴實,押到一邊,只好垂頭暗嘆技不如人,竟如此容易便被發(fā)現(xiàn)。
眾兵領命,按部就班。兵一見宗顧與姜興走遠了些,便暗中跟去。
宗顧將姜興引到一處頗為空曠之地,是時月色明朗,腳下皆是些細碎砂礫,荒蕪得連草木都沒有。
他轉(zhuǎn)頭,修長的身姿與俊美的容貌令姜興有些反感,這種病態(tài)的小白臉長相,竟也能受到城中女子推崇。
宗顧對姜興行禮:“多謝姜兄提醒。”
姜興稍稍一驚:“你把我引至此處,僅是道謝這么簡單?”
“姜兄來此,也不止提醒這么簡單吧?”
姜興看了看周邊環(huán)境:
“仇人見面,似乎不應像你我這樣和諧。不如比試一場吧,若我贏了,有些事還請解惑一二。”
宗顧也正有此意:
“好,若我贏了,還請姜兄助我……”
他話音未落,姜興便道:“我不會助你對付姜家。”
宗顧搖頭,繼續(xù)認真地道出后話:
“請助我化解兩家恩怨?!?p> 姜興有些震驚,這人竟然和自己的初衷相同,于是不免深望于他,想從他的神態(tài)中辨別出真假來,只是他的目光單純無暇,某個瞬間竟和云兒的目光別無二致。
而宗顧似乎知道姜興會答應,只是苦笑:
“不過姜兄大我一旬多,要贏不是很容易嗎?”
姜興聽罷,回了神:“好,讓你三招?!?p> 他立馬接:“姜兄可不要后悔!”
姜興把雙手放到背后:“自然不會后悔?!?p> 宗顧淺笑,手上蓄力,晚霞劍帶風而至,姜興靈巧躲開,不過這劍鋒之利,將其胸口衣衫掛開一個長口,并未傷及皮肉。
姜興心想這人的武功不似徐堯所說那么不濟,反之,技藝挺成熟,似乎受了專門的對戰(zhàn)訓練:
“此乃第一招?!?p> 宗顧見對方身上并沒有刺青,點頭時,手中絲線已然抽出,而第二招,則是想試探出姜興是否與那前輩相識。
絲線合攏了金屬鱗片,如同長蛇般抖擻而去,恰落在姜興眼前。
宗顧只見在姜興眼中,那絲線如銀龍盤繞,就是近不了其身,不多時末端生了火焰,因外裹了金屬,內(nèi)芯并沒有損傷。
他將絲線抽回,火焰便順帶著沖他而去,不過只是輕輕拍在衣衫之上,消失不見。
“你已經(jīng)見過姜家的木長老了。”
原來那前輩真的是姜家的人,宗顧點頭:
“我借了他的‘天下第一刃’,還未來得及還。”
姜興暗道能有機會奪了木長老的兵器,還真是不一般。
“此乃第二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