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因為蘇染的“提醒”,楊子牧已經(jīng)徹底確定了:
這份運河貪案,就是沖著薛仁守而去。
甚至,與丘桓也有瓜葛。
只不過,事已至此,楊子牧也無法回避……客人,都是他請的;宴席,也是他設的;官身,更是他揭開的。
就算這一切,似乎都被蘇染所利用。
但楊子牧,依然得面對。
這日剛入寅時,楊子牧便已經(jīng)乘上馬車,去往了桃源居的方向。
作為宴主,他當然得提前到場。
并且,因為這份席宴,其實是由蘇染安排。楊子牧的心中,也是略有不安,只能早些去確認狀況。
不過,似乎還是晚了……
“這是?”
楊子牧入了樓中,獨自站在頂閣窗畔,神色卻有些逆亂。
這他喵,全京師的伶倌都來了?
雖然,楊子牧也猜到,蘇染插手于席宴,必然會有所安排。
但他終究沒曾想到,蘇染她,竟會做得如此徹底……將整個秦淮,都搬到了樓前,而更多的目光,自然也會因此而匯聚。
“我們,真要如此張揚?”
這話的“我們”,無疑正是指的賒刀人。
因為此時此刻,站在楊子牧身后的,卻是更早到場的應如是。
或者說是……賒刀人、小暑!
“逐之不必擔心,你的身份自不用說,一名錦衣衛(wèi)千戶,誰也不敢去猜忖。而我們其他人,也不曾參與更多,自然不會被懷疑。”
“并且……”
“今日此事,其實正是為你搭建的舞臺……用來表明態(tài)度,以讓整個京師都知道的,最好的舞臺。”
什么態(tài)度?自然是……不與丘薛二人緩和的態(tài)度!
楊子牧聞言,心中愈發(fā)凜然。
口中,也愈發(fā)沉默。
除了沉默,又還能做什么?
……
未久,桃源居的樓下,便已然傳來一陣騷動。
第一名來客,已經(jīng)到達了樓下。
“袁公子,請!”
作為宴席主人,下樓接待賓客,自然是楊子牧的分內(nèi)之事。
只不過,這種行為本身,卻讓袁燁分外惶恐。
“小姑父不必多禮?!?p> “說起來,上次茶坊匆匆一見,也是全憑小姑父仁義。這才堪堪免去了,我那一頓皮肉之苦。”
“此事,我還得感謝小姑父?!?p> 事到如今,大家的身份,也都各自被揭開。
袁燁對蘇染的畏懼,自然也潛移默化的,沾染到了楊子牧身上。
此時,別看他一口一個“小姑父”,喊得甚是親熱……但他眼眸深處,那一絲絲的畏怯,卻根本掩飾不住。
所幸的是,楊子牧對袁燁,也同樣不感興趣。
今日聚宴,他無疑是最醬油的存在。
故而,楊子牧也只是客套道:“袁公子不必多禮,我同墨韻還尚未成婚,你也不用叫我小姑父,就以平輩相稱便好。”
“那怎么行?小姑不打死我?”
袁燁連忙拒絕。
楊子牧見狀,也不再度堅持,只是請他暫且登樓。
而自己,則繼續(xù)等待來賓。
……
“逐之你……是第四次讓為兄意外了!”
第一次,乃是畫舫一曲;第二次,則為那份婚約;第三次,卻是公堂之事;而第四次,便是錦衣衛(wèi)官身。
無疑,第二名前來的,正是謝三公子、謝蘇揚。
并且,他也接著再道:
“逐之你也明白,為兄對你的期許,遠非其余幾人能比。今日宴罷后,為兄還將獨邀于你,逐之你不要再拒絕?!?p> 謝蘇揚此話,楊子牧并沒有回答。
或者說,是故意不答。
畢竟,已經(jīng)接下秘旨的他,宴后多半將離京查案……到那個時候,也就怪不得楊子牧,不去赴那謝府宴席了。
謝蘇揚見狀,也不多說,自顧轉身上了樓去。
而下一刻,最令楊子牧在意的兩人,卻是聯(lián)袂出現(xiàn)在了樓前。
“丘公子、薛公子,有失遠迎!”
丘桓以及薛川,竟同時達到桃源居。
不過,當楊子牧率先以禮相待。就算是丘桓,也暫且放低了姿態(tài),用還算柔和的態(tài)度,同樣還了一禮。
至于一旁的薛川,更是趁機開口道:
“楊公子不必多禮,今日的席宴,公子既能相邀我等,我等自然要叨擾一番……我和丘少爺,這就先上樓靜候。”
無疑,薛川此人,地位也是遠低于丘桓。
知曉丘桓,心中并非沒有芥蒂。
他也不再多聊,已然陪著丘桓,直接登上了樓閣。
這倒是令楊子牧,反而輕松了些。
畢竟,對于眼前這兩個,必將劃清關系之人,楊子牧一時間……也真不知曉,該如何去攀談!
……
不過,也就在此時。
就在丘薛二人的背影,才剛剛從門廳處消失。
一道熟悉的身影,卻也赫然撕破平靜,那般飛揚的,涌入了楊子牧的眼簾。
那是,一個身騎駿馬的身影。
也是,一個縱馬京師的倩影。
同樣是,一個曾經(jīng)揚言,絕不會讓蘇染下嫁的存在。
天之驕女、張軺兒,她竟然也來到了此間。
楊子牧見狀,先是微微一愕。
接著,又是一凜。
瞬間便明白了……張軺兒的到來,無疑也是蘇染的安排,恐怕某張請柬,正是用楊子牧的名義,送到了張氏府上。
看來,門外的無數(shù)姑娘,也仍舊不是蘇染的目的。
今日的陣勢,她必然要弄得更大。
下一刻,飛馳的駿馬,果然急停于桃源居外。而張軺兒本身,更是利落的翻身下馬,將馬韁隨手扔給小廝。
不偏不倚的,徑直走來。
“我上次所說,如今依然有效。”
“你不要以為,你是在錦衣衛(wèi)當差,我便能高看你幾分?”
以對方地位,這話倒也并不夸張。
畢竟,就在不久的將來,她尚且年少的兩名兄長,便將成為……神策營指揮使、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
不過,此時的楊子牧,也懶得和她斗嘴。
只是禮敬中,直白戳穿道:
“張小姐不要誤會了,你收到的請柬,乃是由墨韻所發(fā),在下并不知曉……這件事情,還請不要令墨韻為難?!?p> 這話,無疑是拿住了她的軟肋。
張軺兒聞聲,哼了一聲后,卻也同樣自顧登樓。
而直到此時,罪魁禍首蘇染,也這才遲遲而至,并款款來到楊子牧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