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的是,其實在此之前,楊子牧卻從未足夠認(rèn)真的,留意過蘇染的容貌。
畢竟,在楊子牧的眼中,對方乃是病嬌。
還是一心復(fù)仇的,最危險的病嬌。
以至于,在楊子牧的腦海里,“蘇染”這兩個字,幾乎是和危險等同……他自然沒空留意,蘇染到底容貌幾何?
刀鋒再美,也依然是用來殺戮的,誰管她漂不漂亮?
然而,今日倒是有些不同。
今日的楊子牧,將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薛丘二人身上,放在了運河貪案上……反倒是對蘇染,沒有那般警惕了。
于是,當(dāng)蘇染精心打扮后,步履嫣然的走來。
楊子牧眼中,竟閃過一絲異色。
“蘇染她,似乎也算是……美人的范疇!”
雖然,蘇染的容貌,更加溫婉一些,并不若應(yīng)如是那般魅惑。但加上她本身,那絲絲縷縷的狡黠,反倒是令其,也頗為的引人側(cè)目。
更遑論,蘇染對楊子牧的態(tài)度,至少在明面上,依舊是……
“相公,妾身來晚了?!?p> “我們這便登樓,不要讓賓客們久等?!?p> ……
不多時,楊子牧和蘇染,便已相攜登樓。
一同來到,眾賓客眼前。
今日的賓客,無疑也并不算多。
除卻作為主人的楊蘇二人,便只有五人而已。
只不過,這五人的身份,倒是一個比一個顯赫……世家子弟袁燁,反倒是成了此間,最為平凡的那一個。
楊子牧見狀,也不遲疑,已然吩咐可以呈菜。
桃源居的頂閣席宴,乃是分席制。
畢竟,真正的達(dá)官貴人,宴請皆不會單純?yōu)槌远鴣?。更多的,卻是為了玩樂,或者是利益的交換。
而今日此宴,無疑正是后者。
在驚覺楊子牧身份后,此間的大多數(shù)人,都試圖改善雙方關(guān)系。
除了……
“楊公子,你同墨韻還尚未成婚,如今就鄰席而坐,恐怕也不合禮制。”
宴席還尚未開始,就座次的安排問題。
張軺兒她,便已經(jīng)提出異議。
楊子牧有些無奈,這姑娘縱馬長街時,怎么就不想想禮制?
不過,此時此刻,楊子牧也懶得招惹她。而蘇染自己,更是歉意一笑,也不多做解釋,已經(jīng)坐到了張軺兒身旁。
今日的主題,蘇染和楊子牧,無疑都各自清楚。
蘇染坐哪兒,顯然無關(guān)緊要。
而下一刻,舒緩輕柔的箏曲,便也從一旁的紗帷后響起。一列身著麗裳的舞姬,更紛紛推簾而入,曼舞于眾人眼前。
對于這一切,袁燁自是無比享受。
但其余的眾人,卻是各懷著心思,誰也無法真正安享。
而薛川他,更是打破沉默道:
“楊公子的顏面,的確令薛某驚嘆……不但這樓外,有無數(shù)姑娘等候,就是她應(yīng)姑娘,怕也因公子才肯前來?!?p> “秦淮兩岸,公子的聲名,儼然是獨一無二了?!?p> ……
這番吹捧,無疑也并無什么技術(shù)含量。
只是存粹的沒話找話罷了。
但遺憾的是,此刻的楊子牧,卻并不接受奉承,不咸不淡的應(yīng)道:“薛兄謬贊,不過是譜了首歪曲,得了幾分訛傳罷了?!?p> 見楊子牧自謙,薛川再道:
“楊公子,不要妄自菲薄,你那《千本櫻》一曲,非但聲動秦淮,就是在此前的謝園,也算是……”
薛川言及于此,心中愕然一驚。
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順著此話,說起了謝園一事。
可是,丘桓也正在此間。
所幸,也就在此時,就在薛川言語凝滯的同時。如今的丘桓,反倒是接過話頭,委婉的承認(rèn)道:
“謝園那曲,也算是精絕。那日,是我脾氣大了些,擾了諸位興致?!?p> 這話,已經(jīng)是變向的服了軟。
承認(rèn)了,楊子牧的曲才。
按理說,如今的楊子牧,理應(yīng)該高興才是。
但遺憾的是,楊子牧此時,心中卻是有些惋惜……惋惜于,丘桓這火藥罐子,怎么就這般容人了。
不過,既然無法禍水東引,楊子牧也只好親自上陣。
只聽薛川他,也依勢再道:
“丘公子所言甚是,此曲的風(fēng)華,早已沒有爭議……只可惜,當(dāng)日謝園,我因故缺席,未能聆聽此曲?!?p> “如今,應(yīng)姑娘剛好在此,不若,便請她奏響此曲?”
……
薛川的提議,顯然也合情合理。
聘請應(yīng)如是至此,無疑正是要令她奏樂。
作為賓客,提出特定的曲目,也是理所當(dāng)然之事。
更別說,只聞其名的張軺兒,以及不敢多言的袁燁……皆對那《千本櫻》,也有著頗多的期待。
只不過……
“此曲,乃我贈與應(yīng)姑娘之作?!?p> “能不能奏,愿不愿奏,皆由應(yīng)姑娘說了算?!?p> 楊子牧的回答,儼然處處透著拒絕。
畢竟,贈曲之人,正是楊子牧自己,而邀應(yīng)如是前來者,也同樣是他……他這番態(tài)度,豈不是已然代為拒絕?
一時間,薛川也有些尷尬。
心中更茫然于,楊子牧為何是這般反應(yīng)。
只能轉(zhuǎn)而道:“楊公子說笑了,我若求應(yīng)姑娘奏曲,姑娘自然不會理會。但公子一言,姑娘卻不會拒絕。”
這話,已然是在打圓場。
既不讓氣氛僵凝,也不讓自己太過難堪。
但遺憾的是……
“薛公子,這是想讓我楊某……去施壓于應(yīng)姑娘?”
這話,就更加莫名了。
雖然本質(zhì)上,這種說法也并無不對。
然而,當(dāng)下的大明朝,畢竟是個尊卑有別的王朝。
應(yīng)如是雖受追捧,但在薛川所看來,依舊只是一介樂伶而已……楊子牧為她發(fā)怒,這又是什么道理?
并且,此時此刻,一旁的張軺兒,更是重重一放筷著。
言辭微慍道:
“楊逐之,你不要太過分。今日大家前來,皆不打算追究前嫌……我等都不再計較,你還要胡鬧到幾時?”
出身將門的張軺兒,端是一個率性筆直。
如今,也是直來直去。
但她也沒想到的是,聞言后的楊子牧,卻也不但未曾服軟。
反而是眉頭一挑,輕嘲道:
“計較?”
“姑娘以為,所謂不計較,便是對我最大的寬容?今時今日,我楊某倒是……要好好的計較計較,到底何為計較?”